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眾臣無不屏氣凝神,尉遲恭欽看了一眼跪在下頭的盧大人與陳尚卿,目光閃爍,“來人!去牢裏將罪妃衛氏與廢太子一同帶上大殿!今日朕要在殿上一並審問!”


    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時長最久的朝會,各位大臣心裏頭也有些恍惚,上了個朝罷了,卻像是親曆了一場宮變,上至太子貴妃,下至朝中的大臣賊寇,一一提審上殿,儼然一股朝廷整治的模樣,仿佛有一種改朝換代的錯覺。


    廢太子尉遲淵與罪妃衛氏衛玉甄被關押在南牢,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被帶上了大殿。衛玉甄與尉遲淵本以為是尉遲恭欽顧念舊情,想網開一麵法外開恩,誰知一上殿,便看到殿上跪了一地的人,整個大殿裏安靜的都能聽到緊張的心跳聲。


    “陛下!臣妾有冤啊!臣妾這些日子在牢裏深刻的反省過了,是臣妾不曾好好教導仲和,可他如此膽小怕事的人,如何敢蓄兵謀反啊,陛下!”


    全然不曾抬頭看一眼衛玉甄,環顧了一周,又冷冷的掠過二人,尉遲恭欽的目光落在了尉遲肅身上,“提審你們,可不是讓你們喊冤的。也知道你們在南牢關了些日子,今兒個有出戲,你們也來聽聽,聽完了問問自己的良心,你們是否有冤!雲朔,看客既是到了,開始吧。”


    尉遲肅看了一眼廢太子與衛玉甄,尉遲恭欽的意思顯而易見了。看來,他們這回恐怕逃不掉了……


    “思鴻太子私放之事過後,奉旨回京受審,父皇恰好駕臨隋陽王府,卻又恰好的看到了那名突然出現的巫毒人打扮的黑衣人。思鴻太子尚未回京之時,此案早已被傳的沸沸揚揚,若是思鴻太子與巫毒人勾結,那巫毒人為何不去救一下落難的思鴻太子?若是互相勾結,思鴻太子若是倒了,他見死不救,日後如何合作如何勾結?還要在明知思鴻太子尚在幽州城回京途中,非得去隋陽王府,非得去思鴻太子的奉閣?陳尚卿陳大人,令媛恐怕知道的一清二楚。


    黑衣人以要犯的身份被關入北牢,所幸,夫人在這位黑衣人被害之前去看過他。這位黑衣人雙膝和手上全是繭子,各位大人,巫毒國向來不行跪拜大禮,此人若不是長期行禮,不會有如此厚的繭,必然是出自大周。至於為何要說謊,陳尚卿陳大人,令媛恐怕知道的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夫人還在牢裏畫了一幅肖像畫,並在那黑衣人跟前說了一句‘如何?他也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而那位黑衣人回答‘人人道王妃聰慧過人,如今畫上了一副王爺的肖像,果真猜不透’,其中究竟有何意味”,尉遲肅從袖中取出了那張畫像,示於人前,一張白子蹇的畫像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各位大人,一個將思鴻太子認作是本王的人,你們覺得他當真與思鴻太子相識嗎?”


    尉遲肅說的有理有據,殿上之人聽的頻頻點頭,尉遲淵捏緊了拳頭跪在殿前,整個人都有些敢怒不敢言,惶恐的聽著這一切,衛玉甄倒是一派坦然的模樣,絲毫不在意再將自己的罪名裏頭多添一條。


    “夫人那日北牢所作畫像,可提審當日獄卒審問,一問便知。至於那黑衣人膝蓋與手上的繭子,可翻閱仵作的驗屍記錄,亦可當場提審仵作。”話落,尉遲恭欽便揚了揚手,全然沒有想去證實的意思,“畫像之事早在黑衣人死亡那日,安南王妃便說過了,朕不必再三證實。至於黑衣人的驗屍結果,嚴福全,去幫朕找來!雲朔,你接著審。”


    尉遲肅拱手向尉遲恭欽作了個揖,得到了授權,自然也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開始審起此案。緩步走到了衛玉甄的跟前,故作尊禮的配合她的高度蹲下身子,笑道,“早聞衛母妃得父皇眷寵,從前父皇得了一枚巫毒的雲紋飛鳳芙蓉佩,也獨獨是賞給了衛母妃一人。今日作審案之用,小借衛母妃幾個時辰,衛母妃不介意吧?”


    何來介意不介意一說,這塊玉佩雕刻精美,鏤空的雲紋,精致的飛鳳,玉佩絲絲相連將斷未斷,當年尉遲恭欽獨贈她一人,衛玉甄幾乎日日佩戴,為彰顯自個兒的恩寵。可自帶入獄,那塊玉佩便躺在寢宮的匣子裏,再也不曾見過。尉遲肅便吩咐了一個小太監去衛玉甄原本的寢宮取了來。


    手中狀似無意的把玩著那塊玉佩,衛玉甄目光有些狠厲,死死的盯著尉遲肅的雙手。尉遲肅在此蹲下身,滿臉疑慮的詢問道,“不知衛母妃那日可曾去過北牢,就是那黑衣人死的當日。”


    衛玉甄顯得有些激動,她要說些什麽,尉遲肅倒是一清二楚,二話不說便早她一步搶先說道,“衛母妃可是要三思而後行,免得一會兒更是說不清。”


    尉遲肅的這番話,倒是叫衛玉甄一時間有了些顧忌,也不知究竟該如何回答,愣神了許久,才對著尉遲肅冷哼一聲,“我又如何會去北牢那晦氣的地方!沒去過!從未!”


