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走的極為緩慢,但再龜速,幾步遠的距離,也會到達終點,他還是到了墨淺的身邊,坐在墨淺的床頭,將藥老囑咐給她的藥,塞了一顆進墨淺的嘴裏。


    接著,在墨淺的額上落下輕柔的一吻,這才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俯下身抱著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呢,是對不起沒保護好他們的孩子,還是對不起欺騙了她,慕容煜也說不清楚,他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歉疚與無奈。


    連同被子一起將墨淺裹著抱了起來,一步步去往他們小屋的方向,室內與室外是兩種境遇,慕容煜也不甚在意,反而更加緊了緊懷中的人,平穩的向前走著。


    等會到他們的房間內,將墨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這才將被子打開,被下的身體白玉無瑕,一絲不掛,慕容煜拿過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細細的一寸一寸的為墨淺擦拭著,僅有的血漬也盡數抹去,這才為她換上幹淨的衣物,為她掖好被角後,輕撫著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複又推門出去了。


    出去後的慕容煜,再次回到那間房內,先前有著被子的遮蓋還看不出來,現在可以看到,床上的大片血跡觸目驚心,這都是從墨淺體內流下來的啊,怪不得她的臉色會那樣蒼白無色。


    雖然眼前的一幕,帶給了慕容煜極大的衝擊力,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慕容煜將所有沾染著墨淺血跡的東西,盡數收整到了一起,確定再沒有他物後,便將所有的東西扔到了院內,繼而點了一把火,幹燥的布匹遇上火光,立時便燃燒了起來。


    慕容煜就這樣站在那熊熊的火光前麵,看著那些火光出神,眼眸裏蘊藏著說不出的深意。


    最終還是他親手了結了那未成形的孩子,一個念想都不曾留下,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若是不這樣做,誰知那蠱會不會再見縫插針的依附在誰的身上,思索下來,藥老與毒老一致認為還是直接燒掉比較穩妥。


    而眼下,也沒有別人可以驅使,慕容煜也不怎麽想借他人之手,便親自提馬上陣了,大火映照著他的臉龐,看不出他有什麽表情,隻是有些沉默罷了。


    本就是易燃物,不過多久,便燃成了灰燼,地上隻餘一片焦黑。


    依舊沉默著臉,折回身拿過一個木盒子,將地上的那片灰燼,連帶著焦黑盡數搗騰進了盒子,就連將土壤裝進去了也沒有一絲反應,直到地上再無一丁點的黑色,這才將其扣上蓋子,木著臉將盒子抱走。


    等慕容煜再回到墨淺身邊之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他的臉上依舊帶著一絲麻木,隻在看到墨淺時有一絲動容。


    因著先前放置墨淺時,將她放在了外圍,因此,慕容煜小心翼翼的掠過墨淺,到了床的裏間,也沒有拿被子,直接由被上虛虛的環住了墨淺,看著她的睡顏,一直被緊著的心,好似也寬慰了不少,心底由衷的感到安心。


    不過多久,便也睡了過去,隻有在她身邊,他也才可以毫無顧忌的睡過去,伴她入眠。


    墨淺是在被什麽東西壓著,喘不上氣的感覺中醒來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子的乏力,入目的先是一張大臉,看著挺俊俏的,等等,這不是慕容煜嗎?


    再看下去發現,壓著自己的不是別的,正是慕容煜的一隻胳膊,明明不重,現在卻給她一種壓迫感,墨淺嚐試著把慕容煜的胳膊挪開,卻不想慕容煜也用上了勁,就是不放開他,現在的她,力氣自然敵不過慕容煜,見他眼下的烏青,打消了原本想要叫醒他的念頭。


    睡著的時候,感覺被東西壓著,特別的不舒服,現在清醒看到實物之後,墨淺覺得,那種被壓的喘不過氣的感覺,反倒消減了些,或許是之前睡的太多,現在的精神還可以,就是有些止不住的累,小腹的地方仍是一陣陣的鈍疼,就連睡著時,那份感覺也很強烈,看來,她的中藥之旅又要開始了。


    或許是墨淺的眼神太過專注,因此,慕容煜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不過多久,也悠悠的轉醒了。


    看到那雙處處透著清醒的雙眸,慕容煜也露出了久違的笑臉,一如既往的勾起唇角,顯示著他內心的喜悅。


    “你醒了,都睡了快兩天了,餓不餓?”


