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越將一口濃血硬生生咽回去,不動聲色的看著形勢變化。


    他本想拚著殺這一個挑頭的掌門,將這些人嚇退,但看來,形勢並不像蘇時越想的這樣樂觀。


    眾多江湖豪傑聽了那女俠一句話,喧囂間有再度聚合之勢。


    正如這女俠所說,幽冥司出名的不僅是狠厲,更有其司中人睚眥必報之說,今日他們將幽冥司主圍困在此,若給蘇時越逃脫,來裏難保他們不會報複回來。


    蘇時越隻要一死,幽冥司如何也會混亂一時,到時他們趁勢一舉端掉幽冥司,方可永絕後患。


    眾人正踟躕之時,遠方鐵騎之聲隱隱傳來。


    少頃,已可聞得馬蹄騰騰,兵甲摩擦之聲。


    這裏鬧出這麽大的亂子,城中守衛終於姍姍的來了。


    江湖中人明麵上素來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此時朝廷守衛到來,便不好再繼續在此地大動幹戈。


    剛好眾心不齊,蘇時越又撐著一副強勢霸氣的模樣,第一個打了退堂鼓的人從房簷上掠走之後,隨著城衛隊伍越逼越近,各門派高手紛紛做了鳥獸散。


    蘇時越已是感到力有不逮,但此時江湖人士如潮退去,百姓亦早已隨著江湖人的包圍解除,向四周散逃。


    墨淺捏著一把汗,牽過馬來,打算再幫蘇時越一把,帶著他逃命。


    城守卻是騎著馬奔的飛快,其中靠前的一人正是這片街的巡街衙役,指著帶著麵具在人群中十分顯眼的蘇時越道:“就是他!就是他招惹來的那些江湖人!”


    城守的小將領一揮手,喝道:“拿下!”


    蘇時越動作頗靈敏,一把將已經離他頗近的墨淺撈過來,提著墨淺翻身上馬,卻並沒有直接翻身而逃。


    百姓還沒散盡,尚且擋著路,他若此時策馬逃跑,有這些人形路障在,實在跑不出城。


    若是墨淺肯用毒就好了,蘇時越在墨淺身後急聲道:“你擺得平麽?”


    墨淺默默搖頭,把臉別到一邊,暗道可千萬別被誰認出來。


    蘇時越二話不說箍緊墨淺,將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墨淺被迫仰頭,詫異之餘趕緊配合,避免蘇時越一個手抖真把她脖子劃傷。


    隻聽蘇時越將劍又向墨淺頸項上靠了靠,向守衛中氣十足的吼道:“都別動!”


    城守的責任是保障城中百姓安康,更大的責任是保障有錢有勢之人的利益。


    所以他們見蘇時越撈起墨淺做人質時,都乖乖勒停了馬蹄。


    城守不認得墨淺,但墨淺穿戴一看便價值不菲,通身又極有貴氣,難保不是哪家官宦或富商的公子。


    死了這種人,比跑掉一個在通緝榜上掛名好幾年的江湖人士,後果要難處理的多。


    城守將領喊道:“放開他!”


    蘇時越冷笑一聲,夾了夾馬肚子,馬兒便後退幾步,說道:“當我是傻的麽?誰在往前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


    墨淺仰著脖子躲劍,沒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她便默默翻了個白眼,隻盼著蘇時越手下有點準,可千萬別傷了她就好。


    蘇時越箍得墨淺更緊,趁著城守商議怎麽辦時,低聲無奈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墨淺沉默一下,配合的嘶聲喊了一嗓子:“救我!”


    城守更加不敢妄動,弓箭手悄然移至隊列兩側。


    蘇時越將墨淺擋在身前,並攏雙指在墨淺身上戳了兩下,形似點了她的穴位,倏然將她倒掛在肩膀上,半伏下身子,一手扔用劍比著她脖子。


    而後猛然調轉馬頭,向城外跑去,更威脅身後城守道:“誰敢跟來,我保證她死無全屍。”


    城守軍哪肯讓他就這麽跑了,大隊跟在蘇時越身後。


    墨淺被他抗在肩上顛的快吐了,風聲裏飄著她小聲怒吼:“蘇時越你個王八蛋,放我下來!”


    蘇時越嘴角湧出的血越來越多,扛著墨淺策馬狂奔,卻仍是帶著笑音道:“等等,出了城門就放你下來,你趕緊拿毒準備放倒他們!”


    墨淺罵道:“我這個樣子拿你大頭鬼啊!”


