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生坐在車裏,看著卿家的別墅,門口用白色和粉色玫瑰裝飾的十分夢幻,透過鐵門隱隱可以看見裏麵草坪上排列整齊的座位,四處都飄滿了白色和藍色氣球,還有那誇張的用無數新鮮玫瑰組成的拱形門橋,一切的裝扮都彰顯著女主角的品味——童話世界裏誇張的公主夢。


    相比起女主角的高調,男主角似乎就低調多了,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從前方開過來,停在門口後,一個修長挺俊的年輕男人下了車,他穿著合身的黑色西服,這身衣服很好地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誰說王子和公主的結合隻會存在於童話世界裏?現實生活中不就正在上演這一出嗎?卿家的掌上明珠和文家的繼承人,一個強強聯合的好戲正在上演著。


    潤生隔著車窗玻璃,忍不住嘲諷的勾起了唇角。


    公主?王子?那自己是什麽?灰姑娘嗎?哦不,灰姑娘都是善良純真的,這世上哪裏去找像她這樣充滿心機和算計的灰姑娘,自己充其量就是一個王子在改邪歸正之前蠱惑他的狐狸精吧?就像肖小晴罵她的母親那樣,曆史,竟然這樣驚人地相似上演著,她似乎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母親當年死的時候會那樣的不甘,而她拚了命想要擺脫的一切,卻被那個男人,就這樣輕易地扣在了自己頭上。


    潤生的的眼睛一眨不眨,她要這樣看著,看著那個男人是如何在上一秒還可以對自己溫存纏綿,下一秒就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另娶他人,而他要娶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等了半個多小時,鐵門緩緩打開,新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接受門口蜂擁的記者的拍照和提問,文亦琛牽著卿可可,溫柔地看著她,眼裏盡是柔情蜜意,卿可可身材嬌小,穿著一身潔白的露肩禮服,微微抬著下巴,顯得純真又高貴,不愧是卿家精心調教出來的接班人。


    在閃光燈下,文亦琛似乎是怕卿可可眼睛不適,微微擋在她的麵前,替她擋住了大部份的光,這樣貼心的舉動贏得了下麵記者們的低聲讚歎。


    潤生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對新人,慢慢的踩下了油門。她今天專門開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朝著人群開過去,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加速……再加速……此刻潤生發熱的頭腦裏,隻有四個字:同歸於盡。


    二十米,十五米……她甚至能看清文亦琛唇角溫柔至極的微笑,潤生用力地抿緊了唇,義無反顧的將油門踩了下去。


    突然聽見後麵傳來一陣巨響,隨即她的車被撞到路邊的一棵樹上,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將她撞的天旋地轉,胸腔、小腹因為巨大的衝擊力,痛得她說不出話來,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鼻子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手背傳來微微的刺痛,藥水正緩慢而流暢的滴落,陽光蒼白的透過半拉著的紗窗透進來,透過那個小小的塑膠管,在牆上落下一個個小小的光斑。


    “你醒了?”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潤生轉頭一看,原來是淩墨。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茫然地轉頭,聲音有些沙啞。


    淩墨微微歎了口氣,“我在去觀禮的路上,接到文亦琛的電話,說是你開車準備去鬧事,他找人阻止了你,然後叫我送你來醫院。”


    潤生想起昏迷前車後傳來的那陣巨響,頓時明白了他來阻止自己的手段,不由冷笑了一聲,還真是簡單粗暴啊,直接叫人從後麵將她撞暈,然後再送來醫院,他甚至都不願意親自送自己過來,而是打電話叫了淩墨。


    她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


    “醫生說,幸好孩子很堅強,這次保住了,”淩墨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出聲,“讓你以後注意,不要再有劇烈的動作了。”


    潤生無意識的撫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用力抿了抿唇,整個人分明脆弱得一擊即碎,臉上卻又倔強得可怕:“幫我聯係醫生,這個孩子,我不要。”


    淩墨震驚地看著她,“潤生,它是你的孩子,也是一條生命,你不能這麽……”


    “不能怎麽?輕易奪取它的生命對嗎?”她冷靜地開口打斷他,“正因為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輕易看著他來這個世上受苦,我以後要怎麽給他解釋,他的爸爸是誰?為什麽會不要他了?”


    此刻躺在床上,仿佛能靜靜地感知到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身體裏成長,那種由衷地骨肉相連的感覺……讓她在說出這樣的話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但是她不能這麽自私,不能將大人之間的恩怨牽扯帶到孩子的身上,如果當初她母親沒有選擇生下她,那麽今天就不會有些事情了,不是嗎?


    這時,房間裏一直開著的電視突然開始報道起了今天卿家和文家訂婚典禮的盛況,大家都在猜測,隻是訂婚典禮就這樣的隆重,如果到三個月後的婚禮時,那又該是怎樣的一場世紀婚禮啊?


    電視屏幕上現出今天男主角的照片,男人的襯衣袖口卷到肘側,雙手插在黑色西褲口袋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半側著身子,側臉清雋,是他慣常的表情:漠然,慵懶,又或者是漫不經心——文亦琛,文氏集團最新一任接班人……無論用什麽樣的華麗字眼去形容,都不為過。


    潤生無意識地咬著唇,直到感覺嘴裏有一絲腥甜的味道,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疼,她定定地看著他極薄的唇,似乎隻是不久前,他還帶她去泡溫泉。池中隻有他們兩個人,她被熱氣熏得昏昏欲睡,而他悄悄的從後邊潛過來,攬住她的腰,熱氣噴在她的頸側,喃喃的說:“潤生,喜歡和我在一起麽?”


    她點頭,然後他的手已經不懷好意的慢慢向上,呼吸似乎更加灼熱了:“你想過結婚麽?”


    “嗯……”她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什麽?”


    他低頭,吻著她的背,輕笑:“沒什麽。”


    她以為他是想要和自己結婚的,隻是需要時間去說服文家的人,她甚至想過,要是他向自己求婚,而文家又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可以放棄這一切,不再報複,不再去奢求更多,就像他們最開始那樣,遠離這一切塵囂,去做這世上再平凡不過的一對夫妻,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但是潤生忘記了,他早已習慣了眾星捧月,又怎麽會拋下一切和自己離開呢?吃慣了山珍海味,又怎麽會再去嚐試白粥鹹菜?


    一切不過是她可笑的癡心妄想而已。


    她用力的咳嗽起來,想大笑,想用力的將眼前的電視扔到出去,扔到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渾身的力氣卻消失了,連抬抬手指都覺得異常艱難,下腹又是一陣劇痛,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


    淩墨慌亂的表情,是她的意識陷入黑沉前見到的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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