    “餓倒是不覺得,隻不過,你要再不把手拿開,我就要被壓死了。”


    見她醒了,墨淺自然也不跟他廢話,擱誰也不喜歡來自身體上的壓迫感,感覺像被人限固了自由一般,這種感覺真的不怎麽好。


    聞言,慕容煜將手收了回來,卻也不喜歡這種抓不住墨淺的感覺,複又將手伸進了墨淺的被子裏,把墨淺的手抓緊了手中,保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


    “慕容煜,你覺沒覺得,你現在變得膩歪了許多。”


    將慕容煜一切的小動作瞧在眼裏,這人,可真是不留餘力的想要把她拴在身邊,但奇異的是,墨淺並不覺得這種感覺討厭。


    “是嗎?那你也別指望把我推得遠一點,我不會走的。”


    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話的慕容煜,還真是有些可愛呢,故而墨淺也學著他的樣子,麵上頗為嚴肅。


    “嗯,你也別指望把我推得遠一點,我是不會離開的。”


    說完自己都笑了,可下一秒剛裂開的嘴就變了弧度,這一笑,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那疼痛,真的是連帶著心肝脾肺腎都疼,倒抽著一口又一口的氣。


    “怎麽了?”


    慕容煜有些緊張的坐了起來,一副想要抱她,又不敢動她的模樣,看著有些滑稽。


    “肚子疼死了,怎麽去個蠱,跟生了個娃一樣,真尼瑪的疼。”


    不知道生孩子是什麽感覺,但墨淺覺得現在所感受到的這種疼,真的是要了老命,內心有句粗口想要爆,實質上,她也已經爆粗口了,隻不過慕容煜聽不懂而已。


    “我去找師傅過來看看。”


    說完,慕容煜便想離開去找藥老,不過墨淺卻拉住了他。


    “別去了,疼是真的,不過,隻要動作不要太大就好了,我有點渴了,給我倒杯水吧。”


    慕容煜直直的看著墨淺,想分辨她話中的真假,見她也就臉白了點,也真的沒有其他別的什麽表情,便對她的話也信了幾分,轉身給她倒水去了。


    見墨淺躺在他懷裏灌了一杯又一杯,心道這還真是渴了,直到一壺水喝盡,墨淺才意猶未盡。


    “還要不要?”


    見茶壺見底,慕容煜便又問了墨淺一句,墨淺擺擺手,示意不要了,水喝多了容易尿急,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宜做這種“費力的事”。


    “睡了這麽久,餓不餓?”


    慕容煜將墨淺扶著再躺下,將散落在她臉上的發絲撥到一邊,露出那張素淨的臉。


    “不想吃,你去吃吧,你肯定沒好好吃飯,我現在都醒了,要不了幾天就會生龍活虎的,不用這樣守著我,你看看你,這段時間都憔悴成什麽樣了,乖乖的把自己養好,不然你怎麽照顧我,保護我?”


    墨淺也心疼這個樣子的慕容煜,這才多久啊?怎麽感覺比身體有毛病的她還要嚴重,他們倆到底是誰有病,怎麽病入膏肓的更像是他?


    “我也不餓,我等你一起吃。”


    誰知墨淺說了一大篇的話,人家隻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否決了你,既然這樣的話,墨淺覺得,是時候使出自己的殺手鐧了。


    “那你去準備飯菜,我,還是吃點兒吧”


    不錯,你沒有看錯,墨淺的殺手鐧就是和慕容一起吃,沒錯,就是這麽弱,就是這麽慫,也好過看他自虐強。


    聞言,慕容煜便在墨淺額上落下一吻,這便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離去了。


    倒是躺在床上的墨淺,有些禁不住的想,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反而落在某人的陷阱裏了,不過管他呢,反正目的是達到了。


