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榮進了正廳,沒有馬上落座,他俯身端起剛剛給孫迎瑜沏茶的杯盞,借著燭光端詳著杯子底的茶渣,一看又是春天裏方素問自己曬的桂花花茶,眸光一鋒利,射向站在門口的林逸,怒斥道:“前些日子讓你送來的新茶哪去了!”


    林逸嚇得當即就要跪下啊,本就因上次貴妃壽宴的事跟隨竹院的各位結了仇,小侯爺這一問,這不是明擺著說自己克扣了隨竹院的東西嘛,林逸是又委屈又害怕,“爺,小的奉您的命令,早早的把今年的新茶送奶奶了!”


    方素問邁步進正廳,聽到這主仆的對話,雖然心中對中毒的事還有諱言,但她也不至於小氣到在茶葉上讓林逸吃屈,上前接下林景榮手裏的茶盞,轉身遞給雜果,“回稟小侯爺,林主管送來的新茶,臣妾留著呢,夏日驕陽似火,人容易出汗上火,這桂花茶又稱九裏香,醒屬辛溫,不但味香迷人,還能解除口幹舌燥、安心寧神,對迎妹妹再合適不過!”


    聽到方素問這麽說,林景榮也沒繼續在糾纏在這個話題上,輕道一聲“你想的倒是周全”便轉身坐到了正位上。


    他穿的雖然是夜行衣,但比起以往的錦衣華服卻更多了幾分威嚴,雜果沏好茶從紗門處邁步進來,方素問雙手接過,親自遞到林景榮手上,“小侯爺不是去陪著老太君去南山了嗎?怎麽這麽晚突然回來?”


    方素問的語氣冰冷,沒有半點熱情,這換做是誰,也會冰著臉,自打自己中毒醒來,這還是林景榮第一次邁步進隨竹院,想想方素問心中就有氣,自己不過是個棄婦,就算出頭也不見得有什麽功勞,為了你們南平侯府進宮,我中毒也就罷了,你倒是好,這幾個月連個人影都不見。


    方素問暗自心想,若不是剛剛你進來時,孫迎瑜正好在,我早就拿笤帚把你這個大尾巴狼掃出去了。


    林景榮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此刻是饑腸轆轆、唇幹舌燥的,他接過茶,明明聽出方素問的怨氣,卻無力開口給自己辯解,一口氣喝下茶水,還沒等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他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方素問離得那麽近,自然能聽到這個聲音,“小侯爺還沒吃吧!正巧晚上包的油菜香菇的包子還剩了幾個,小侯爺若是不嫌棄,臣妾這就讓雜果哪來!”她說著就仰頭看著林景榮,嘴角朝一側微微上揚著,那表情宛如在試探林景榮:當然,你要是想吃山珍海味,我這沒有,麻煩您出門直走去前院。


    都這個時候了,林景榮哪裏敢嫌棄啊,連忙應聲,7;150838099433546“好,好,油菜香菇的包子好吃!”


    方素問抬手示意雜果出去拿包子,自己則坐在了林景榮下方的凳子上,“小侯爺這麽晚突然回來,可是有急事?”


    “是!是有急事!”林景榮沒有要隱瞞方素問的意思,他微微側臉看向方素問,在不停搖曳的燭光的照射下,他掛滿灰塵的臉有幾分朦朧,方素問突然生出幾分憐惜,哎,甭管什麽時候,這男人在外打拚縱使少不補了受苦受累啊。


    方素問見狀便想起起身給他打水擦一下臉,卻被林景榮給喊住了,“你先坐這,不用忙別的!”他伸出胳膊,就拉住了正走向洗臉盆的方素問,但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林景榮就意識到自己太用力了,就跟被針紮了一下似得,他連忙鬆開了方素問的胳膊,“那個,瑞哥呢,咋不見他呢?”


    為避免尷尬,當然林景榮也是不想方素問轉過身時給自己甩臉色,對於這個女人,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幾分忌憚了,害怕她不高興,也害怕她會離自己而去,他曾幻想過自己柔聲討好,但每次開口卻總少不了夾雜著威嚴。


    是啊,他是南平侯府的小侯爺,怎麽能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呢。


    林景榮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勁,“有些日子沒見到瑞哥了,他可有用心讀書!”


    雖說林景榮不想讓自己服侍,但方素問卻不允許自己那般不懂體貼,他二更天回來,肯定是遇到什麽急事,說不定吃完包子就又得匆匆離去了,也罷也罷,以前的事就先給你記下,今晚有事說事,該怎麽就怎麽。


    方素問淋濕了一塊帕子,擰幹水後轉身遞給林景榮擦臉。


    “瑞哥這幾日讀書很是認真,試著學寫了幾首詩,念叨著要讓小侯爺給點評一下!”方素問知道這時候瑞哥在寢房裏豎著耳朵聽呢,本來她是認為小孩子認真讀書是自己分內的事,但為了激勵瑞哥,她還是忍不住用誇獎的語氣說了幾句。


    “這就好,剛剛你應該也聽到了,朝廷正在選拔少年隊,到時還是要代表咱們南平侯府的!”林景榮擦了擦臉,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們瑞哥才不要參加什麽少年隊呢。


    方素問腹誹,跟朝廷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麽好事。


    當然,她隻是心裏嘀咕,並沒有直接說出來,這少年隊的事今兒不過是林景榮隨口說的,是真是假,或者說最後的規則,誰都不清楚,太過著急的表態,反倒讓人覺得自己心急。


    雜果熱好飯,端著筐把包子呈遞到了林景榮麵前,方素問從筐裏拿出兩個,讓雜果送給門外的林逸,還親自倒了一碗茶,讓一塊送出去。


    林景榮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包子一上桌,也顧不得自己從小養成的習慣,直接上手抓。


    方素問暗道是這家夥多久沒吃飯了,便把筷子往他眼前遞了一下,林景榮一愣,最後哈斯伸手接過了筷子,把嘴裏的包子緩緩咽下後,恢複了他的端莊。


    門外傳來雜果譏誚林逸的聲音,“放心,我們隨竹院的包子沒毒,我們奶奶宅心仁厚,最不擅長記仇,否則還會容你在這!這是不可思議,就我們奶奶這性子,還有人使壞,真是該天打雷劈的!”


    林逸又不傻,一看雜果拿著包子端著水出來,他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接下來會麵對的場麵,可是他真的太餓了,那熱氣騰騰的包子一露麵,哈喇子都掉出來了,也不管雜果說什麽,直接結果包子狼吞虎咽起來。


    雜果還在喋喋不休,她不敢向林景榮說是什麽,但方素問受的苦她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呢,全怪這個林逸,竟然敢給奶奶下毒,還要給他包子吃,也不怕椰絲。


    “雜果!”方素問在房內聽著,知道雜果這是在指桑罵槐,臉色不由地一沉,心想雜果這是有心幫自己出頭,再說下去可就弄巧成拙了,連忙起身製止,並朝林景榮福禮,“臣妾教育奴婢無方,讓小侯爺見笑了!”


    林景榮一口氣吃了三個包子,總算是肚子見底了,他端起茶來輕抿一下,“雜果說的對,你不是那種計較的人,否則也不會冒險進宮了!”


    林景榮這話一出口,方素問心頭一驚,咋突然又說到皇宮的事了,頓時一種不祥湧上心頭,她緩慢地將臉從門外轉回,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景榮。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林景榮把茶杯放下,抬頭迎接著她的眸光,輕緩開口:“我這麽晚回來,是為了你上次進宮的事?”


    方素問心裏像是墜了一塊石頭,為我上次進宮的事?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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