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在a市最富盛名的的頂樓餐廳裏,卿可可放下刀叉,輕輕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微笑著說:“謝謝你的晚餐,明天的儀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先回去準備了。”


    文亦琛嗯了一聲,卻盯著他的電腦屏幕,眉眼都沒有抬一下,顯然是不準備送自己回去了。


    卿可可心裏微微有些失落,看了他一眼,在夜景與燈光的照映下,更顯得他英挺的外表又出眾了幾分,這樣的男人,明天就要正式成為自己的未婚夫了,她突然又有幾分隱隱的驕傲,這份驕傲甚至有蓋過剛剛心底的那分失落的趨勢。


    於是她也不再介意,儀態優雅地站起來和他告別,就一個人下樓去了。


    她離開後,文亦琛才抬起頭來,側頭看了窗外一眼,這裏位於整個城市的最高處,可以將全部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對麵就是a市高樓建築最密集的地方,夜晚亮起燈的時候,華然璀璨,像是一顆寶石,熠熠生輝,流光溢彩。無數金色的燈光燈柱,射燈掃勾出建築的輪廓,仿佛一卷雕鏤精美的金箔畫,華麗得幾乎奢侈,鋪陳在眼前的盛世繁榮。


    可是這樣亮眼的繁榮,卻絲毫無法照亮一點點他心中的陰霾。


    “文先生,有她的消息了。”助理悄聲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語。


    “說。”文亦琛漫不經心地瀏覽著郵件,淡淡開口。


    “我們的人看到她昨日出現在機場,應該是剛從外麵回來,然後就直接回家了,調查她動向的人發現,她租了一輛車,很平常的黑色大眾,車牌是xxxxx。”


    “繼續跟蹤她的一舉一動,有什麽情況及時報告。”


    助手低頭應到,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合上電腦,文亦琛嘴邊帶著涼薄的譏笑:“潤生,你真是讓我失望,難道就隻能使出這點點不入流的伎倆嗎?”


    拿了租車的鑰匙後,潤生回到家裏,隨意將鑰匙扔在鞋櫃上,然後赤著腳上樓,打開衣櫃,看著裏麵一排排琳琅滿目的衣服,她皺著眉頭細細地思索著,用手指快速地一件件劃過,似乎在苦惱著該挑選哪件才好。


    到底穿哪一件才能顯出自己的鄭重其事,才能不枉費自己親自送他們上路的苦心呢?


    樓下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本八卦雜誌,翻開的那一頁上麵的標題赫然醒目:親生姐妹為奪一夫反目成仇?姐姐被曝插足妹妹感情。下麵是聲情並茂的文字敘述,還有她和文亦琛之前被拍到一起出入的照片,以及文亦琛和卿可可一同出遊的照片。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這些不外是卿可可為了洗白自己而專門找人寫的文章,有一些是正式刊登在比較正式的雜誌上的,上麵的文字就較為隱晦,但是文裏仍然直指她是第三者插足,連妹妹的男人都要搶,有的是登在這樣無聊的八卦小刊上的,上麵的文字就十分露骨了,直罵她是狐狸精,不要臉,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現在她變成了為了奪權不惜勾引妹妹未婚夫的可恥女人,卿可可變成了受人同情的白蓮花,還好蒼天有眼,文亦琛慧眼識珠,及時懸崖勒馬,選擇了卿可可,又回到了她身邊。


    輿論的力量是可怕的,潤生現在的微博下麵,全是罵聲一片,隻要原來登過她消息的,不管是論壇還是一些報社的網站,早被噴子們翻了出來,下麵的留言區成了重災區,各種不堪入目的罵聲綿延不絕。


    從最開始的怒不可抑,到現在的麻木不仁,潤生覺得,其實適應下來也沒花太長時間,現在她隻有一個想法了,一個最簡單,也是她認為最有效果的辦法,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為止吧。


    手機屏幕不斷閃爍著,號碼顯示是小姨打來的,她一定是發現了自己把名下所有不動產都轉移到她名下了吧,這也是自己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了,明天新聞報道出來時,她一定會哭的很傷心吧?


    潤生想到小姨,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忍,她歎了口氣,走過去將手機關了,然後從衣櫃裏拿出一條碎花連衣裙,再拿了一件米色風衣,這兩件衣服都是當初文亦琛送給她的,明天穿去送他,想來也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她將衣服放進一個旅行袋裏,下樓拿了車鑰匙就開著才租來的車離開了,為了防止小姨跑來這裏堵她,所以決定今晚就去住酒店了,她怕看見小姨的話,自己會心軟。


    清晨,天蒙蒙亮,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緩緩開到離卿家別墅大門的不遠處停下,潤生搖下了一半車窗,冷眼看著裏麵的動靜,隻覺得心中平靜無比,仿佛任何事情都再也激不起她內心的一絲波瀾了。


    卿家別墅門口已經用白色和粉色玫瑰裝飾的十分夢幻了,透過鐵門隱隱可以看見裏麵草坪上有人來回走動,正在排列著賓客座位,草坪上四處都飄滿了白色和藍色氣球,還有那誇張的用無數新鮮玫瑰組成的拱形門橋,一切的裝扮都彰顯著女主角的品味——童話世界裏誇張的公主夢。