    城門近在眼前,行人紛紛躲避,路兩旁擺攤的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蘇時越不管不顧,馬蹄踏過幾人也是不知,城守跟在後麵不離不棄,卻也不敢放箭。


    蘇時越趁機將墨淺放到身前,一個狠勁拍了一巴掌馬臀,戰馬更是如離弦之箭一般飛跑。


    出了城門,路上行人早已見到混亂紛紛躲避,身後便隻剩緊追不舍的城守軍。


    淡紫色的粉末順著城門樓呼呼灌過的風飄灑,轉瞬即散,肉眼無法看出。


    戰馬啼嘶揚蹄,連帶著吸入毒粉的將士,靠前的城守們紛紛倒地。


    後麵的及時勒馬,以免從自家戰友的身上踏過去。


    蘇時越整個人壓在墨淺的後背上,已經沒了聲息。


    墨淺任由馬瘋跑了很遠,快到出了曲陽城的地界,慢慢勒住馬。


    而後陰沉著臉將蘇時越拖下馬,往他嘴裏塞了一顆珍貴的續命丹。


    就地找了石塊與一大石,墨淺將包裹中能用的藥丸翻了翻,解開裝著她特意買了給慕容煜療毒的包裹,拿出那些新買的藥草來。


    她根本沒做及時製藥的準備,便值得拿石頭將藥丸與藥草都搗爛融合到一起。


    藥效比之常法製造的低微許多,但蘇時越命在旦夕,實在是無法。


    墨淺將吊命的藥又給蘇時越喂了一顆,然後按著穴位將他弄醒。


    蘇時越睜開眼,感覺渾身都沒力氣動一動,勉強側頭看向墨淺,微笑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墨淺點頭道:“是。”


    蘇時越歎了口氣,又有大量血沫從嘴裏湧出來,說道:“唉,真是白費了一番功夫跑出來,早知道不費這麽大力氣。”


    墨淺一手捧著的藥泥啪的糊在蘇時越嘴上,冷笑一聲道:“我要是早知道你這麽人人得而誅之,當時也不費力氣救你。”


    蘇時越勉強咽下一嘴的泥土味藥泥,原本白皙的臉糊的不像樣,唯有一雙眸子仍清明似水,微微彎著笑意道:“那還真是對不住你啊。”


    墨淺又抓了一手藥泥塞在他嘴裏,將他欠揍的話堵回去,寒著臉說道:“我不像你,從來不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救了一次便不妨救到底。”


    蘇時越還是那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咽下草藥泥土混合物,沒心沒肺的笑道:“所以我還死不了吧?”


    墨淺沒理他,把最後一把藥也塞到他嘴裏,拍拍手去拿水袋洗手。


    蘇時越閉目感覺了一下身體狀況,不由得有些沮喪,他耍了這一回手段,毒又入骨三分,想要好起來便更不容易。


    墨淺清洗完畢,把正在啃著枯黃幹草吃的戰馬拉回來,問蘇時越道:“能站起來了麽?”


    蘇時越搖搖頭道:“感覺動都動不得。”


    墨淺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也懶得難為他,將他扛著上馬,讓蘇時越坐在身前,駕馬前行。


    蘇時越靠在她身上,有氣無力的道:“跟著你真是沒錯,你跟閻王有親戚吧,都這德行了也死不了。”


    墨淺哼道:“你想死,我現在就扔你下去。”


    蘇時越笑了一聲,又咳出了一捧血,說道:“你肯定不會那麽幹的,不然都浪費了白搭的那些城守的命。”


    墨淺道:“他們又沒死。不過你再嘴賤,我真的會把你丟下去。”


    蘇時越稀奇道:“你沒殺了他們?還以為照你和我一樣視人命如草芥的作風,已經把他們都幹掉了呢。”


    墨淺冷笑道:“我不會為了你和朝廷為敵。”


    她隻是將那些城守迷暈了過去,畢竟那些都是保家衛國的中堅力量,曲陽城裏又有煜王府的勢力,她才不會輕易便要了城守的命。


    也正是因此,墨淺當時才刻意避著不出風頭搭救蘇時越,她不想被認出來。


    若是被認出來她在曲陽城這副打扮報給慕容煜,他一準猜出她要去邊疆。


    蘇時越說一句便得歇一會,不一時便也不再硬撐,靠在墨淺身上放心的暈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天黑,蘇時越睜眼四處瞧瞧,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這裏依稀是個客棧模樣,墨淺正睡在床上。


    而他躺在地上,身下僅墊著一張毛氈,蓋著的也不過一張被單。


    還真是冷血啊,他一個重傷到瀕死的人,就這麽扔在地上讓他睡,地麵的冰涼透著氈子傳上來,蘇時越覺得渾身都冷。


    他動了一下,被單微微摩擦出些響動。


    側睡的墨淺立刻睜開雙眼,眸子亮的像黑暗中捕獵的野生動物。


    蘇時越咳了一聲,意外的感到身體狀況好了不少,起碼胸口沒疼的跟針紮似的,看來毒性又被壓製回去了。


    墨淺擁著厚實軟綿的被子坐起來,臉上的警惕慢慢換為惺忪,問蘇時越道:“睡醒了?”


    蘇時越答道:“醒了。”


    墨淺懶懶的打個嗬欠道:“那去給我倒杯茶來,我渴了。”


    蘇時越沒動,一臉委屈道:“我動不了。”


    墨淺挑眉:“去倒茶。不然我讓你真動不了。”


    蘇時越不再裝了,掀開被單站起來,行動自如到桌邊倒了杯茶,遞回給墨淺,笑道:“好罷。你這身醫術跟誰學的?真是不凡。”


    墨淺享受著幽冥司主倒來的香茶,悠然的瞥了他一眼,沒回答。


    蘇時越也不怪,知道墨淺不可能讓他到床上去睡,索性又盤腿坐回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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