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老低頭一看,立刻明白墨淺黛眉微蹙所為何事,拿起一個小瓶子嘖嘖歎道:“老妖婆真是大方啊,竟撿著好的送你,搞得我老頭子若是拿些尋常的藥品給你,倒是不好意思了。”


    墨淺揉揉鼻子,嘿嘿笑了一聲道:“師父,問你問題呢,這些有沒有解藥啊?”


    “有啊,就在這。”藥老哈哈一笑,將手中那橢圓的小瓷瓶底部一轉,再輕輕一拉,竟將整個瓶底拽了出來。


    連著瓶底的,是個中規中矩的小白瓷藥瓶,隻有半截手指大小,除去瓶底的毒藥瓶,竟也沒露出任何毒粉來。


    墨淺默默拿起外殼裝毒的部分看了看,不由歎這機關做的巧妙,原來竟是個雙層帶內膽的瓶子,難為一個小小的毒藥瓶,還有這樣的玄機。


    藥老笑的皺紋堆滿眼角,將手中的小白瓷藥瓶遞給她道:“我當初可是好說歹說,老妖婆才肯用這些瓶子,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墨淺將藥瓶重新裝回毒瓶的底部,搖了搖手中天衣無縫的橢圓瓷瓶,聽到裏麵沙沙響聲,笑道:“師父,這底部機關裏放的是解藥?”


    “對啊,不然我辛辛苦苦練的解藥單存著,等到要用的時候現找也麻煩,就軟磨硬泡著老妖婆,放到一起嘍。”藥老揉揉墨淺的腦袋。


    墨淺神色一僵,任由藥老在她腦袋上輕輕撫摸而過,調整了神色笑道:“師父,徒兒還想向你討要些藥。”


    “哦?想要什麽藥,說來我聽聽。”藥老將新煉好的藥丸裝到藥瓶裏,然後收拾著藥爐子裏的殘渣。


    墨淺連忙動手幫忙,笑嘻嘻道:“師父的藥都是頂好的,隨便一樣給我拿一點嘛,嗯……外傷藥尤其多拿一些上品的。”


    藥老瞪她:“隨便一樣拿一點?感情你師父的藥不花錢的是不是?”


    墨淺嘿嘿笑道:“本來就不花錢嘛……再說師父若是缺銀子供奉,隨意去賬房裏拿,多少都不在話下!”


    藥老哼了一聲道:“你倒是精乖,不過我老人家要銀子有什麽用,我心疼的是我這把力氣喲!”


    墨淺手腳利索的收拾好藥渣和爐子,聽到藥老如此說,趕緊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給藥老捏著肩膀道:“師父最疼我了嘛,再說你的藥放在那裏也不常用,我這不是可以順便讓他發揚光大。”


    藥老負手站起身,指了指藥廬內,摸著胡子笑眯眯道:“好罷,那就讓你拿去發揚一下,記得要多救人少害人,藥瓶都在藥廬裏,自己去選吧。”


    墨淺故意做出一臉垂涎,逗藥老開心,說道:“師父,隨意拿?多少都行?”


    藥老嘴角抽了一下,顯見得是感到十分肉疼,揮揮手道:“拿吧拿吧,拿完了就走,省的我見了心疼。”


    墨淺給了藥老一個大大的熊抱,笑開了花道:“謝師父!”


    而後便徑自竄進了藥廬內,將架子上的上品藥毫不吝惜的收入包袱,等到出了藥廬門時,毒老給的包袱又撐大了兩圈,包袱皮都險些撐不住了。


    墨淺抱著各種各樣的上品傷藥,心裏安定了一些,有了這些好東西,隻要慕容煜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給救回來!


    折騰了一番,已經月上中天,墨淺想著和藥老毒老兩人再打聲招呼,順便辭個行。


    等到中庭院子找兩人,卻看見隻有主臥一間臥房的燈還亮著,裏麵隱隱傳出二老的說話聲,間或有些令人遐思的笑聲。


    墨淺敲敲房門,說道:“二位師父,淺兒特來辭行。”


    不一會,門開了一條縫,藥老的腦袋從門縫裏探出來道:“行了,去吧去吧,憑你的本事,師父們一點不擔心,你不禍害別人就錯了,慢走不送。”


    墨淺看藥老不耐煩的表情,深知他正和毒老難得柔情蜜意一會,這是嫌她打擾,不由無奈,但當盡之禮數又不可廢,笑著朝藥老擠擠眼,提高了聲音道:“那二位師父,淺兒便先走了,這幾日徒兒不在,您二位保重身體。”


    毒老可能是剛整理好衣裳,這時揪著藥老的領子將他從門口拎開,一把拉開房門,笑眯眯的替墨淺整理了一下衣領,說道:“去吧,甭擔心我們,出門玩的愉快!”


    墨淺哭笑不得的應了,看來二老是真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安危啊,再與毒老閑話幾句,便出了這二位的院子。


    抱著包袱回房間安頓好,墨淺拉開房門喊了一聲:“黑玉!”


