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淺剛踏出營帳,便哭笑不得的被一幫人圍住,豪邁點的搭著肩膀和她稱兄道弟,另一些搶不上近前的,除了圍著硬往前湊,還大著嗓門對他品頭論足。


    “各位……各位兄弟,小弟不過是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再加上運氣好罷了,各位兄弟抬愛了!”墨淺和他們客氣著,還不斷掩飾身形。


    這幫軍中的大老粗下手沒個輕重,再這樣胡亂的在人堆裏混,怕是讓他們發現了女兒身。


    將領們多是常年征戰沙場的粗礦之人,並未將墨淺動作間略微的躲閃看在眼裏,反倒見她文質彬彬,稀奇之餘更加有好感,徐鶴尤為親近道:“走,跟兄弟們喝酒去,這次你必然得賞,兄弟們要為你慶功!”


    慕容煜此時已聽到帳外響動,負手走出,肅然看著諸將。


    大家正圍著墨淺吵吵嚷嚷,有眼尖的瞧見慕容煜出來,馬上小聲提醒道:“王爺來了!”


    吵鬧的聲音漸稀,在慕容煜麵前,這些將領即使官職不小,功勳卓著,也是不敢造次。


    墨淺見大家靜了下來,向慕容煜自然的打了個招呼,而後攬過徐鶴脖子,笑嘻嘻道:“兄弟們邀我喝酒,你不介意吧?”


    慕容煜眼神極為鋒利的看向墨淺的胳膊,徐鶴被連帶著瞧著,感到脖子上跟被針紮似的,連忙將墨淺的手拉下來,退了一步恭敬垂首道:“王爺。”


    慕容煜的臉色方才緩和了一些,向著大家肅著臉說道:“都散了吧。”


    墨淺知道他還在為自己孤身入敵軍的事情生氣,此時更是不想回到帳中麵的慕容煜的冷臉,遂跟著諸位將領一起向外退去。


    慕容煜冷聲道:“你回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指的是墨淺,墨淺卻故意裝作沒聽明白一般,大搖大擺的跟著大家向旁邊散去。


    將領們便腳步稍慢,都拿眼悄悄瞟著墨淺,心裏暗暗驚奇這個小兵還真是恃才傲物,竟然敢不聽王爺指揮。


    到底還是年輕,王爺的話在軍中便是軍令,膽敢抗命恐怕是要吃些苦頭的。


    有一部分將領秉持著看熱鬧的態度,當然不敢把這態度放在明麵上,隻是腳步放慢,偷眼觀形勢。


    倒是有幾個人特意快走幾步,追上墨淺,想要提醒她。


    其中又以徐鶴膽子最大,拉住墨淺的袖子,小聲道:“王爺叫你呢。”


    這句話說罷,徐鶴立即感到身後猶如芒刺在背,他回頭一看,慕容煜正盯著他的手,那手穩穩拉在墨淺袖子上。


    墨淺輕輕將袖子抽出來,回身朝慕容煜笑了一下,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表情。


    慕容煜神色稍緩,微微抬手示意墨淺過來。


    兩人畢竟是剛相逢沒多久,墨淺雖是心裏有意與這軍中各將領熟悉起來,更有點像避著慕容煜教訓的心態,但見慕容煜數次叫她,卻又不好不給麵子,便悻悻然走了過去。


    慕容煜等著她磨磨蹭蹭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拿眼風一掃悄然看熱鬧,磨磨蹭蹭還沒徹底走遠的各位將領。


    一時間,除了本該守在帳前的士兵,眾人頓時做鳥獸散,很快便都各司其職,沒了蹤影。


    慕容煜拉著墨淺回了帳子裏,此時也已將戰袍換下,穿的是一件廣袖常服,英氣逼人。


    墨淺默默的跟在他後麵,琢磨著怎麽能讓慕容煜少訓她兩句,雖然不顧自身安危,隻身闖敵軍這件事做的確實有些出格。


    慕容煜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坐在一帳椅子上,雙手撐著扶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墨淺低著頭,帶著迷人弧度的發旋對著慕容煜的視線,她糯糯說道:“嘿,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可是功臣。”


    慕容煜冷冷勾起嘴角,伸手抬起下巴,讓墨淺跟他對視,說道:“功臣?那是對別人而言的。你可知錯?”


    墨淺反倒有些氣不過,她明明解了今日陣前的難處,慕容煜縱然擔憂,就不能好好說麽,便頂道:“不知。軍中上下都讚同我此舉,你怎麽就這副態度。”


    慕容煜眼中藏著深深的擔憂和後怕,說道:“那是他們不知道你是誰。”


    墨淺嘴硬道:“知道我是誰又如何?不就是你煜王爺的妃子嘛,能打仗立功就行唄,又怎麽了?”


    慕容煜麵色愈冷,聲音平板道:“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有事,你當如何?”


    墨淺心下一喜,能讓慕容煜說句情話可是不容易,頓時把握機會,眯眼一笑道:“你當如何?”