    等慕容煜將飯菜張羅上來,已是半個時辰後,一碗白粥,一碗米飯,一罐湯,還有兩個清爽的小菜。


    “我不想喝粥。”


    墨淺可不認為慕容煜會將那碗米飯遞給自己,看看這白花花的粥,本就沒有食欲的她,他顯得就更沒有食欲了。


    “誰說這是給你的,我吃粥,不過,米飯裏麵必須泡湯,不然太硬,你身子還為她好還是吃鬆軟一些的東西比較好。”


    這個墨淺倒是沒有介意,她不喜歡粥得寡淡無味,又不是那個熱衷於甜食,對粥裏加糖什麽的,基本與她絕緣。


    而湯就不一樣了,這湯好歹是鹹的呀,吃起來有味道,不至於寡淡。


    慕容煜將湯遞給了放在了墨淺觸手可及的地方,想到墨淺不方便,還是將那碗飯端了起來,不過卻被墨淺喊停了。


    “可別,我自己來。”


    這什麽都要被人伺候的感覺,真的是太操蛋了,挪動了一下,便又停止了。


    “呃,還你是喂我吧。”


    有句話怎麽講?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盡力了,那動一下撕心裂肺的疼,實在讓人難以忍受,那瞬間出冷汗的感覺,實在不好,所以,她暫時的妥協了還不成嗎?矯情就矯情吧,反正誰知道呢。


    一頓飯就這樣,在你喂一口,我吃一口的過程中渡過,隻是吃過一半,任慕容煜再怎麽哄,墨淺也吃不下了,那滿臉的抗拒隻能讓慕容煜作罷。


    一連十來天,墨淺幾乎都在床上度過,好在身體上那一動就要命的疼,減輕了許多,哪怕現在她可以下地行走,慕容煜也不許她走的太多,而藥老與毒老也少見的與慕容煜站在了同一戰線。


    不論是誰,被困在同一個屋子裏,呆上十來天,也會覺得乏味的很,想殺人,墨淺也一樣,在她看來,她的傷已經好了,用不著慕容煜那般事事周到的照顧,可每當她偷偷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慕容煜便如鬼魅一般的站在了她的麵前。


    墨淺見到他,也懶得同他理論,反正最後都會敗在那該死的心軟之上,還是不費那個口舌,保存體力的好。


    “墨淺,你要去哪兒?”


    剛打開窗戶,身子探出去半個,便又被某男人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消了,墨淺隻能幹笑著。


    “嗬嗬,沒想去哪兒呀,看今天太陽大,坐窗戶上曬曬太陽,這不,我才剛上來,你就出現了。”


    而慕容煜,直接上去,把她從窗戶上抱了下來,一言不發的往房間內走,墨淺不是感覺不到慕容煜周身散發出來的隱隱怒意,看來這次是真生氣了。


    墨淺知道在怎麽樣的場合下,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當下便乖乖的依偎在慕容煜的懷中,一句話也不說,將一種隱約的委屈發揮得淋漓盡致。


    見墨淺如此的反應,慕容煜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抱著墨淺的手也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墨淺仍舊坐在慕容煜的懷中,也不說話,也不看慕容煜,低垂著腦袋,周身散發出一種,我現在很失落,快來安慰我的意味。


    “我也知道,讓你一直待在這間房裏,的確不符合你的性子,但你的病,注定要修養這麽長的時間,對,就和你心裏所想的一樣,坐月子一般。”


    慕容煜的下巴摩挲著墨淺的頭頂,說出的話也是甕聲甕氣的,“五天,就五天,我們就回去,這五天內你乖一點,不要想著逃出去,好不好?”


    本來在聽到坐月子那句話,墨淺的內心很崩潰,難不成還要在這該死的屋子裏待上半個月,墨淺覺得,那還不如滅了她,來不及辯駁,便聽到慕容煜的妥協,她知道,這是慕容煜所能讓步的最大限度,便也同意了下來。


    “好,不就是五天,老娘怎麽就熬不過去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這一陣被困的憋屈,讓墨淺成功的對自己轉了稱呼。


    慕容煜聽了,吻吻她的發頂,墨淺既然做出了承諾,必然會遵守,他也不用整天防賊一樣的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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