這?楚襄王做不做得就不由?楚留香了。


    蘇蓉蓉看?著他神色尷尬的回了屋, 自?己站在水邊出神良久,心中酸澀難免黯然。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蒙蒙亮, 海麵上升起?一道金光。


    楚留香赤腳踩在沙灘上, 腳邊一個竹簍子, 裏麵已經裝了幾尾魚。


    他坐在大石頭上,光著上身,未幹的海水從結實修長的臂膀上淌下來, 散開?打濕的頭發, 吹著海風。


    宋甜兒?一大早氣?衝衝的指使著他去抓魚燉湯,還指定要抓不足手掌長的狼魚, 折騰得他不得不天沒?亮就起?來潛入海裏去給她抓。


    黃龍崖下,有長長的白沙灘,楚留香潛水撈魚, 又在灘上撿了些海螺螃蟹,便坐在礁石上休憩。


    他側首一看?,在晨曦的陽光中,白沙灘上出現了一人一馬,慢慢的朝著這?裏走過來。


    是?辛渺,她的麵具已經取了下來, 掛在馬背上,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牽著玉獅慢慢地往前走。


    楚留香精神一震, 立刻朝她奔去。


    還沒?到她麵前,她便聽見了他的腳步聲,警覺地抬起?頭來,放在劍柄上的手一握, 但隨即又鬆開?了。


    楚留香說:“你去了一夜?”


    辛渺點點頭,一副累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楚留香打量她一番,才驚覺她豈止是?疲憊,簡直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她的衣服破了好多個口子,而且不像是?刀劍傷,而是?被利爪撕開?的,半邊袖子都?被扯開?了,十分狼狽。


    暗暗的黑紅色血跡噴濺在衣擺上,也許是?太累了,沒?有注意到,她蒼白的臉頰上也有幾個猩紅的血點子。


    楚留香卻?頓時放心了下來,因為她身上的血跡沒?有一點是?屬於她的。


    辛渺的手一直抓著馬鞍,若非如此,她就像是?要從馬背上掉下來似的,看?得人心驚膽戰。


    “你下來歇息一下吧。”楚留香不由?分說,將她扶下馬背。


    玉獅長長打了個響鼻,也有些無精打采,辛渺一下馬,它便立即跪倒在沙灘上,累得臥在原地。


    楚留香將自?己的上衣披在她身上,扶她就地坐在沙灘上。


    辛渺本來想?撐著一口氣?到家了再睡,但現在一坐下,渾身僅存的力氣?就全部被抽空了,徹夜鏖戰後的肌肉骨頭都?統統酸痛起?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往後靠在玉獅身上,腦袋一歪就抵住了楚留香的肩膀,有氣?無力的從胸腔中舒出了一口長氣?。


    楚留香渾身一僵,隨即又無奈地看?了她幾乎快閉上的兩眼,自?己便也就地坐到她身側,任由?她靠著。


    “你可有其他不適嗎?”楚留香斟酌了一下,辛渺道:“我就是?累的。”


    她也沒?想?到自?己真會和?此地的妖怪們打成一片,但兩邊都?心存忌憚,好好說話沒?兩句,就化為野獸撲來。


    這?些妖怪雖然修為不高,都?是?些野豬鼠鼬山中走獸,但奈何數量太多,尤其有一隻最為聰明的黃鼠狼,在林中竄來竄去,指揮著這?些走獸攻擊,十分難纏。


    而且她目不能視,到底還是?有些漏洞,可以?說是?鬥智鬥勇,才將那黃鼠狼精打服了。


    但是?她也的確是?精疲力盡,撐著一口氣?讓玉獅帶她回來。


    她沒?想?到長時間戰鬥對人的消耗這?麽大,要是?早知道,可能會忍耐著不立刻還手,提前帶隻雞去說兩句好話。


    這?不還是?和?人交際往來那一套麽......


    嗯,不過她自?覺又多了一番經曆,慢慢的也覺出味來了,原來在這?裏也不是?全靠武力值高就能一帆風順了,除非她厲害到變成天下第一。哦不對,在人的江湖裏達到頂峰,不一定能在妖魔鬼怪裏撈著好,要是?遇上如紅紅這?樣罕見的大妖,那還是?可能打不過。


    她累歸累,腦瓜子倒是?轉個不停,淨想?一些沒?用的。


    胡思?亂想?了片刻,她閉上的眼睛就睜不開?了。


    ***


    杭州廣燕王府裏,也是?一番不消停。


    顧惜朝拿了折子往議事書房走,他剛從小滿村趕回來,先前寫的報告剛發到薑子靨案頭,他立刻差人將他從村裏叫回來。


    他腳步穩重,帶著難掩的意氣?風發,顧惜朝在一線監察,日日風吹日曬,皮膚從先前的白皙細膩變得黑了不少,不似先前風姿楚楚,但他心中卻?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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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個人在做自?己喜歡,或者極有前程的大事時,自?然是?躊躇滿誌的。


