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時候,就發現家裏已經被蘇靜布置得十分有聖誕氣息了,她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顆真的聖誕樹,擺在客廳窗戶旁,然後掛上了五顏六色的彩燈和各種漂亮的裝飾,引得三個小朋友總是伸長了脖子地往那個方向瞟去,個個都露出躍躍欲試的樣子。


    樂樂還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隻得被歐陽倩抱在懷裏,扭著胖乎乎的的小身子,用手指著樹上的彩燈,一個勁咿呀呀地叫著,要人把她抱過去玩。


    歐陽倩把她抱了過去,抬著她的小手,十分有耐心地給她講著手指所指的物品名稱,樂樂也頗有其事地嗯嗯回複著,就像是能聽懂的樣子,可愛的模樣逗得歐陽倩心都快化了。


    潤生靠在牆壁邊緣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心裏無比的滿足。


    蘇靜從樓上下來,正好就看見她立在牆邊,就瞥了她一眼,“潤生,來書房和我一起包一下聖誕禮物好不好,我一個人都快忙死了。”


    潤生側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有堅持,不由微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講,但是又不好當著小姨的麵,所以特地找了一個借口,於是就輕輕點了點頭,“好啊。”


    來到二樓書房時,她就看見書桌上已經整齊地碼好了一摞禮物盒子,便無奈地轉過身,“你不是已經包好了嗎?幹嘛又說要我來幫忙。”


    “廢話,當然是有事要私下問你。”蘇靜白了她一眼,反手將書房的門關好,“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什麽情況,這幾天新聞裏說的卿氏,文氏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怎麽會和我有關係?”潤生無辜地攤攤手,“我現在專心做我的人工智能,哪有什麽閑心去找文氏和卿氏的麻煩,再說了,以他們的實力,能是我說撼動,就能撼動的嗎?”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蘇靜歎了口氣,“就因為他們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怕你是不是又在與虎謀皮了,攪合進什麽複雜的局麵當中去,到時候想脫身都不容易。”


    潤生愣了愣,蘇靜的這一番話如此的耳熟,仿佛在哪裏聽過,是了,那天送淩墨去機場的時候,他似乎也對自己說過差不多的話。


    當時她開著車,淩墨坐在副駕,車子平穩地行駛在機場高速,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車廂裏一片靜謐,和窗外光華流逝的夜景相映成趣。直到出了收費站,遠遠可以看見機場上方a市兩個大大的標誌時,他才突然打破了沉寂。


    “潤生,我雖然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做到哪一步了,但是很明白你想做什麽,我隻是希望你再多想想我和你說過的話,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值得,你現在有幸福的家庭,乖巧的女兒,難道還要為了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平白浪費這麽多本來可以幸福下去的機會嗎?一個卿氏已經不好辦了,更何況再加一個文氏?你確定為此所付出的代價真的值得?”


    她將車緩緩地停靠在出境入口處的路邊,轉頭朝他微微一笑,“淩墨,我很感謝你的關心,也明白你說的這些道理,可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沒有辦法去當它沒有發生過,傷口在那裏,有時不經意間想起仍然會疼得鑽心,這些事,這些人就像是一根刺,永遠紮在沒有愈合的傷口上,如果不拔掉它,我想,自己是無法真正平靜下來的。”


    淩墨盯著她看了良久,最終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歎息,他下車取了行李後,就頭也不回地朝機場走去,夕陽將他的背影長長地拉在地上,看上去竟有些落寞的味道。


    “蘇蘇,”她歎了口氣,將思緒拉回,輕輕地開口:“有些事是我必須去做的,不然的話,我可能這輩子也過不了自己這關。”


    蘇靜震驚地看著她,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臂,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


    但是潤生堅定地回握著她的手,緩緩地開口:“我必須拔掉自己肉中的這根刺,不然永遠也無法痊愈,你明白嗎?”


    是的,這兩年來,她努力地讓自己從傷痛中走出來,努力地讓身邊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沒事了,可以放心她一個人回a市了,但是隻有她心裏明白,那樣的事情,怎麽可能忘得掉,又怎麽可能這樣算了,她必須讓他們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與虎謀皮算得了什麽,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


    在卿氏和文氏宣布一起承接那幾個項目後,所有人都本來以為一切的問題就可以這樣解決了,但是沒過兩天,卻又傳出了令人吃驚的消息。


    國內知名網站上突然曝出了文氏私下和當權的人交易,以此獲得項目的黑料,文章用詞犀利,還配有一些照片來佐證,文章發出後,就引起了網民們很大的憤慨,紛紛在文章下吐槽不已,並四處轉載這篇文章,短短幾天的時間,更是有人組織起來,跑到文氏門口去表達不滿,讓他們還a市經濟一個公平的競爭市場。文氏一時間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文氏大樓裏,文亦琛的助理對安保部的同事說話的語氣很強硬,還帶著幾分緊張:“文先生已經下來了,我希望五分鍾之內,你們把場麵處理好。”


