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懷疑的種子,墨淺對於此人的關注點,自然多了不少,而那人仿若也感覺到了墨淺的目光,也隻是微微移了移身子,其他卻與往常無異。


    隻是任憑墨淺如何打量,那人也一直躲在陰影中,讓墨淺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泛白的棉麻衣服,越是這樣,越是勾起了墨淺的好奇心,想詢求真相的那個念頭更是愈發強烈。


    屋中站著的人有那麽多,可讓墨淺忌憚的,隻有那個被伊珠稱為達嘜的男子,那張看不清麵目的臉,引發別人好奇的同時,也透露著絲絲的危險。


    “達嘜?看來也不過如此,不就是個養蠱之人,我還當你找了個什麽靠山,竟也如此不堪一擊。”


    達嘜就像一個隻會躲在陰暗角落的寄生蟲,墨淺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讓他暴露在光陰之下,隻能借著這樣的方式,希望他一個激動,會跳出來,哪怕希望渺茫,墨淺也想盡力一試。


    然而那人就像沒聽到墨淺語言中的嘲諷,反而更往後走了走,不過唯一有點進步的是,他開口說話了。


    “鄙人不才,本就是一粗人,靠山一說,實在是折煞了我,我何德何能,能成為公主的靠山,姑娘高看了在下。”


    那是一種怎樣的聲音,聽著別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絲絲寒意侵入骨髓,聽著墨淺便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還不等墨淺出言反駁回去,倒是伊珠先急了,這可是好不容易請來的幫手,怎麽這麽輕易就認慫了,那除掉墨淺的這出戲還怎麽唱?


    “達嘜,你的蠱呢?我今天一定要她死,你快幫我呀,再不快點,哥哥就要娶她了,我才不要她成為我的嫂嫂。”


    娶她?這又是哪一出,這不是關鍵,她的目光還是落在達嘜身上,想找出他的破綻,奈何此人偽裝的實在太好,直到現在,墨淺除了知道他是個用蠱高手,也沒有發現他的什麽不同之處。


    直到脖頸上的玉慢慢變回了潔白無瑕的模樣,墨淺這才讓一直緊繃的神經得以輕鬆片刻,隻不過,對於達嘜任何細微的小動作都沒有錯過,生怕再一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陰了。


    上一次的中蠱,解毒之法是她一生的痛,那樣取大保小的做法,她一定不會再讓其發生一次,哪怕是慕容煜,也絕不會再原諒。


    “我也真是好奇你的蠱,長的是何種模樣,不然拿出來讓我看看如何?也好了卻公主這麽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目的。”


    拋開伊珠句句不離的算計,她也真是個神助攻,傻到將自己推在蠱前麵,墨淺自然不會,她隻是想逼那人出手罷了。


    原以為那人會搪塞過去,誰知聽完伊珠的話時,那人就有了計較,藏在陰影中的臉,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神情有了波動,而墨淺推波助瀾的這一番話,更像是給了他一根杆子,讓他順著往上爬去。


    “既然煜王妃如此好奇,鄙人也就卻之不恭,獻醜了。”


    話落,自身上摸出了一個半透明的小瓶子,瓶口卻是被塞住了,瓶內明顯的看到,有些發紅的物體一閃一閃。


    這還是墨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蠱,當初就是如此的小不點差點要了她的命,最後還是讓她損失慘重。


    而這聲“煜王妃”,更讓墨淺篤定了幾分,墨淺敢保證,北狄營中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不超過幾個人,而這人,知道她的身份,未免奇怪。


    這些結論,都是墨淺潛意識裏認為,此人就是她想找的那個人,卻忽略了一點,伊珠也是知道她身份的,若是告訴達嘜不足為奇。


    “這就是蠱,看起來也不怎麽樣,這種東西就想要我的命,伊珠公主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嘴上說著嫌棄的話,眼裏也有鄙夷,但墨淺知道,就是這小小的東西,如何害的她差點崩潰到死,原本將所有的罪孽都算在了太子頭上,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太子那個草包,怎麽會想到用蠱這個方法?