    顧惜朝不能說自?己喜歡整日風裏來雨裏去,和?泥土木料工匠村人作伴,但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對此他也覺得有些意外——


    薑子靨是?個不成氣?候的二世祖,顧惜朝如今已經推翻了這?個想?法。


    他或許乖戾荒唐,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是?個很聰明的人,這?種人突然想?要做正?事了,就順利得像是?玩兒?一樣。


    日頭高懸,毒辣辣的陽光照得人眼前一片白花花。


    顧惜朝抬頭看?了一眼天,心頭微動。


    如此高溫酷暑,連著半月沒?有一絲雨,說不定會引起?某些地方的旱災。


    薑子靨讓人修建水渠,倒像是?早有預料,未雨綢繆?


    仆婢將顧惜朝引到書房,立刻聽見裏麵傳來世子的怒吼。


    令人意外的是?,裏麵傳來了薑此玉的聲音:“我知道大哥生氣?,大哥氣?也沒?用,我行裝都?已經點好,馬上就出城門。”


    顧惜朝吃了一驚。


    王府裏的大小姐今日像是?吃了炮仗一樣,這?語氣?像是?故意要和?世子吵架。顧惜朝和?她關係不好,偶爾寥寥幾麵,略知道一些,她雖然脾氣?大,但沒?有對世子如此無禮過,撒潑使性子。


    顧惜朝站了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避一避。


    但他還沒?來得及躲開?,書房的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薑此玉倒退著從裏麵走出來,世子的聲音緊隨其後:“你這?個混賬!”


    房裏飛出一個茶盞,當啷一聲在顧惜朝腳下砸得粉碎。


    “.....”


    他可不想?摻合王府的家事。


    薑此玉幾乎沒?躲,她穿了一身紫錦的騎裝,腰上挎了刀,掉頭就跑。


    看?都?沒?看?顧惜朝一眼。


    薑子靨從門裏探出頭來,一眼就看?見這?個撞進家庭衝突的外人。


    顧惜朝看?見他臉上帶著點不耐煩,但是?好像又感覺這?場麵滑稽有趣,因此嘴角上揚,有些譏誚意味。


    他掃了顧惜朝一眼,看?著妹妹氣?衝衝的背影,幸災樂禍道:“上趕著去幫人出頭,人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薑此玉都?已經一路衝出十多米去了,聽見這?話,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突然蹲身抓了一把土石,氣?得扔過來:“關你屁事!!”


    人恨得臉都?漲紅了,豎眉立眼,眼刀子嗖嗖的紮過來,波及到旁邊的顧惜朝。


    兩兄妹互相傷害的場麵似乎時有發生,連仆婢都?習以?為常的樣子。


    薑子靨嗖的一下躲回門內,還不忘一把將顧惜朝抓了進來,小石子劈裏啪啦的砸在門上。


    顧惜朝並不想?以?這?種方式進王府的議事書房。


    他對上坐在書桌後的世子的眼睛,雖然他餘怒未消,但顧惜朝認為他是?這?屋裏唯一一個體麵人,將自?己的驚愕和?茫然收起?,假做平靜,拱手行禮。


    世子氣?得顧不上他,顧惜朝看?他神色,好像在忍耐自?己立刻站起?來把跑走的妹妹抓回來打一頓的衝動,用手摁著青筋跳動的額角。


    書房裏沒?有婢女小廝,薑子靨是?目前屋裏唯一一個自?在的人,他對他擺擺手,讓顧惜朝坐下。


    左看?右看?一番,發覺沒?人伺候,竟然自?己走到世子身側,把世子手邊價值不菲的紫砂壺端起?來倒了兩杯茶,走到了顧惜朝身旁遞給他。


    顧惜朝瞳孔地震。


    在他走過去倒茶的時候他就開?始坐立不安,直到薑子靨真的走過來給他茶杯,顧惜朝幾乎是?立刻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薑子靨...是?如此禮賢下士的人嗎?


    他好像看?出顧惜朝的愕然,但一點也不在意,更沒?有乘機拉攏人心,倒像是?拉家常似的,有些眉飛色舞:“看?見薑此玉吃癟你不高興嗎?”


    顧惜朝臉上的交際笑容一點也不變,他一麵笑著一麵心裏默道:這?話叫人怎麽接。


    反正?薑子靨表現得像是?過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撿著錢了,幸災樂禍之意顯而易見。


    令人想?要深思?一下他們的兄妹之情?。


    “她本來就沒?幾個朋友,人嫌狗憎的還跟人鬧翻了,以?前氣?得蒙著被子哭的時候忘了?現在人受了委屈,寫信給這?傻丫頭訴苦,她居然還要帶人去幫忙出氣?。”


    薑子靨甚至還跟他詳細描述了前因後果,像是?要找個和?他同樣想?法的人來一起?嘲諷薑此玉。


    顧惜朝:......