    走到門口排除一些意外情況的時候,他還有些心神不安地看了看門外,還好,那些過來拉橫幅的人都沒有在了,大概是被保安暫時請開了,他鬆了一口氣,電話通知上麵:“這裏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了,請文先生下來吧。”


    文亦琛剛剛下樓,準備上車時,就被不知道哪裏湧出來的記者迅速包圍了,閃光燈亮成一片。紛紛請他發表對這次網上曝出的事情的看法,以及文氏是不是有什麽要給大眾一個交代的。


    文亦琛眯了眯眼睛,微微讓視線適應了這樣的亮度,然後環視了一圈,麵無表情地開口:“這件事情我無可奉告,之後自有公關部經理給大家一個說法。”


    說完他就準備上車,但是無奈記者們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都擠成一團,卻絲毫沒有要讓開一條路的打算,公關部經理接到消息後,急急忙忙地趕下樓,準備將這群記者的注意力吸引開。


    這時,公關經理覺得身後似乎有些騷動,或許是有攝影師在為了搶位置而起爭執吧?她皺了皺眉,又回頭看了一眼。擠在當中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穿得有些窘迫寒酸,並不像是來出席這個場合的。


    閃光燈又是一亮,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到那個女人手裏似乎拿著一個瓶子。


    不遠的地方起了些動靜,有人隱隱約約在喊:“拉住她!”


    她覺得不對,腳步便停了下來。


    那個女人衝出了人群,拚命向文亦琛跑過來,一邊拔開了瓶塞,瓶子裏的液體在晃動中泛著毫無質感的透明色澤。


    文亦琛和助理還沒有察覺到這瞬間發生了什麽,腳步依然從容地朝汽車停靠的方向走過去。


    公關經理尖叫了一聲,可似乎來不及了。她下意識地跨上一步,但是動作卻還是晚了一步。


    文亦琛聽到身後的驚呼聲,條件反射地回頭。卻見一個陌生的女人手裏握著一瓶液體,不偏不倚地潑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的大腦突然短暫性地空白了幾秒,然後無意識地用手在後背摸了一把,冰涼濡濕的一片,潤滑黏膩,卻沒什麽異樣。


    身旁閃光燈連綿成一片,哢嚓聲不絕。


    女人被保安拉開了,手裏的打火機啪地摔落,身體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在拚命掙紮。而周圍一片閃爍的燈光和嘈雜的低語,仿佛是一圈薄薄的塑料膜,窸窸窣窣地在發出聲響。


    她無法掙開保安的控製,隻得怨毒地看著文亦琛,尖聲道:“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人,才會害得我兒子破產自殺,你們這群敗類,去死吧!”


    數秒之後,助理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文亦琛身上,低聲道:“文先生,先離開這裏吧。”


    越來越多的工作人員聚在一起,隔開了記者和攝影師,阻止他們繼續拍照。


    文亦琛也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一言不發,隻努力朝轎車方向擠過去。保安們這時也全部到位了,都拉起了手,努力阻止仍然不斷靠近過來的記者,漸漸地,到轎車停靠的地方,空落落地疏散出一條小徑。他在混亂中終於坐進了車裏,立刻吩咐司機離開。


    車剛剛行駛上馬路,手機就一直在震動,他似平並不願意接起來,隔了許久,終於還是接了起來,即使接了起來,他也隻是在聽,即便要說話,也十分簡短,毫不掩飾此刻的焦躁。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他索性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了後座上。


    大約十幾分鍾後,車在他公寓門口停下,文亦琛下車徑直走了進去。


    洗完澡出來,發現沙發上的手機已經有了十幾個未接電話,他麵無表情地一一刪除,隻回複了助理的電話。


    “那東西已經査過了,就是一瓶柴油。”電話很快被接通,“那個女人神經有些問題,已經被送走了。”


    “查清楚她的身份了嗎?”他立在客廳落地窗邊,淡淡地問。


    “查清楚了,她是五年前一個建築公司老板的母親,那個建築公司資質不夠,在投標時被刷了下去,後麵又因為經營不善,無法承擔公司債務,就跳樓自殺了,那個瘋子大概是看見了這兩天的報道,以為是我們害她兒子沒有中標的,就把帳算到了文氏身上。”


    他一邊聽著,一邊轉過身,朝廚房走過去。


    “還有……下午到場的媒體也有些棘手。”助理慢慢地說,“並不都是我們平時交好的,有幾家甚至是新冒出來的,今天發生的事,想要控製……恐怕還是有些問題。”


    文亦琛揉了揉眉心,低聲說:“結論呢?”


    “這次明顯是有人在設計陷害我們,我建議立刻組織公關部展開應急機製。”


    “今晚讓他們加班,挨家聯係媒體報社,明天應該會有一篇借此攻擊文氏的文章,我不希望明早起來,又是關於文氏的頭條。”他站在廚房門口,緊抿著唇,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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