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什麽時候又招惹了太子?”


    墨淺凝眉,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太子的時候,就留意到他那一味意味不明的笑,當時就感覺這人不太簡單,平日裏也或多或少的避開這類人物,以免惹上麻煩。


    但是慕容煜不同啊,他是太子的親皇叔,怎麽會這樣?


    “這回是你想錯了,倒不是我去招惹的太子,”慕容煜拂來落在墨淺頭發上的一片樹葉,淡淡道:“是他先招惹的我。”


    “招惹你做……”


    墨淺語噎,慕容煜早已表明無心皇位的態度,如果說還有什麽值得太子看中的,無非是手裏的兵權,邊界戰士們歸心的聲望,還有在皇帝心中說話的可行度。


    憑著慕容煜的雷厲風行的殺伐決絕,又怎麽可能會替太子辦事?


    如今奪帝之爭,慶元帝雖立太子,卻一心屬意三皇子,還有意將掌握兵權的雲王之女推給他,再加上三皇子的親舅舅是當朝齊國公,一旦繼位,文有齊國公,武有雲王,那他這個太子到時候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拉攏手握兵權的大將,朝中共有三股掌兵勢力,一方慕容煜司西南邊界,一方雲王守東北沿疆,最後一方是兵力屬墨淺的外公蔣國公,是皇帝的直屬兵力。


    蔣國公剛正不阿,從不偏向任何政黨,雲王的兵力已經在皇帝的算計中,太子唯一能打主意的,也就隻有和慕容煜玩親情牌,要是親情牌都玩不通,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取而代之!


    慕容煜淺笑看著墨淺變化的臉色,接著說:“昨日春獵,原本是想讓我騎馬進入事先設好的陣法裏,再讓馬發狂,一來截斷我的去路,二來也消磨我的體力,他知道陣法定然困不住我,所以後安排了幽冥司的十二殺手來對付我,又拿不準我的實力,是以在十二殺手之後,又放出了棕熊。不管我最後如何,同那十二殺手爭鬥後必要受傷,那棕熊便嗅著我身上的血腥味兒便能找到我。”


    說到這裏,慕容煜奇異的看向墨淺,“隻是我想不明白,那棕熊後來怎麽轉去攻擊你了?”


    “還會怎樣,無意間中了那馮貴妃的招,又碰巧遇上因你招來的熊,算我倒黴。”墨淺認栽,轉而又望著慕容煜,眼睛裏隱隱了盤算,“太子定然沒有料到昨日我會突然和你換了馬,怎麽說也是我幫你擋了一截吧?”


    嗅著空氣中似有若無的算計意味,慕容煜對上她帶光的雙眼,不以為然,“即便你將馬驅走,我後來也是要進那林子的,怎麽能算是幫我擋了一截?”


    這都要計較,果然是個小氣的男人,墨淺伸出手指頭開數,“昨天雖說你救了我,可後來也是我在對付大棕熊,而且還到後來也是因為你才摔下懸崖的,看你受著重傷,我又浪費了兩顆救命的丹藥,這麽算起來,還是我救了你的命呢,你這人怎麽這麽小氣呢?”


    慕容煜看著她喋喋不休的模樣,真是想一把堵住她的嘴,說到底若不是為了救她,他又何必在重傷之後還護著她?


    沒良心的女人!


    “行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這總可以了吧?”


    不耐的應和著她,慕容煜真是感覺像是上輩子欠她的一樣,他就沒見過比她還要麻煩的女人,當然,像他就這樣不進女色的王爺自然也是沒怎麽近距離的接觸過女人,以至於遇到墨淺之後,總感覺常常變得不像以往的自己,隻是現在的他並未查覺而已。


    “這還差不多。”得了便宜的墨淺心下滿足了,當朝煜王的人情呐,一定得好好利用才行。


    “咕咕咕……”就在墨淺沉浸在自己響亮算盤裏的時候,肚子開始叫喚了,從昨天中午起就再也沒有進過食的肚子憤聲抗議。


    一段尷尬的電流從兩人眼神交匯中流過,能憋到現在,墨淺也是不容易,她就奇了怪了,怎麽慕容煜的肚子不叫喚,隻是這時的她怎麽也沒想到曾經被敵軍糧草斷盡逼近山林的時候,慕容煜和整個軍隊的人整整五天五夜不曾吃喝過,還必須強打起精神去突圍,其間若不是有強大的自製力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我們先休息一會兒,找些吃食再趕路?”慕容煜吃不吃東西倒是無所謂,但某人可不能餓著。


    他的視線飄過墨淺的肚子,勾得她迫囧的心思變得更囧了,咬牙倔強道:“不用,我不餓。”


    “咕咕咕……”


    就是生理反應比較實在……


    某人的臉囧成了菜色,慕容煜含笑的表示理解,緩解某人的尷尬,“你不餓,是我餓了,墨大小姐我們停下來找些吃食可好?”