    墨淺隻希望達嘜能露出更多的破綻,讓她找到更多可以下結論的理由。


    “姑娘可別小瞧了這蠱,就這丁丁點點,足可放倒百十頭牛,更何況是人呢。”


    對於自己的蠱,達嘜自然是信心十足,隻是,會突然再見的墨淺,的確讓他有些詫異,原以為此人已經頹然的不成樣子,誰知會見她麵色紅潤的出現在北狄軍營,知道此人難纏,便下意識的,躲在了陰影處,不想讓對方見到自己的麵目。


    達嘜也知道,方才自己的貿然出手,已經引得了墨淺的懷疑,如今,哪怕為了自己的心上人,更想置她於死地,也不敢再隨意的輕舉妄動。


    隻是不斷的兜著圈子,希望能打消墨淺心中的懷疑,他知道,若是墨淺一旦確定當初下蠱之人的幕後黑手是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殺了他。


    說實話,他並不怕死,可他懼怕,他心中單純的公主會受人欺負,遭受他人的算計,因此未除掉墨淺,他一定不能死。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稱我為姑娘,竟然真有這麽厲害,倒是我孤陋寡聞了,公子可以不敢正臉示人,難不成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正是兩次的稱呼不同,愈發讓墨淺有一種欲蓋彌彰之感,至於更是緊緊相逼。


    “你算哪根蔥,還要達嘜正麵的,恭恭敬敬的相對於你?你也太好笑了,達嘜是我北狄,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養蠱人,若是他要殺了你,必然連個全屍都不給你留下。”


    神助攻伊珠再次出手,更是讓墨淺對他有了新的認識,剛想趁這次機會,再行追問試探一番,便響起了那個令人討厭的聲音,與之而來的,是那個更令人討厭的身影。


    “達嘜的養蠱手法再高,也不是你私人的保護傘,亦或是殺手,伊珠,我說過,不讓你再靠近我的營帳一步,你是,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嗎?”


    不平不淡的聲音,所帶來的威懾力,絕不亞於高聲呼喊,大聲咆哮的威力!


    使得伊珠噤了聲,再也沒了,方才的囂張,可這份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她像是想到什麽事一般,再次的炸了鍋。


    “那哥哥你呢?強搶別人的妻子,還不是咱們北狄人,你用北狄的條理,約束一個慶元人,眼下正是兩軍交戰之際,你納她為太子妃,就不怕,她與她的夫君裏應外合,從而敗了我們一統天下的願望?”


    對於伊珠的字字咆哮,句句質問,格爾丹克蒙沒有過多情緒,甚至耐心地聽她講完所有的事,這才不慌不忙的,帶著絕對的氣場反駁回去。


    “一個女人罷了,難道說,本太子要一個女人,還要經過北狄所有人的同意?我們何時變得這麽弱小,做事如此束手束腳?她有夫君又如何,很快她就會喪偶,到那時,她若想逃,我便打斷她的腿,她若想為之殉葬,我便折去她的羽翼,將她終身禁錮。”


    一番話,看似是說給伊珠聽,實則,也在警告墨淺別想著逃離。


    而格爾丹克蒙的到來,完美的令墨淺轉移了對達嘜的注意力,麵對著格爾丹克蒙豎起了全部的刺,像是想將自己周邊圍成銅牆鐵壁,抗拒著格爾丹克蒙的每一份靠近。


    “就算如此,我也不希望她成為我的嫂嫂啊,她不配,我不喜歡她!”


    帶著任性的小脾氣,伊珠氣的哇哇大叫。


    “我喜歡就夠了,你的喜好,與我無關。”


    一如既往的冷漠,絲毫沒有兄妹之間的親昵情意。


    “你們兩兄妹夠了,你們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喜歡就喜歡,有沒有問過當事人的意見?我有說過要嫁嗎?至於做你的嫂子,我還真沒興趣,別老往我這邊鑽,老娘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難道在這裏,她就沒有說話的權利了?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明就將她給忘了,就算落入敵營,也不用這麽對她吧,俘虜也是有人權的好吧。


    “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對於墨淺劈裏啪啦的一大段話,格爾丹克蒙一句話便將她完全的擊敗,不過仔細想想,若是格爾丹克蒙硬來,她還真不一定能拒絕得了。


    而她現在,群狼環飼,她敢保證,若是這群北狄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定會給格爾丹克蒙帶來極大的壓迫,讓他拿自己做餌,擊潰慕容煜,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回到了原點,在這裏呆了這麽久,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雙手健全,完整的,好好的活著。


    至於那個叫達嘜的人,不論她能不能出去,墨淺保證,她也一定要找出線索,找出他與太子府之間的關係,接觸的時間雖不長,但目前,已經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此人一定與她中蠱有所關聯。


    而格爾丹克蒙,隻要他不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墨淺也不想與他把臉皮撕得太破,眼下,她最大的依仗也隻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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