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沐槿萱,你大膽,竟然敢撕爛娘娘的衣裳!”尚未回神,便聽見眼前的人一陣先下手為強的叫吼聲。


    倏地,浣衣局所有人的手中的動作一頓,目光齊刷刷襲過來。


    此時,掌事嬤嬤從門外緩緩而進,碰巧聽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句話,踩著氣衝衝的步伐而來。


    “沐槿萱,你就是故意的,你與我慪氣,故意把衣裳撕爛是吧?”


    “沐槿萱,你搞什麽?”掌事嬤嬤怒氣衝衝趕來。


    這場自導自演的戲真是精彩啊,撕爛的娘娘的衣服,再接著她這麽一鬧,那麽得罪的可不止她劉嬤嬤和掌聲嬤嬤這麽簡單了,而是直接得罪了衣裳的主人,若是再扣個什麽不敬的罪名,那她犯的可是殺頭的大罪了。


    沐槿萱咬緊牙關,跪在地上,“請嬤嬤恕罪,奴婢沒有跟嬤嬤慪氣,是不小心撕爛了衣裳。”


    此時若是再不認罪,還指不定她會怎麽亂扣罪名呢!見慣勾心鬥角的沐槿萱自然知道現在認錯獲得的罪名或許還會小一點。


    而劉嬤嬤似乎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快就認罪,竟然有一些心虛,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掌事嬤嬤惡狠狠地拿著那一件衣裳,細細看了一邊,痛心疾首地哭喪著,“啊呀,這可是皇後娘娘的衣裳啊,怎麽就撕爛了?這可怎麽辦啊?”


    皇後娘娘?


    沐槿萱怔了怔,那就更好辦了!柳婉華不是向來打著母儀天下的旗號嗎,那就算再生氣她也不擔心她會送命了。


    “掌事嬤嬤,這是槿萱不小心撕爛的,與二位嬤嬤無關,奴婢願意親自向皇後娘娘請罪。”她不卑不亢地說著,心裏卻安心了不少。


    “請罪?難道皇後娘娘是你這種低賤的奴婢說見就見的嗎?”劉嬤嬤冷哼一聲,對於沐槿萱的舉動,她完全不知所措,“年掌事,我真不知你平時是怎麽管教的,竟然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宮女!”


    “請劉嬤嬤放心,日後奴婢定會嚴加管教的。”說罷,她冷冷地吩咐道,“沐槿萱,去門外跪著,這事待我稟告了皇後娘娘,讓娘娘自行處理,到時候是死是活,我也管不著了!”


    劉嬤嬤滿意地點點頭,踏著氣高趾揚的步子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給掌事嬤嬤臉色看,“年掌事,這事牽扯下來,你我都有罪,希望你好好處理,還有,日後再有如此不小心的宮女,也不要怪嬤嬤我手下無情了。”


    “是是是,嬤嬤說的是,日後奴婢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送走了劉嬤嬤後,掌事嬤嬤冷冷瞪她一眼,便去鳳儀宮稟告皇後娘娘。


    然而浣衣局中的人壓根就不了解柳婉華的作風,這一切都被沐槿萱算對了,柳婉華看著撕爛了的衣裳,淡淡地對掌事嬤嬤笑著說,“罷了,隻是一件衣裳,撕爛了便撕爛了吧,想必那宮女心裏也不好受,便不怪罪了,下次小心點。”


    掌事嬤嬤怔怔地看著以賢良淑德為名的皇後娘娘,猛地磕頭,“謝皇後娘娘,謝皇後娘娘!”


    若是換做其他娘娘,早就開罪了。


    正當掌事嬤嬤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柳婉華那雙溫柔的眼眸眯了眯,露出一抹淡淡的防備,“年掌事,那宮女喚什麽?”


    “回稟皇後娘娘,她喚沐槿萱。”


    “哦!”柳婉華淡淡地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掌事嬤嬤前腳一走,柳婉華眸子一凜,吩咐道,“紅鳶,去查一查這個沐槿萱究竟是什麽人!”


    紅鳶從帷幔中緩緩走出,“是,娘娘!”


    然而,身為一位母儀天下得接近完美的皇後娘娘,柳婉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著每一個人,她查沐槿萱的背景,自然不是為了報複,而是怕沐槿萱存有異心。


    這樣敏感的防備心也正是她能穩坐東宮之位的原因。


    掌事嬤嬤回去以後,沒有開罪她,也沒有出於報複地罰她,隻是冷冷地說,“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不開罪於你,但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你便在這兒跪到三更反省反省吧。”


    沐槿萱看著掌事嬤嬤踩著繡花鞋走進去,那一身淡然的背影讓沐槿萱心頭一顫,照理來說,嬤嬤不是應該很憤怒,至少會甩她兩巴掌才對啊。


    她能這麽寬容大度,想必是知道這件事是劉嬤嬤搞出來的吧,所以便敷衍了事算了。


    這次宋雲想借她姑姑之手來害她害不成,想必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日後恐怕還會有千千萬萬的陷害在等著她。


    現在的沐槿萱不過是一位沒有任何背景的小小宮女罷了,她又拿什麽來跟她鬥?