    某淺心中舒坦了,秉著關愛病人的準則,她將慕容煜安頓在沿河邊的石頭上坐好,這才放心的鑽進林子裏先些野果子。


    本來慕容煜是不放心她一人過來,可墨淺何許人也,身手敏捷,一人放倒十個壯漢也不在話下,還用的著他一個病人跟著來?


    鑽進林子後,墨淺很快找到了一顆眼果樹,在這種亞熱帶森林裏,這種果樹並不少見,也沒毒,不僅可以解渴,還能快速補充能量。


    手腳並用的爬上樹,墨淺吃飽喝足了之後,懷裏還揣了五六個,夠慕容煜吃一頓了。


    跳下樹,墨淺正欲打道回府,身後卻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許是最近遇上的事兒太多,搞得墨淺本來繃著的心弦漸漸變得衰竭,但那股莫名的緊張在看到身後那隻雪白色的小狐狸後消失殆盡。


    眼果是狐狸最喜歡的果子,看到墨淺抱滿懷的眼果,它自然是以為她要和它搶食,所以擺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嘴裏發著“吱吱”的叫喚。


    在這裏看見白狐,墨淺有些詫異,不過它沒有傷害到自己,她自是不同它一般計較,抱起果子轉身離開,身後的狐狸卻忽然騰空向她的後背展開攻擊。


    差不多是殺手的本能反應,從聽到風聲,再到判斷距離,最後的後旋踢,整套行動一氣嗬成,白狐撞到樹幹上,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


    “白白。”


    叢林裏突然竄出的少女穿著和狐狸皮毛一樣的雪白色衣裳,重重擰起的眉毛突出她此時怒氣,她抱起一旁嗚咽的白狐,圓杏眼瞪著墨淺,大聲嗬斥:“你對我的狐狸做了什麽?”


    “姑娘,白狐傷人,我隻是自衛而已。”墨淺如實相告。


    “不可能,白白平時不傷人的,”少女盯著她手裏的眼果,怒道:“是你搶了它的果子?”


    和她交流太困難,墨淺已經不想再和她浪費口舌,這野生的果子本來就是自然資源,怎麽她就能這麽理直氣壯的說她搶了狐狸的食物?


    “站住!”


    瞥見墨淺要走,少女慌忙指揮跟過來的侍衛,“你們把她給我攔住了。”


    周圍一圈迅速圍過來一隊人馬,官府?墨淺微微眯起眼睛,回身打量著白衣少女,這一隊人馬她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就是怕招惹官府,一不小心驚動了太子的人就不好了。


    “看不出來,才離開我一會兒,你就招惹上這麽多人。”


    在水邊經過一番簡單的整理,慕容煜的頭發已經隨意的束上,露出圓潤的額頭,刀磨般消瘦的臉上五官立體精致,宛如造物主手中最完美的工藝品,散漫又悠閑地態度更給他添上一層鎮靜的風姿。墨淺忍不住腹嘰,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臭美,慕容煜真是無可救藥了。


    可偏偏就有人吃這一套,白衣少女看見慕容煜的那一眼,無異於看上了什麽稀世璞玉,當初看墨淺的怒氣在對上慕容煜時已經悉數收起,如水的眸子裏竟露出點點羞澀,“公子是……”


    “舍名火昱,不知道我同伴是哪裏得罪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他緩慢的走到白衣少女跟前,淡然的麵容上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感。


    到哪兒都能引起一票女人的注意,墨淺哼哼,他既然要和美女搭訕,自是沒她什麽事兒,站在旁邊看戲就好。


    “火公子嚴重,剛才不過是白白和這位姑娘鬧著玩而已。”


    這話改的,墨淺笑看著白衣少女盈盈的身姿走到慕容煜麵前,“小女子名喚青雪,是這附近的陵縣太守之女,看公子和姑娘這模樣是收了些傷,不若隨我回府,我也好找大夫替兩位瞧瞧。”


    “那就多謝了。”


    慕容煜也不客氣,自顧將身子壓在墨淺身上,不急不緩的跟在青雪一行人身後。


    墨淺壓低了聲音問他:“我們不是要回去嗎?現在隱瞞身份跟著陵縣太守家小姐進府是怎麽回事?你不是當真看上她了?”