    黑玉應聲現身,默默站在墨淺身前不遠處,看著空地不說話。


    墨淺歎了口氣,說道:“行了,別擺著一副死人臉,你不是知道了麽,我就要去看你家主子了。”


    黑玉瞧了他一眼,渾身的低氣壓收斂了些,仍然沒說話。


    其實黑玉此時有點心虛,不知道等墨淺到了邊疆,發現慕容煜沒有重傷的時候,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那他開刀……


    不過他家主子的春天就要來了,到時候主子見到墨淺,說不定一高興就幫他把事情擋了,畢竟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很苦逼啊,好不容易忽悠的墨淺想通,讓她邁出這一步,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墨淺又道:“知道你覺得我對慕容煜不好,便對我很有意見,不過,你留在王府,慕容煜讓你聽我的話是不是?”


    黑玉暗道,其實墨淺肯去看王爺,他心裏已經沒那麽多不滿了,但還是答道:“是。”


    這便算是既承認之前對墨淺有不滿,也應承了確實慕容煜要求他聽王妃指揮。


    黑玉是個好男兒,相當的敢作敢當又大膽。


    墨淺靠在廊柱上,抱臂打量著黑玉神色,說道:“那我有事情交代你。我不日便要啟程去邊疆,王府裏的一切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但這裏隻有管家一個人撐著肯定不行。所以,你得留下。”


    黑玉渾身一震,立馬抬眼看墨淺,嗓音嘶啞道:“那不行!”


    王爺讓他保護墨淺,他必須時刻跟在王妃左右,怎麽能留在王府。


    墨淺淡淡的回看過去,目光並不冷冽,隱隱含著點似笑非笑。


    黑玉跟了她這段時日,對墨淺的手段很是了解,立馬蔫了,低下頭去,心裏還是不服氣,卻並不敢再和墨淺頂撞。


    墨淺微微笑道:“此次我去邊關,須得能瞞多久便瞞多久,所以必然要輕車簡從。而管家在明麵上,你在暗裏,方能穩得住王府的大局,不然我前腳一走,不出幾日,各方勢力得到消息,京中必亂。”


    黑玉抿唇,知道墨淺說的句句在理,可是護衛王妃乃是頭等大事,王府穩不穩,京城亂不亂的,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吧。


    墨淺瞧著他麵色繃的極緊,線條分明的臉上隱隱透著不情願,輕聲道:“黑玉,你應該明白大局為重的道理。我離開王府的消息,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王府裏暗中的勢力你最清楚不過,你不壓在此處,我怎麽能放心?”


    黑玉權衡半晌,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墨淺嗯了一聲,說道:“這不僅是為了王府,也是為了慕容煜,其他人若得知我去往邊疆,也必然猜測是否慕容煜出了事,到時候於他也是不利。”


    黑玉啞聲道:“謹遵王妃之命。”


    墨淺欣然點頭,眨眼又扔出一句重磅:“你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好。未免惹人耳目,我已經決定單身上路。此事,你也不必告知慕容煜。”


    “什麽?”黑玉猛然抬頭道:“這絕不可以!”


    墨淺嘖了一聲,換了個姿勢,大大方方坐在廊間欄杆上,問道:“這怎麽不可以?”


    黑玉冷汗都下來了,卻不善言辭,憋了半天說道:“王妃的安危乃重中之重,您絕不可以單獨上路。”


    “我是主子,你是仆,我說話,有你說絕不可以的份麽?”墨淺語調冷了幾度,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扇子有節奏的敲著手心。


    黑玉冷汗涔涔,站著不說話,後背上沒一會就濕了一片,見墨淺不肯鬆口,砰然單膝跪倒在地道:“求王妃不要為難小人。”


    墨淺扶額,這個黑玉還真是難搞,抬腳進屋,甩了一句道:“你要是硬安排人跟著,我就說不定什麽時候走了。不過,一定不會讓你知道。”


    黑玉默默從地上站起來,隻覺得憋屈極了,他原本該跟著主子上陣殺敵的,此時卻留在王府裏被王妃折騰,左右叫他為難。


    心中有苦無處訴,黑玉跳上房頂,坐在冰冷的瓦片上,從懷裏摸出酒壺默默灌了一口。


    指尖碰到袖筒中一團軟和的羽毛,這才想起,剛剛收的邊疆來的鴿子還沒放呢,信上寫慕容煜的傷勢已經見好,他把已經在袖筒睡著的鴿子掏出來,琢磨著趕緊把情況給報給王爺。


    王爺拿主意吧,他現在是兩邊為難,搞不定王妃了。


    鴿子還沒撒出去,屋底下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墨淺踱到小院中,站在葡萄架下,嘴角挑著一抹笑往房頂上說了一聲:“黑玉。”


    黑玉正往鴿子腿上綁字條呢,聞言手一抖,差點將還空著信筒的鴿子扔出去。


    趕緊穩了穩手,黑玉順從本能的將信紙藏到身後,看向墨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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