    他真的非常不想?聽。


    薑此玉在封地內橫著走,但閨閣女兒?交際來往也是?自?有一番道理的,雖然無人敢對她無禮,但大多數同齡的大家小姐們和?薑此玉實在無話可說,何況她又是?霸王一樣的性子。


    王府沒?有年長女性長輩,那些夫人們不敢得罪她,但私下卻?都?覺得此女大不成個體統,暗中叮囑自?己的兒?女不要去招惹,一定要小心捧著薑此玉。


    但薑此玉對這?些閨秀不屑一顧,眼高於頂,半點不留情?麵,若是?虛情?假意湊上來,兩句話的功夫能把人說哭。


    但到底還有幾個女孩兒?和?薑此玉頗為投契,其中一個是?個千戶的女兒?,性格剛強,又頗通文墨,薑此玉覺得她與一般閨秀不同,便對她另眼相待。


    薑此玉從小慣會折騰,知道有些地方有辦女學?的,不知怎麽的異想?天開?起?來,拉著幾個誌同道合的女孩兒?一起?,轟轟烈烈的要興辦女學?,到百姓家去找些有誌氣?的女兒?,培養她們文墨事理,以?後還要搞女科舉,也搞一番事業,比男子還強。


    這?事荒誕離奇,一時成為笑柄,但無人敢在明麵上說什麽。


    不過很快就受到了無形的阻力,王府的小姐無人教養才無法無天,她那幾個朋友卻?都?是?父母俱全,而且都?是?有頭有臉,怎麽能由?著女兒?在外麵胡鬧?


    這?一番事業還沒?坐起?來,便中途夭折。


    薑此玉身邊的女孩子慢慢變少,家裏再不許她們出來,又打又罵,或是?配了婚事,或是?在閨房裏學?針黹女工,沒?有人再有精力搞什麽女學?。


    那位千戶的李小姐也是?差不多,和?薑此玉密謀要大力抗爭,甚至於到了薑此玉偷偷去人家牆外把人偷出來的地步。


    如此偷了幾位朋友出來,還沒?過半日,便被幾家人聯合找上王府大門。


    那時候世子妃剛嫁過來,就麵對這?樣的局麵,簡直是?一頭抓瞎。


    世子本來是?不管薑此玉在外麵做什麽,但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為薑此玉的無法無天大動肝火。


    王府丟臉還在其次,但這?事鬧得滿城都?知道了,事關幾個未出閣小姐的名聲清白,薑此玉不怕,但她們未必就不怕,以?後怎麽嫁人?


    薑此玉挨了一頓打,世子妃親自?去一家家登門,還人家女兒?。


    當然沒?有不識抬舉的人敢對世子妃表達不滿,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世子妃家世不顯,剛嫁過門就遇上這?種事,要拉低姿態去挨著替小姑子道歉,一時流言蜚語也是?免不了。


    薑此玉從此在府裏最敬重的就是?嫂子,唯有在世子妃麵前,從來不敢耍霸王脾氣?。


    但她還依然覺得自?己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但真正?打擊到她的,是?李淩雲嫁人。


    李淩雲是?千戶女兒?,雖然父親是?個武將,但母親是?南方詩禮人家的小姐,見女兒?和?薑此玉混得如此離經叛道,嚇得連夜向家裏去書,與娘家子侄說了女兒?親事。


    李淩雲被家裏規束嗬斥,又罰跪又打罵,將母親氣?得暈過去,便回心轉意了,發誓再也不瞎胡鬧,要痛改前非。


    薑此玉聽聞了消息,還來偷偷傳信,問李淩雲願不願意這?麽被被嫁人。


    她以?為她一定是?不願意的,如此盲婚啞嫁,一輩子碌碌無為,這?都?是?她們先前最恨的女子命運。


    但薑此玉沒?想?到,李淩雲已經‘痛改前非’了。


    李淩雲剛開?始也不肯,但男方很快上門來了,她的未婚夫小時候見過一兩麵,如今大了,倒是?出落得儀表堂堂,學?問很好,隻交談一兩次,她心中便生出女兒?綺思?,動搖了。


    她還來信給薑此玉,說他也不是?迂腐粗蠢的人,覺得女孩兒?讀書很好,將來可以?和?夫君吟詩作對,舞文弄墨,一定不會攔著自?己和?薑此玉來往。


    薑此玉簡直覺得五雷轟頂,完全無法忍受如此的背叛,和?李淩雲斷交了,隨後對方就出嫁到了南邊去。


    兩人斷交到現在,不過才兩年時間,前日從南邊來了李淩雲的信,淚痕斑斑,似乎在夫家過得很不如意。


    薑此玉先是?一把燒了信紙,在家裏狂怒了一番,和?薑子靨吵了八頓架,然後今天,點了二十來個府兵,拿了刀劍,氣?勢洶洶的要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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