    “腦瓜子裏想什麽呢?”慕容煜修長的手指彈了她的腦門,“隱藏身份自是為了避人耳目,你想從從太守府弄輛馬車回去容易,還是我們在這密林裏鑽來鑽去回去的快?”


    墨淺住了嘴,也不知道平時挺靈活的腦袋一下子在簡單的事情上打了結,又不死心的問:“那陵縣太守要是認識你怎麽辦?”


    “不會,我從邊關回來也不過數月,還沒有見過京城外的官員。”


    不費吹灰之力的入了太守府,青雪小姐又急忙請了大夫來為慕容煜包紮傷口,兩人一番道謝之後,慕容煜才謊言兩人要去京城尋親,這才好說歹說的拒絕青雪小姐多留他們的熱情,還派人送他們入京。


    太尉府的夜晚的月亮很圓,反印在拂柳上,給瑩光的池麵增加了幾道昏暗的影子。


    墨淺吃過飯後在院子散步消食,正好遇見獨自端著食盒的青雪小姐過來,她的脾性本不壞,隻是太守獨女自是從小受寵,性子嬌慣了些,因為對慕容煜生了心思,連帶對墨淺也不由得生出好感,“姑娘,火公子可在房內?”


    已經完全不似白日裏林間的潑辣模樣,墨淺不得不感歎愛情的偉大,竟能使一個人的性子在片刻間逆轉,不過,她一腔心思鋪在慕容煜身上怕是得不到什麽回報了。


    墨淺默默惋惜,手指了指風光暗淡的屋子道:“他應該是準備休息了。”


    拒絕的心思不言而喻!


    “這樣啊……”話語明顯的失望,青雪強打起笑,將食盒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既然火公子睡著了,我做好的芙蓉露就留給莫姑娘吧?”


    出門在外,慕容煜都用化名,墨淺自然也不能例外,腦筋一轉,莫問這名字簡直用的不要太爽。


    本來才吃過飯的墨淺看著青雪沮喪的神色,心中隱隱升起些不舒服,明明是慕容煜招來的桃花,她非得去湊什麽熱鬧!


    現在倒好,替他拒絕了青雪一次,這第二次於情於理也是推不了了,摸了摸剛剛撐的不行的肚子,墨淺認命,“那就多謝你了。”


    墨淺打開了食盒,裏麵玉瓷碗裏的芙蓉香味飄散出來,奈何她實在是吃不下了,又看著一旁青雪磨磨蹭蹭不願意離開的模樣,大抵也摸出了幾分門道。


    “青雪姑娘還有什麽事嗎?”


    “我……白日裏有火公子在,我不太方便問,”她無意識的攪動衣帶,咬了咬唇角,心中躊躇了一番,終是問出了口,“姑娘和火公子真的隻是同伴的關係嗎?”


    她微微閃爍的目光滿含著期待的看著墨淺,從白天第一眼看見火昱,她就被他幽深若水的眸子吸引,加上之後的談吐,處處彰顯出他不凡的氣度,她也曾猜想過他或許是京城裏的王公貴族,想她雖隻是縣城太守的女兒,卻有一腔執著的心情,所以這才想先來墨淺這兒探探底。


    優哉遊哉的在石桌邊坐下來,墨淺手攪動著芙蓉露,再一次將慕容煜悱惻了千遍萬遍,麵色極其淡然,漫不經心的撇清關係,“青雪小姐多想了,我和他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隻是偶然在路上遇到了,才結伴去京都尋親。”


    話問出口,青雪本來還懷著忐忑的心情,此時得墨淺的作答,一雙眸子裏忽然蹦出道雪亮的光,手抓住墨淺的衣袖,“那姑娘知道火公子可有心儀的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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