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最後的請求


    司立軒三個字現在對蘇語曼來說仿佛成了一道架在身上的鐵鎖,看上一眼五髒六腑都要疼上半天,她盯著手機屏幕上那三個令自己肝腸寸斷的名字,艱難地眨了眨眼睛。


    段向南發來幾串問號:“剛才審訊室小劉兒跟我說了,看來你不得不來一趟我們局裏了。”


    蘇語曼剛要發為什麽三個字過去,段向南跟著就發來了一條語音,許是嫌打字太慢不夠過癮,直接沒了耐性:“丫的不肯配合我們調查,說必須得見你一麵之後再錄口供。”


    段向南張口閉口人名都沒有提起,但是蘇語曼卻知道他說的是誰,當即猶豫了起來,段向南遲遲等不到她回複,知道她肯定是不想再見到何晚晴的,於是語音裏說道:“你要是不想來就算了,也不是真沒辦法審她。”


    “我去吧。”蘇語曼說。


    說完好像為了強調一下自己的回答一樣,又發了一條:“我現在就去。”


    半個小時後,段向南在警局門口接到了蘇語曼,大模大樣的段sir大步地走在前邊,蘇語曼跟在他後麵,一路上見到的每一個穿警服的人,都要點頭哈腰地喊一聲老大好,要不是他們身上都穿著警服,蘇語曼簡直要懷疑自己誤闖了哪部黑道電影的拍攝現場。


    “在局裏大家都這麽跟你說話嗎?”第一次深入警局內部的蘇語曼,跟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東張西望看哪兒都覺得新奇。


    段向南嘿嘿地笑了兩聲,壓低聲音湊到她麵前說道:“也就我們頭兒不在的時候他們這樣叫我,我們頭兒要是在他就是老大了。”


    蘇語曼心裏說了一句你還知道自己有頭兒呢,還以為這警察局就是你家開的呢。


    段向南領著她在警局裏繞了快一圈才到樓梯前,樓梯的台階卻是伸向地下的。


    “走吧,還在審訊室裏關著呢,我看你要是不來的話,她不吃不喝估計得鬧上幾天。”段向南大搖大擺地下了樓梯,走出幾步開外扭頭一看,蘇語曼還在原處愣著沒動。“怎麽不走了?”


    蘇語曼如夢方醒,邁開腳步急匆匆地跟上了他。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她眼前出現了幻覺,仿佛綿延至地下室的樓梯變成了通往地獄的台階,洶湧澎湃的像海浪一般的血河湧了上來,無數野鬼冤魂的怨氣夾帶著陣陣陰風裹挾而來。


    蘇語曼向來認為自己是個膽子大的人,可那天在地下室,她確確實實的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陰森。


    審訊室都是分開的,一扇門旁邊有一扇巨大的窗戶,透過透明的玻璃能將裏麵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蘇語曼路過的前幾個,有的正在審訊過程中,還有一個最嚇人的眼睛被蒙上黑膠帶,手腳多綁在一起扔到地上的。


    蘇語曼忍不住多往裏麵看了兩眼,段向南也順著她的眼睛看了過去,涼涼地來了一句:“這廝是個變態,昨天才剛從外地抓回來。”


    蘇語曼打了個冷戰,催促著他快點往前,段向南樂了:“沒看出來你挺害怕這些啊。”


    “廢話,我第一次見能跟你一樣嗎。”蘇語曼罵了一句,倒是在和段向南吵吵鬧鬧的過程當中,略微有些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何晚晴在的那間審訊室位置稍微靠裏麵一點,蘇語曼和段向南進去的時候,裏麵正有兩個女警察在跟她談話,苦口婆心連暴力威脅都拿出來了,就是不管用,何晚晴拒絕和任何交流。


    段向南敲了敲門框,快要氣得上去抽人的警察姐姐看到他來立馬起身打開門,嘴裏罵罵咧咧道:“你可終於來了老大,再不來我就真打人了。”


    “滾蛋,回頭王局聽到這話又該罵人了,忘了王局怎麽說的,對待犯人要像春天般溫暖?”段向南皮笑肉不笑地戲謔道。


    那個長的挺漂亮的女警察說起話來可一點都不含糊,往地上啐了一口,低低地罵道:“我給她們春天了,整天加班加點的工作,誰給我春天啊。”


    “得,我來了你就出去休息吧。”段向南嬉皮笑臉地道,姑娘嘀咕了兩句,叫上身後的同事一起出去了。


    蘇語曼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和人見麵,感覺有點奇妙,這間屋子就像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門窗都隻是擺設,裏麵空氣壓抑的分分鍾能把人憋死。


    “坐吧。”段向南不客氣地用腳踢開凳子,就像在自己家招呼客人那樣,對蘇語曼說道。


    蘇語曼猶豫了一下,便在何晚晴對麵坐了下來。


    何晚晴堅持要見到她然後才肯配合警方調查,終於看到蘇語曼真的來了,她卻有點失落。


    蘇語曼的反應,和她想象中的差得太遠,她以為蘇語曼看到她鋃鐺入獄的落魄會毫不留情的諷刺嘲笑,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恨她罵她。


