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曼推開門的瞬間就有些後悔了,鋪天蓋地的沙子石塊兒砸到臉上,針紮似的疼,眼睛根本沒辦法睜開,隻能眯起來露出一條縫隙,呼嘯著的風像是要把她吹翻過去,蘇語曼感覺自己的頭發都快讓吹掉了,頭皮扯得生疼。


    到院子裏的十幾步路就走得如此艱辛,好容易上了車,蘇語曼來不及喘口氣,係好安全帶發動引擎,不太熟練的將車子倒出別墅。


    台風天大家都是急著往回趕路,隻有她逆著方向,大馬路上空曠無人,隻有滿地被風卷著跑的垃圾和樹枝。


    幸好玉森酒店的地址不複雜,蘇語曼昨天晚上記住了,今天找到它就容易得多。酒店前台看到她被大風吹成雞窩的頭發愣了愣:“小姐,請問您是……”


    “找吳小璐。”蘇語曼啞著嗓子說,她著急上火,來的路上又吃了不少沙子,嗓子眼幹得厲害。


    前台很快幫她聯係到了吳小璐的房間電話,掛了電話後畢恭畢敬地對蘇語曼說:“您好,吳小姐說讓您在大廳裏等著。”


    蘇語曼等了足有十來分鍾,吳小璐才不緊不慢地從電梯裏出來,此時外麵的風已經越來越大了,天地之間隻剩下了尖利的風聲,狠狠地撕破了這座海濱城市的寧靜。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蘇總嘛,找我有事?”吳小璐謝謝地撐著身子,手扣著指甲,半死不活地看了蘇語曼一眼。


    蘇語曼沒時間和她玩兒這麽些個虛虛實實的表麵東西,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猛烈地搖晃道:“司立軒呢?他早上跟你一塊出去的,怎麽現在還沒回來?”


    吳小璐頓時愣住了,她才想起這麽回事來,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還沒回去?”


    蘇語曼聽到她這句話,瞬間就心死了,抓著她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咬牙搖了搖頭:“沒有,他在哪兒?”


    “應該在工地上吧……”吳小璐的聲音越來越弱,聲音甚至有些顫抖,“怎麽會這樣,我以為,我以為他會讓別人把他帶回來,我以為他早就回去了啊。”


    “工地在哪兒?”蘇語曼大聲地問道,整個酒店大堂都能聽到她的喊聲,路過的人紛紛忍不住好奇地打探的目光看向這邊。


    吳小璐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酒店大門,天色陰沉可怖,正是狂風驟雨的前兆,這種時候出門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別。


    “說話啊!”蘇語曼狠狠推了她一把,沒控製好力度,吳小璐差點摔了個跟頭,險險扶住前台的桌子才站穩。


    前台小姐發出一聲驚呼,顫顫兢兢地看著眼前兩個臉色都難看的嚇人的女人。


    一個臉色鐵青滿臉憤怒,另一個則是麵色蒼白,嘴唇抖動得頻率有些過於頻繁。


    “在濱海路。”吳小璐結結巴巴地報了一個地址。


    蘇語曼聽了二話不說,轉身就往酒店大門外走,她臉色異常的難看,步子卻邁得十分堅定,身體兩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司立軒!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臨摹著他的名字,每一筆都能印出一道血跡來。


    “你要幹什麽去!”吳小璐雖然心虛,但總歸是沒有喪失理智,她踉踉蹌蹌地追出去幾步,卻很快就被蘇語曼甩到身後。“你別去找他,我打電話讓別人去,你不要去了,你又不認識路,今天晚上有台風很危險的!”


    蘇語曼抬起來的一隻手正要推開酒店笨重的玻璃大門,聞言頓住腳步,回過頭來冷冷地掃了一眼吳小璐:“不用別人,我自己去。我們兩個人的事,從今以後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吳小璐追出去幾步,距離大門還有十多米的距離,狂風從門外呼嘯張揚著灌進來,迎麵而來的風聲堵住了她的口鼻讓人窒息,她看著蘇語曼瘦小的背影努力向前弓著背以減小風的阻力,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後悔的吳小璐,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胡鬧感到了深深的自責和後悔。


    “對不起。”她用隻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說。


    可惜沒有人聽見,可惜說出口已經太晚,可惜該原諒她的人,已經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


    蘇語曼有時候一旦爆發,記憶力就會出奇的好,吳小璐剛才隻是說了一遍的地址她就記住了,輸到導航儀上,根據7;150838099433546導航儀的指使,蘇語曼艱難地發動了車子。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和風景,此刻的大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風沙漫卷,世間萬物都顯得那樣的渺小和不起眼。蘇語曼開著車緩緩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浮遊生物,駕駛著一架飄飄悠悠隨時可能散架的小舟,在一望無際風浪狂肆的大海上前行。


    沒有方向,也沒有指明燈,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找到司立軒,一定要把他安全帶回來。


