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公給她夾菜,說道:“丫頭多吃點,外公上歲數了,吃不了多少,你瞧瞧這一桌子的菜,都是煜王爺的心意吧。”


    提到慕容煜,墨淺的眼圈又有些泛紅,拿起筷子來,又在扒拉了兩口飯,實在是食不下咽。


    蔣國公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道:“丫頭是為了什麽事情,要這麽折騰自己啊?”


    墨淺低頭咬著唇,這樣的事情說給長輩知道,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蔣國公揮手讓房裏侍候的人都出去,和藹說道:“你說給外公聽聽,外公也好給你出個主意。”


    墨淺眼淚又汨汨的流了下來,軟著聲音喊道:“外公啊……”


    將事情的始末原委,原原本本的講給蔣國公聽了。


    蔣國公聽完,也是一陣唏噓長歎,心裏對慕容煜的做法有些不讚同,但麵上絲毫不顯,反而寬慰道:“你該知道,他這樣也是為了你好,在你和孩子之間,他毅然決然選擇了你,說明他很喜歡你。”


    “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放過我自己,犧牲孩子的生命換取我自己的,我寧可不要。”墨淺捂著嘴,低低的抽泣。


    她何曾是這樣脆弱的人,隻是這件事情給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蔣國公撫摸著她頭頂,寬慰道:“孩子沒了可以再要,煜王爺其實還是很疼惜你的,皇家有這樣的感情,其實也不容易,你當珍惜。”


    墨淺沉默著流淚,皇家感情淡薄,她知道,但竟淡薄到,連親生孩子也能犧牲的地步麽。


    蔣國公再接再厲道:“何況你的命既然是犧牲了他的命換來的,還不好好守住這珍貴的生命,開開心心的過下去?”


    墨淺不能將自己對孩子的特殊情結告訴蔣國公,她隻要一想起,因為她而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心就如刀割一般。


    門外有人傳報說道:“宮裏來了位大太監,有聖旨頒給咱們府,請王妃出去接旨。”


    蔣國公將墨淺拉起來,又慈愛的摸摸她頭發,說道:“走吧,我們去聽聽,皇上又有什麽安排,我估計,和邊疆的戰事有關。”


    聖命難為,墨淺也不是任性的人,和蔣國公一道,到了前廳接聖旨。


    傳旨的太監是慶元帝身邊貼身伺候的,平時很少見他出宮走動,今日傳個聖旨這樣並不算大的事,慶元帝卻派了她來。


    慕容煜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性子,也沒和這太監客套。


    若是照著墨淺以往的性子,少不得幫慕容煜拉拉人脈,和這位公公套個近乎。


    但今天,她神情恍惚,形容憔悴,進門也是默默不語。


    這位太監見蔣國公和墨淺二人進來,先是客套的打了個千,而後道:“既然王妃到了,咱家就傳聖旨了。”


    太監尖著嗓音照著聖旨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北狄國滋擾邊境,頻生事端,特命慕容煜為總領將軍,討伐北狄,一月後啟程。欽此!”


    慕容煜一雙眼始終都沒離開墨淺,聖旨念的內容聽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為事先就知道,也沒太在意。


    太監見他直勾勾隻盯著墨淺,聖旨念完了都不知道,歎了口氣道:“王爺,請接旨吧。”


    說著躬身上前,將聖旨遞在煜王爺手裏,又笑眯眯說道:“皇上準許煜王爺您在新年後啟程,剛才回到宮裏特意算的日子,真是隆恩浩蕩啊。”


    慶元帝命慕容煜出征的日子,正是新年過後第二天,而距離今日,不過一個月。


    心裏縱有不舍,慕容煜卻無法不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隻希望,這一個月裏,能哄得墨淺回心轉意罷。


    太監看三個人都心事重重,自覺的道:“小人便先告辭了,諸位留步。”


    墨淺聽著聖旨宣完,轉身就走,沒在廳裏多留一刻。


    蔣國公攔下情不自禁想要追上去的慕容煜,歎氣道:“你讓她靜靜吧,我看孩子的事對她打擊實在不小,我再去勸勸,應該能吃得下飯了。”


    慕容煜抿唇拱手道:“還願蔣國公能早日勸得王妃回心轉意。”


    蔣國公搖搖頭,跟著墨淺身後走了,搖搖頭歎息著看了慕容煜一眼,飽含同情的說道:“難啊。”


    蔣國公有長輩的身份,又是真心實意的對墨淺好,到底,還是勸得墨淺肯吃飯了,但讓她和慕容煜和好如初?笑話!