    慕容煜一向嚴肅冰冷,此時縱使心裏想的是能為墨淺殉情,卻並不好意思說出口,一甩袖將她放開,冷哼了一聲。


    墨淺見慕容煜轉身踱開,到案前拿著軍中奏報,一副仔細研讀不再理她的樣子,心裏也不甚好過。


    其實若是慕容煜隻身犯險,她此時肯定心裏更加難過,想了想畢竟她雖然做的成功,但到底也有錯,便主動走到慕容煜身後,伸手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感到柔軟纖弱的身體貼在後背上,慕容煜的心陡然便軟了下來,大手握住墨淺圍在他身前的兩隻小手,一時間隻覺得這樣天荒地老便好。


    兩人這樣靜靜相擁了一時,帳子中的氣氛漸漸回暖。


    墨淺拉著慕容煜轉過來,讓他正對著自己,踮起腳在慕容煜抿著的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笑彎了眼睛道:“難得在一起,你還要生悶氣麽?”


    慕容煜心裏的千種擔憂萬般不滿,都在墨淺的溫言軟語中化解了,一把將墨淺擁在懷裏,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墨淺臉頰嫣紅,兩人都有些喘不過來氣時,方才抬起了頭。


    墨淺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抿嘴笑道:“這可是白天,讓人看見了不好。”


    慕容煜肅然道:“看到又有何妨?本王與王妃親熱,乃是天經地義的。”


    帳子的簾子突然撩開,妖玉帶進一陣冷風,倏然閃進室內,手裏捧著厚厚一疊軍事折子。


    進了帳中,立即便看見兩人相擁的情境,見兩人親熱的摟在一起,此時都望向她,妖玉眼珠一轉,沒退出去,反而調笑道:“軍中主帥白日宣淫,傳出去成何體統啊。”


    此時妖玉已經一改往日發式,原本一頭成天飄飄蕩蕩的烏黑發絲,已被她用花簪定在頭頂,挽了個仍舊風流的發式。


    但畢竟是已看習慣了妖玉往日裏的樣子,此時這般打扮與她一身紅衣總覺得有一點不協調,墨淺不禁噗嗤一笑。


    慕容煜可是沒笑,反倒是帶著點壓抑的冰寒,向妖玉揚揚下巴道:“放那邊,出去。”


    語氣可謂是十分的簡潔明了,顯見得是為著妖玉打擾了他的好事而感到不滿。


    妖玉豈是那種臉皮薄的人,掩唇一笑,目中波光流轉道:“真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啊,我好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王爺你也太偏心了。”


    緊跟著妖玉眼珠一轉,指著墨淺又笑道:“也對,她剛剛立的功可比我大多了,這軍中將士對她可佩服著呢。”


    墨淺嘿然笑道:“妖玉你這張嘴說句人話可不容易,總算今日說的我順心。”


    慕容煜冷笑了一聲,向妖玉說道:“今日事務均由你處理,拿著折子出去。”


    妖玉抱著折子哀聲道:“不是吧,你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啊,這些事可原本都是你該負擔的啊。”


    慕容煜往日裏除了處理軍中事務,對朝政也時刻把持著未鬆開,妖玉往日裏幫他處理一些雜事,可看他如今這架勢,卻像是要將所有事都丟給妖玉處理,妖玉怎能不叫屈。


    墨淺笑眯眯的從慕容煜懷中脫出來,向妖玉勾勾手指道:“既然有事,當然得拿給王爺處理,快來!”


    她還想趁著此時沒有戰事,在軍中多逛逛,更不想因為她而耽誤了慕容煜處理正事。


    妖玉在原地沒動,苦著臉道:“我可不敢,你瞧瞧王爺那副要吃人的樣子。”


    墨淺上前將妖玉手中厚厚一遝紙張接過來,順手去摸妖玉零星垂下來的幾縷發絲,笑道:“你怕他做什麽,你跟咱這關係,還需要對慕容煜如此麽。”


    妖玉將折子穩穩遞給墨淺,卻一偏頭躲過墨淺向她伸來的手,轉瞬間退出一丈,嬌笑著看向墨淺的手道:“你又想搞什麽幺蛾子?”


    墨淺抱著折子,另一手無辜的攤了攤,笑嘻嘻道:“你怕什麽,不過是看你的新發髻挺新奇,想仔細看看怎麽盤的罷了。


    “我怕你再一時興起,再想出什麽法子欺負我唄。”妖玉仍不讓墨淺到近前,離著遠遠指點著墨淺懷裏的折子道:“上麵的是軍中方才回報上來的軍情,中間十幾本是各州府送來的,後麵是朝中密報。”


    墨淺掂了掂手裏這一厚遝子,嘖了一聲,放到慕容煜桌麵上,笑眯眯向妖玉說道:“我說了之前是對你小有回報,隻要你不再惹著我,我還不想把毒浪費在你身上呢。”


    妖玉的臉皮可不薄,輕笑道:“我能信著你麽?反正你甭想再碰我一根指頭。”


    墨淺翻了個白眼道:“我稀罕麽,要不是你招惹我,我能對你動手嗎,還專門為你配的毒,已經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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