    “司立軒,你可千萬不許有事啊!”一路上蘇語曼都在祈禱著,導航儀上顯示的是一個小時的車程,因為台風天逆行,再加上蘇語曼對這裏的路況不熟悉,她花了多出一倍不止的時間才終於到達目的地。


    風中已經初具雛形的大樓毛坯,此刻看上去就像一根隨時會倒塌的柱子一樣,蘇語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自己看到的大樓好像在隨風左右搖擺。


    她努力搖了搖頭趕走眼前的幻影,定了定神,把車上包括抱枕在內有可能用到的東西都帶在身上,鼓足了勇氣才拉開車門下車。


    差點就迎風被吹翻一個跟頭,她拚命向前壓低身子,以走三步退兩步的速度,艱難地朝大樓走去,一麵還要提防不要被風從樓頂上刮下來的東西砸到。


    艱難的二十多米路,是蘇語曼此生走過最漫長的距離,等她走進大樓裏麵,覺得自己身上頭發裏、耳朵、鼻孔和嘴巴裏的沙子加起來能有十斤重。


    風雨飄搖的大樓看上去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蘇語曼不敢耽誤時間,由於工人都已經走了,工地上一個人也沒有,她隻能步行上樓,每到一層就喊一聲司立軒的名字。


    樓裏本來是安有燈的,因為台風把線路吹斷了,兩根電線連在了一起導致整棟大樓停電,蘇語曼隻有一把從車子上找到的手電,接住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她一點一點地看清腳下的路。


    後來再回想起來的時候,蘇語曼不由得要感慨一句人的潛能是無限的,這要擱在以前,她是覺不可能一個人膽子這麽大,跑到隨時可能有未知危險跳出來的工地上找人。


    想想當初是出於什麽也的動力,可能再來一次,蘇語曼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


    爬到第八層的時候,蘇語曼的兩條腿已經開始發軟,小腿肚又酸又脹痛,她坐在髒兮兮的樓梯上,拿手電筒的燈光往樓上照,想看清楚自己還有多少層要爬,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司立軒?”


    沒有人回答,她大著嗓門又喊了一句:“司立軒?你在嗎?”


    司立軒坐在黑暗裏,他不記得自己在哪一層了,好像是十八層,也好像是十七層。今天真是倒黴催的,所有的倒黴事情都趕到了一塊,台風天,吳小璐,沒有開車,手機還沒信號,被困在一個人都沒有的工地上,司立軒也是無語了。


    他自己一個人倒沒有很害怕,他是怕蘇語曼擔心,自己手機沒電,走之前也沒跟她親口交代過,等到這麽晚還不見自己回去,又聯係不上他,蘇語曼可能要急瘋了吧。


    一想到這個,司立軒就坐立難安,可他又不能冒著被刮走的風險冒險跑出去,這個點兒加上這種鬼天氣,他注定今天晚上隻能在這裏過夜了。


    為了節省手機電量,他盡量不用手機,默默地坐在黑暗裏,一個人待的時間長了又無事可做,就想睡覺,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仔細一聽,還是蘇語曼的聲音。


    司立軒不確定自己是醒了的還是睡著了,應該是做夢吧,怎麽可能是蘇語曼呢,她現在應該在家裏乖乖地待著哪兒都沒去才對。


    聲音再一次響起,由遠及近,忽高忽低,那麽的真實,好像就在耳邊一樣……


    司立軒猛地睜開眼睛,適應了一陣眼前的黑暗,接著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起身來到樓梯口,靜靜地站著,等了一會兒隻有風聲呼嘯,沒有人喊他。


    司立軒有些失望,看來真的是在做夢。


    就在這時,那斷斷續續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這次司立軒清清楚楚的確定它不是來自夢境,是真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司立軒?你在嗎?”蘇語曼重複喊了好多遍,嗓子已經幹的開始冒煙了,她爬到了第十二層,實在爬不動,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


    司立軒的心髒一陣狂跳,他又驚又喜,同時又有些惴惴不安的擔憂,蘇語曼怎麽會來這兒?外麵這種鬼天氣,她是怎麽過來的,有沒有受傷?!


    這樣想著,他便一秒鍾也不能耽誤,飛快地衝下樓梯,下到十三層的時候,他的心髒再次狂跳起來,他看到了坐在樓梯上休息,僅靠一盞手電筒照路的蘇語曼!


    他放慢了下樓的速度,仔細的欣賞著坐在暗黃光暈裏的人兒,蘇語曼大概是累壞了,或者是喊了這麽長時間沒有回應心很累,胳膊放在膝蓋上,把頭埋了進去。


    她以為司立軒其實早已經離開了,就自己傻乎乎的還跑過來救他,真是不自量力。


    “語曼?”


    聽到司立軒的聲音時,蘇語曼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把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炸開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司立軒!”蘇語曼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從腳底注入全身,她猛地起身飛撲向司立軒,緊緊地抱住了他,頭抵住他的胸口蹭了兩下,“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司立軒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道:“我能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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