    不,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她要反擊。若想報仇雪恨,平反林家冤屈,奪回她的塵兒,她一定要一個強大的背景來支撐著她往上爬。可是,現在情況尚未完全搞清楚的她要如何去尋找背景?


    夜色凝重,萬千頭緒纏繞在心頭,她默默地走在陰森森的小巷中。


    陳湖一片黑暗,仿佛如同這幽幽深宮一般,陷進去便再也出不來了。


    夜裏,皇宮是不許隨意走動的,沐槿萱今夜不敢再提著燈籠了,隻是孤身一人摸黑著朝陳湖走去。


    陳湖尤其平靜,每次麵對陳湖,迎麵吹來微風的時候,總能平息她如同亂麻的心。


    遠處一陣悅耳的簫聲傳來,沐槿萱遁著聲源望去,隻見對岸一個孤獨的背影迎風而立。


    一曲夢繞魂牽的孤魂緩緩從對岸飄來,顯得十分沉重,尤其是在黑壓壓的深夜之中,更輕易感染思緒。


    三更之夜,是誰在陳湖邊吹著簫?


    就在她沉迷其中的時候,簫聲戛然而止,沐槿萱的思緒隨之停住,緩緩睜開雙眸迎望對岸的孤影。


    漆黑中,那如鷹般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所在的位置,一支楚從他的手中緩緩放下。


    沐槿萱怔了怔,他似乎發現她了!


    那她要逃走嗎?


    不......不管對岸是誰?若是逃走若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那更是死路一條,可不走的話,若對岸的人是敵人……


    聯想到前些日子沐槿萱掉下陳湖一事,心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正在她猶豫之中,對岸的人竟然踏起飛速的步伐,朝她的方向大步走來。


    糟了,他要過來了!


    沐槿萱握緊衣袖,咬緊牙關,躊躇在這陳湖邊。


    不管如何,先走了再說!更何況她現在壓根就不清楚這麽沐槿萱的底細,於是趕緊想要逃離。


    可她尚未踏出一步,那如千金重石一般的腳步便再也抬不起來了。


    因為借著月光,她清楚地看見,朝她走來的人......竟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


    那是,楚蕭寒!


    是楚蕭寒!


    所有的無情和涼薄皆湧上心頭,那個曾經把她寵上雲霄的男人,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雙腿被打斷,丟入冷宮讓她自生自滅。


    她不恨他殺了林家一族,因為他被奸人蒙蔽了雙眼。她可是他的枕邊人呐,她會不會勾結朝廷,他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這麽多年的感情難道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建立不起來嗎?


    就在她躊躇之際,楚蕭寒已大步流星而來。


    她,無法脫身,亦不想脫身了!


    “奴婢參見皇上!”沐槿萱不敢抬頭,緩緩上前,借著月光,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穿著一雙玄色的靴子。


    “你是誰?為何在此偷聽朕吹簫?”冷冷的聲音盡是說不出的孤獨。


    心中狠狠地揪疼著,他的聲音如從前一般,那樣淡然,威嚴無限。


    “回稟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深夜睡不著便出來走走,不曾想在陳湖邊聽到有人吹簫,簫聲夢繞魂牽,正好牽中奴婢的心聲,一時竟入了迷。今夜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降罪。”淡淡的聲音下是心底深處的暗潮洶湧,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聽著她這麽說,楚蕭寒如鷹般的眸子半眯,“你也懂簫?”


    “略懂!”


    楚蕭寒一時來了興趣,“哦?如何稱之為略懂?”


    “奴婢身世坎坷,對於一些憂傷牽動人心的曲子,自小便有一種莫名的情懷。”沐槿萱不卑不亢地說著,畢竟她作為一個宮女,若是懂得太多,難免會引人生疑,尤其是疑心如此之重的楚蕭寒。


    “原來如此!”楚蕭寒放下了戒心,默默看著無畏無懼的她,反而有些欣賞,“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沐槿萱心中一顫,她好怕他看到她的臉會立刻認出她啊!


    會嗎?


    她咽了口唾液,緩緩抬起頭。


    借著月光,楚蕭寒細細打量她,隻見眼前一張傾世容顏泛著一股來自山水間的淡然緩緩抬起,雪白的肌膚在月光的衝刷下顯得晶瑩剔透,雖然穿著宮女那簡陋的衣裳,但是小小的身板還有與生俱來的冷傲氣質,讓他瞬間陷入沉思。


    冷傲的性子和那淡然的眸光似曾相識啊!


    是誰呢?


    是誰的身上也有這樣的氣質呢?


    想不起來,太久了,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也不想再記起了。


    見楚蕭寒怔怔地看著她望了許久,她眨了眨眸子,輕輕喚道:“皇上?”


    楚蕭寒緩緩回神,苦笑著呢喃道:“世事多變啊!”


    “什麽世事多變啊?”沐槿萱淡淡地問著,以一種關心的口吻。


    隻見楚蕭寒擺了7;150838099433546擺手,“沒有,沒有!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罷了!”


    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問了,適當引開話題,“奴婢可否問皇上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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