    臨離開煜王府時,慕容煜親自去送,順便問問進展。


    蔣國公隻是搖搖頭,同情的看著他道:“老夫隻能勸的小淺保重身體,至於你做的那檔子事,她是說什麽也不肯原諒,你自求多福吧。”


    慕容煜握緊了拳頭,目送蔣國公離去,眉頭狠狠皺起。


    連蔣國公都勸不動,這可如何是好。


    藥老不知何時出現在慕容煜身後,拈著胡子唏噓道:“自古多情空餘恨啊……”


    慕容煜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藥老緊追兩步,喊道:“哎!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建議你最好找人看著點淺兒,照她的脾氣,這會不一定樂意再跟你過了!”


    慕容煜腳下一頓,到底沒說什麽,揚長而去。


    還真讓藥老說中了。


    子夜,三更十分,墨淺的窗扇一動,兩道黑影倏然而進。


    墨淺警覺的從床上彈起,隱藏在床帳後麵問道:“誰。”


    一聲嬌笑道:“我辛辛苦苦給你找來了楚悲風,你連聲謝謝都不說,還拿著匕首招待我啊!”


    “妖玉。”墨淺答了一聲,將匕首收好。


    楚悲風走到她麵前恭敬行禮道:“主子。”


    妖玉一身紅裙,懶洋洋靠在窗口道:“事我辦成了,你可得記得,欠我個人情。”


    話音一落,從窗口閃了出去,屋裏就隻剩下楚悲風和墨淺二人。


    墨淺抬抬手示意楚悲風起來,說道:“來了多少人?”


    “二十個,都是好手,不知道主上有什麽安排?”楚悲風恭謹答道。


    墨淺抿唇道:“接應我出府,從今日起,我便不再是煜王府的王妃了。”


    楚悲風訝異道:“主上?”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墨淺掃視了一眼屋內,抬腳道:“走吧。”


    屋外的侍衛們,都在楚悲風進來時就被解決了,從煜王府出去容易,再躲過慕容煜的搜查,便有些難。


    所以才叫了楚悲風過來,二十個人,盡夠用了。


    楚悲風掩護著墨淺,一路行至王府院牆,好在墨淺對王府布防極為熟悉,一路上竟沒驚動侍衛。


    兩人動作迅速的翻過高牆,楚悲風道:“主上稍等,我喊人來接應。”


    說著,楚悲風打了個呼哨。


    原本應及時出現的二十人,卻一個人影也未見。


    “主上,不對。”楚悲風皺眉,和墨淺迅速閃入院牆下的陰影中。


    墨淺心下也是一涼,隨即狠道:“先走再說,再不走,給慕容煜發現,便麻煩了。”


    兩人剛剛拔地而起,便聽得院牆上站著一人沙啞說道:“淺兒,你當真如此狠心,要離開我嗎?”


    “慕容煜!”楚悲風咬牙,拔出腰刀,迎著慕容煜衝了上去,喊道:“主上,你先走!”


    墨淺深知他不是慕容煜的對手,而且萬一她真走了,以慕容煜的性子,豈會手下留情?


    當即喝道:“回來!”


    楚悲風足下一轉,收回纏鬥之勢,退回墨淺身後。


    王府侍衛不知從何處呼啦啦竄了出來,舉著火把,將這一處圈的水泄不通。


    慕容煜冷聲道:“淺兒,隨你怎麽鬧,但我不能允許你離開我。”


    楚悲風罵道:“我家主子想走,你攔得住嗎?”


    慕容煜掃了他一眼,並未答話,眼底暗藏著一絲輕蔑。


    墨淺皺眉,掃了一圈周圍形勢,看來今日,是走不得了。


    “你先走吧,他不會為難你。”墨淺給楚悲風使了個顏色,示意他來日再行計較。


    言罷,一甩袖角,墨淺堂堂正正從煜王府門重新走了進去。


    慕容煜連忙追了上去,語氣放軟了些道:“淺兒,我一個月後就要出征了,求你別再鬧了,我們好好過幾天日子不好嗎?”


    墨淺冷笑一聲道:“慕容煜,你別做夢了,我墨淺今日把話撂在這,這輩子,和你,不可能了!”