    卿可可就是好這一口,也難得文亦琛願意配合再這樣的環境下舉行儀式。


    潤生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慢慢地天已經完全亮了,裏麵的一切都看得越來越清楚了,一些穿著製服的人不斷跑來跑去,像是公關公司的人,也開始有一些豪華轎車往卿家別墅裏開去,有幾輛她還很麵熟,都是卿家比較親近的親戚的車,原來祭祖時她也見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暖的陽光已經透過車窗灑在她的身上,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從前方開過來,停在門口後,一個修長挺俊的年輕男人下了車,他穿著合身的黑色西服,這身衣服很好地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他們之間離的其實並不是遠,潤生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清晰看見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微笑,是那樣的刺眼,那樣地讓她心如刀割,一切痛苦的源泉都來自於這個男人,前一秒還在和她溫柔纏綿,後一秒就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另娶他人的男人。


    卿家別墅裏


    “亦琛,該出去拍照和接受記者的采訪了。”卿可可走了過來,溫柔地開口。


    文亦琛微微側身,在助理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然後就和卿可可一起朝大門方向走了過去。


    鐵門緩緩打開,新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接受門口蜂擁的記者的拍照和提問,文亦琛牽著卿可可,溫柔地看著她,眼裏盡是柔情蜜意,卿可可身材嬌小,穿著一身潔白的露肩禮服,微微抬著下巴,顯得純真又高貴,不愧是卿家精心調教出來的接班人。


    在閃光燈下,文亦琛似乎是怕卿可可眼睛不適,微微擋在她的麵前,替她擋住了大部份的光,這樣貼心的舉動贏得了下麵記者們的低聲讚歎。


    然而如果能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就會發現,他有意擋住了從卿可可這裏望過去,剛好可以看見的一輛黑色轎車,正靜靜地停在路邊,旁邊大樹的枝葉擋住了一部分車身。


    潤生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對新人,慢慢的踩下了油門。她今天專門開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朝著人群開過去,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加速……再加速……此刻潤生發熱的頭腦裏,隻有四個字:同歸於盡。


    二十米,十五米……她甚至能看清文亦琛唇角溫柔至極的微笑,潤生用力地抿緊了唇,義無反顧的將油門踩了下去......


    淩墨坐在轎車後排,車剛要拐進卿家別墅的那個路口,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上麵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聽對方說完後,他的臉色就大變,立即吩咐司機:“快,快開進去。”


    司機愣了愣,加重了踩油門的力度,快速朝裏麵開去。


    遠遠的,淩墨就看見了兩輛追尾在一起的車,幾個人正將已經昏迷過去的潤生從車裏抬了出來。他立即吩咐司機靠邊停車,自己急忙下車朝那個方向跑過去......


    醫院裏


    潤生醒過來的時候,鼻子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手背傳來微微的刺痛,藥水正緩慢而流暢的滴落,陽光蒼白的透過半拉著的紗窗透進來,透過那個小小的塑膠管,在牆上落下一個個小小的光斑。


    “你醒了?”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轉頭一看,原來是淩墨。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茫然地轉頭,聲音有些沙啞。


    淩墨微微歎了口氣,“我在去觀禮的路上,接到文亦琛的電話,說是你開車準備去鬧事,他找人阻止了你,然後叫我送你來醫院。”


    潤生想起昏迷前車後傳來的那陣巨響,頓時明白了他來阻止自己的手段,不由冷笑了一聲,還真是簡單粗暴啊,直接叫人從後麵將她撞暈,然後再送來醫院,他甚至都不願意親自送自己過來,而是打電話叫了淩墨。


    她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


    “醫生說,幸好孩子很堅強,這次保住了,”淩墨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出聲,“讓你以後注意,不要再有劇烈的動作了。”


    潤生無意識的撫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用力抿了抿唇,整個人分明脆弱得一擊即碎,臉上卻又倔強得可怕:“幫我聯係醫生,拿掉孩子。”


    淩墨震驚地看著她,“潤生,它是你的孩子,也是一條生命,你不能這麽……”


    “不能怎麽?輕易奪取它的生命對嗎?”她冷靜地開口打斷他,“正因為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輕易看著他來這個世上受苦,我以後要怎麽給他解釋,他的爸爸是誰?為什麽會不要他了?”


    此刻躺在床上,仿佛能靜靜地感知到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身體裏成長,那種由衷地骨肉相連的感覺……讓她在說出這樣的話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但是她不能這麽自私,不能將大人之間的恩怨牽扯帶到孩子的身上,如果當初她母親沒有選擇生下她,那麽今天就不會有些事情了,不是嗎?


    其實在那天碰見卿可可從他家裏出來後,沒有過兩天她就知道自己懷孕了,這個孩子,來的是這樣的不合時宜,如果早一些,再早兩個月,她就懷孕了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對自己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了?


    她以為他是想要和自己結婚的,隻是需要時間去說服文家的人,她甚至想過,要是他向自己求婚,而文家又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可以放棄這一切,不再報複,不再去奢求更多,就像他們最開始那樣,遠離這一切塵囂,去做這世上再平凡不過的一對夫妻,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包括這個孩子,都已經沒了意義......


    她用力的咳嗽起來,想大笑,想用力的將眼前的正在播放著他們訂婚儀式的電視扔到出去,扔到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渾身的力氣卻消失了,連抬抬手指都覺得異常艱難,下腹又是一陣劇痛,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


    淩墨慌亂的表情,是她的意識陷入黑沉前見到的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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