    衛玉甄話落,尉遲肅長長的‘哦’了一聲,便走到了一個小太監的身側。那小太監手中拿著的也不知是何物,上頭蓋了一層玄青色布,尉遲肅不緊不慢的掀開了布,是兩塊沾著血跡的青磚,那是北牢獄中牆麵磚。


    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之時,尉遲肅含笑,拿起了兩塊青磚,笑道,“那日之後,本王便進北牢幾番仔細查看案發現場,便發現了這兩塊沾了血跡的青磚。獄中沾了死者血跡的青磚不在少數,為何本王獨獨取來了這兩塊呢?各位大人請看,這兩塊磚的邊際之處,血跡似乎被切斷,呈弧形狀,顯然這裏在被血跡濺上之前曾有什麽東西擋在此處。”


    尉遲肅一手拿著兩塊磚,一手拿著那枚雲紋飛鳳芙蓉佩,雲紋的弧度與鏤空的花紋,與青磚之上的血跡嚴絲合縫。尉遲肅將這兩塊青磚與玉佩一同拿到了衛玉甄的跟前,“衛母妃可知,為何死者死前最後一刻,這血濺在青磚之前,印上了衛母妃的玉佩紋樣?據本王所知,衛母妃可是從未去過北牢,難道是這兩塊磚自個兒跑到衛母妃身邊來的?”


    衛玉甄沒想到,這塊她常日用來彰顯恩寵的雲紋飛鳳芙蓉佩,卻成了她不可辯駁的鐵證。一時間,衛玉甄笑了,偌大的大殿之上,回響著她狂浪的笑聲,仿佛得了失心瘋一般。


    “衛玉甄與陳舞心勾結,宮內宮外裏應外合嫁禍思鴻太子,前有陳舞心在府裏安排了黑衣人演了這麽一出,後有衛玉甄在北牢殺人滅口,嫁禍本王的夫人。至於陳舞心安排黑衣人的人證,就是隋陽王府的丫頭彩兒,物證便是黑衣人央州城老家搜出的百餘兩黃金,裝黃金的箱案上寫著,京陵衛氏。箱子與黃金已收繳,已作為物證交由刑部保管。”


    沸沸揚揚傳了多時的世子通敵叛國案總算結案,前前後後撤出了多樁案件,也一並審結。陳府被抄家,沒收家產罷官為民,陳舞心被拘與宮中浣衣局終身為奴,陳尚卿被皇帝賜死,念其朝中大臣,特赦恩典準予不遊街斬首。賜白綾一條,匕首一把,毒酒一杯,陳氏一族永世不得在朝為官。


    太子與衛玉甄二人,總共羅列了三十二條大罪,但念其皇家血脈念衛府幾朝舊臣,饒他們一條性命,衛府被抄,太子與衛玉甄被貶為庶民,太子剔除皇籍。


    早在進宮之前,尉遲肅便已知道了今日的結果,尉遲恭欽還是對衛氏一族與太子法外開恩了。尉遲肅知道,若是將尉遲淵的身世公之於眾,恐怕他便必死無疑,尉遲恭欽的最後一點點惻隱之心也不複存在,可尉遲肅到底還是在意白婉芯的話,她說過,放過他們便是放過自個兒,也算是為未出世的孩兒積些德。


    如今的一切是衛氏與陳氏的咎由自取,也算是得到了報應,想必隋陽王妃泉下有知,必然能夠安息了,從前給白婉芯的允諾,如今尉遲肅總算是做到了。


    這場“太子被廢案”被人在街頭巷尾傳頌的沸沸揚揚,尉遲恭欽也急血攻心,一時間病倒了。連續罷朝了好幾日,總算是精神有些好轉,便由幾個太監一同攙扶著上了朝。


    也不知究竟是尉遲恭欽哪兒看來的偏方,說是這場大病源於天年不濟,若是得以化解便能保百年無虞,便有了去天都山封禪的念頭。天都山離京城可不近,更何況如今尉遲恭欽的身子每況愈下,紛紛上奏請旨收回成命,可尉遲恭欽卻依舊一意孤行的想要前去。


    朝中的大臣私下也開始議論紛紛,若是尉遲恭欽發生不測,這太子被廢,當由誰來繼承大統,難道……思鴻太子?可奈何如今尉遲恭欽自恃年富力強一心封禪,更是忌諱朝臣提起立儲之事,總錯意旁人暗喻‘天不假年’,旁人自然也不敢再三提起。


    這章更新是補上昨天的,今天的更新桃子定時在半小時之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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