    慕容煜心中一痛,看著墨淺絕情的背影,隻覺得心都碎了,聲音陡然冷了下來,說道:“墨淺,你休想離開我。今日我是放了楚悲風,來日再有人想帶你逃走,我見一個殺一個!”


    墨淺大步回房,在慕容煜看不見的角度,淚流滿麵。


    他們可不可以放過彼此?她累了,不愛了,為什麽不能讓她走?


    這一夜之後,煜王府陷入比之前更沉重的氣氛中。


    慕容煜整日裏,周身黑雲繚繞,下人們稍有侍候不當的地方,必遭重罰。


    墨淺也是整日裏懨懨的,人前人後冷若冰霜。


    煜王府私下裏怨聲載道,連累的住在府中的藥老毒老等人,都吃不好睡不香。


    王府侍衛巡視加強兩倍,可謂是鐵通一般,天上路過一隻鳥,都分分鍾給打下來。


    墨淺與外界徹底失聯了,每日裏枯坐房中,心裏對這個曾經載滿了她和慕容煜甜蜜過往的地方,再無一絲情感。


    溜出去容易,但以慕容煜的勢力,她真的逃得掉嗎?


    慕容煜隻能日日在墨淺院子外麵打轉,看著她一日比一日沉的麵色,心裏焦急、悲傷也日益增加。


    藥老偶爾路過墨淺院外,見慕容煜跟石頭似的站著,心裏也是不忍。


    回去和毒老研究了一番,這一日晌午,藥老滿麵怪笑的捏著個小瓷瓶,找到了慕容煜。


    慕容煜正在墨淺院外,彈一首哀婉纏綿的曲子,聽得王府眾人的小心肝都碎了。


    墨淺在屋子裏發呆,無動於衷。


    叮的一聲,藥老將小瓷瓶按在琴架上,抬手去拍慕容煜肩膀,“嗨!”


    也沒見慕容煜怎麽動作,藥老的那隻手便落了空,他麵無表情盯了藥老一眼。


    藥老被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渾身一抖,笑有點僵住了,搓搓手指著那個瓶子道:“王爺,我可是來幫你的,好歹給個笑模樣嘛!”


    慕容煜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沒答話。


    藥老笑眯眯的將小瓷瓶往他跟前遞了遞,說道:“這可是個好東西,我研究了兩天,才做出來的。”


    慕容煜掃了那瓷瓶一眼,興趣缺缺。


    藥老再接再厲道:“這是瓶……合歡散。不過跟市麵上的合歡散可不同,藥性霸道無比,吃下去如果不交歡,兩個時辰之內便會斃命!”


    慕容煜冷聲道:“你讓我給淺兒吃這個?”


    樹上的鳥撲棱棱都飛光了,風聲裏帶著肅殺,葉片打著旋落下來,像是奪命的刀。


    藥老覺得自己再不解釋清楚,很可能今天老命要交代在這了,連忙道:“不是讓你給他吃,是讓你吃!”


    慕容煜拈起一片柳葉,指尖一動,嗖的一聲,柳葉穿過藥老的衣領。


    噗,插在藥老身後的柳樹幹上,入木三分。


    藥老一額頭的冷汗,他知道慕容煜心情不好,也不用戾氣這麽重吧?


    嘴皮子刹那間利索起來,痛快說道:“你吃了,再去找墨淺救你,她還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嗎?隻要上過了床,什麽事說不開啊!”


    慕容煜心中一動,他的時間不多了,距離出征,隻有三天,他去了戰場,萬一墨淺跑了呢?


    藥老見他神色鬆動,眉梢一挑的得意道:“這可是個好法子,我琢磨了好幾天才想到的,我跟你講,女人嘛,隻要上了床,什麽都好解決!就像我跟毒老……”


    “死老頭,你說跟誰?!”毒老翩然從遠處過來,一把揪住藥老的耳朵,咆哮道:“你個老不休的,背著我說什麽呢!”


    藥老掙紮道:”哎喲哎喲!你輕點,我錯了,我沒說什麽啊……”


    “你給我解釋清楚!今兒說不明白,我下毒毒死你個老不休的!”毒老扯著藥老的耳朵,兩個人打打罵罵走遠了。


    慕容煜緩緩伸手,拿起琴架上的瓷瓶,薄唇輕抿,半晌,一飲而盡。


    不過片刻,慕容煜呼吸急促起來,臉頰泛紅,他起身,快步向墨淺院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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