    然而這些蘇語曼都沒有,她就像一個來去匆匆的過客一般,看著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看著對麵的何晚晴,眼光如淺色的琉璃,靜靜地滌蕩著一絲和周圍陰森格格不入的淡漠。


    那種感覺,讓何晚晴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物件,一個擺設品,她興風作浪那麽久,自以為改變了很多,結果也隻是自以為罷了。


    她終究什麽都沒得到,愛情友情親情,她甚至連讓蘇語曼恨她都沒做到。


    “有什麽話就快點說吧,你已經耽誤兩天了。”段向南不耐煩地開口催促道,圓珠筆拿在手裏飛快地轉著圈兒。


    何晚晴瞟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聲音說:“你能不能也先出去,我有話和她單獨說。”


    司立軒立刻就語氣不悅地回敬道:“不可以,何大小姐,這裏是警局不是你家,我的身份是警察也不是你的仆人,不用聽你的話。”


    “對不起,我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我管你冒犯不冒犯的。”段向南不耐煩地打斷她,心想哪有這麽多婆婆媽媽的破事兒,沒完了還。“我們能幫你找語曼過來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


    段向南話說的可能有點重了,何晚晴天生就長了一張柔弱白皙的臉,看上去就很容易激起保護欲的那種,聽到這番話眼睫毛垂了下去,眼睛看向地板。


    “沒關係了,反正你以後都是要知道的……”何晚晴組織7;150838099433546了一下語言,突然很輕鬆的樣子,輕聲笑了起來,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突然得到了解脫一般。


    有種不好預感的蘇語曼輕輕地皺了兩下眉頭,何晚晴接著用一種不急不慢的語氣,把她想講的話娓娓道來。


    她從五年前自己如何處心積慮想挑撥離間蘇語曼和司立軒的關係開始講起,又是如何的利用吳家那個天真爛漫但沒多少大腦的大小姐,如何的和顏沉厚勾搭到了一起,她承認了自己曾經做過的用心歹毒的錯事,但拒絕承認和顏沉厚有什麽關係。


    “後來自從你走了之後,我以為不會再有什麽事了,就和顏沉厚斷了聯係,他後來做的那些事情都和我沒關。”何晚晴說,這種時候了,顏沉厚判重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自己能撇多幹淨就多幹淨。


    段向南不由得發自內心的冷笑:“顏沉厚能找到你和你合作,他也是眼夠瞎的。”


    事到如今,段向南的嘲諷也已經讓何晚晴感覺不到多難堪了,她的眼睛全程都在蘇語曼身上。


    一兩個月不見,蘇語曼身上那股氣定神閑、安然若素的感覺仿佛又加重了許多,冷冷淡淡的,眼睛裏看不清多餘的情緒,但也絕對不是平易近人,她即使穿著最簡單的基礎款衣服,也能給人一種清秀俊雅的感覺來。


    自己到底還是敗給了這個人,何晚晴好像一下子突然找到了自己失敗的理由,因為這場沒有開頭也沒有理由的鬥爭,爭到最後,何晚晴還在不顧頭破血流舉著炮彈往前衝。


    而她的對手,蘇語曼,早就將自己置身於這場鬥爭外,更像是一個冷豔的旁觀者,看著何晚晴一個人,獨角小醜般自娛自樂。


    何晚晴突然悲從中來,心說道說不定蘇語曼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也是曾經迫害過她的人之一呢?


    “你說完了嗎。”段向南手速飛快,已經把何晚晴剛才講的那些都當做證詞之一記錄了下來。


    何晚晴眼裏的光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如同一顆失去光耀的行星正在隕落。


    “沒有了。”她無力地輕搖著頭說,“我最後還想問一句,你真的不恨我嗎?”


    蘇語曼盯著她看,心裏早就沒了喜怒哀樂的起伏,剩下的隻有一片冰冰涼,她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有任何其他時候比這會兒感到更心冷的時刻了。


    為了一個荒唐的誤會,眨眼就是五年蹉跎的時光打馬而過。


    其實當時隻要留下來問清楚,聽聽司立軒的解釋,說不定就是可以過去的事兒啊,卻被她的任性賭氣,意氣用事毀了。


    還好她沒死,還好她回來了,也許正是老天爺的意思,讓她回來繼續把她沒完成的心願完成了,不要留有遺憾。


    “我恨不恨你沒有意思,我想你在裏麵應該也不會想待一輩子,所以我還是不說了。”蘇語曼從頭到尾的時間裏,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何晚晴臉色立時就變得更難看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立軒,我別的不敢奢望,隻求你,求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立軒好嗎?”


    蘇語曼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過頭來又看了她一眼,她想,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在見到何晚晴了,於是又多看了兩眼:“好。”


    何晚晴死氣沉沉的臉上又有了新的光彩,她勉力打起精神,衝蘇語曼笑了笑:“謝謝你。”


    這時從門裏進來之前那兩個女警察,段向南把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便快步地跑起來去追蘇語曼。


    “你以前練過體育吧!”段向南在警局門口堵到蘇語曼,“跑得這麽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偷了我們局裏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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