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厲封竹想的那樣,白婉芯一臉的難以置信,笑道,“昨日聽鬆子說,二小姐有身孕了,並不想將此事告訴於你,令你平添煩憂。隻是如今倘若仍舊不告訴你,你心裏頭的煩憂隻怕會更多。”


    其實,對於厲封竹的話,詫異的不止是白婉芯,就連尉遲肅亦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夫人坐下,本王從頭至尾,細細說來。”


    “早前,是厲公子將白子揚救下才帶回了天都山,由乾冥老前輩醫治多時。厲公子雖不曾與那些人交過手,卻依稀知道些許線索。如今雖是從言靈口中探出了些許蛛絲馬跡,到底還沒有任何憑據,所謂的賬本,也不知在何處,唯有找到當時對白子揚下手之人,才能順藤摸瓜。”


    白婉芯眉頭緊鎖的看著厲封竹,沉沉一句,“那可有找到那賊人?”


    “那日剛與王爺在此細細聊過此事,便快馬加鞭的趕去了幽州城,聽天都山的弟兄們說,曾見過那右臂帶蛇紋之人。誰知竟在幽州城外大打出手,也不知哪個百姓去報了官,我等兄弟與那些人一同被羈押大牢。誰知世子認出了我,將我與幾位弟兄救了出去,我本與世子說,一同入獄也算好事,倒可趁此查一查那群人的底細,誰知世子說那些人早就被無罪釋放了。”


    聽到此處,白婉芯不禁拍案而起,“如此說來,兄長隻放走了厲公子與你同行的幾位兄弟,那些賊人早不知所蹤,可幽州知州竟將這擅自放走亂寇的罪名扣到了兄長頭上?”


    厲封竹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若非幽州府衙有哪位官員私自放走了那些賊人,恐怕沒人會有如此大的膽子。由此可見,此事恐怕和幽州府衙脫不了幹係。這世子放走我,恐怕當真合了那賊人的心意,來了個栽贓陷害,惡人先告狀,將此事全然推給了世子,自個兒倒是全身而退。”


    “如此縝密的計劃,其實一個幽州府衙官員能計劃出來的。若非有人幫襯,恐怕也不敢如此膽大包天,陷害九州世子,恐怕京城之中接應之人身份不低。”


    白婉芯看了一眼尉遲肅,垂首冥思苦想了好一陣,“王爺,兄長平日裏也素不與人結怨,要說有人處心積慮,那恐怕唯有……”


    “隋陽王陳妃,陳舞心。”


    果真,他們三人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如今白婉茹身為太子妃,恐怕東宮對於此事也沒少出力,這一灘渾水,若是想弄清澈,恐怕不容易。


    尉遲肅似是想起了什麽,忽然間抬頭掃過厲封竹,仔細的盯著白婉芯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恐怕也該告訴你了。”


    “什麽事?”


    見尉遲肅如此賣關子,白婉芯便拉著尉遲肅的手臂不依不饒的撒起嬌來,尉遲肅先是一愣,隨後便半含笑意的擁住白婉芯的腰,在厲封竹麵前,也絲毫不避諱,“夫人自從有孕之後,愈發可愛了。”


    見這對夫妻如此毫無廉恥的在此旁若無人的公然恩愛,厲封竹簡直想戳瞎自己的眼,“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啊!簡直……簡直不知羞恥!”


    尉遲肅抬眼,話語毫無溫度,卻回答的十分認真沉著,“沒有,本王並無斷袖之癖。”


    也不知為何,自從得知自個兒有了身孕,即將為人母的白婉芯整個人都變的異常柔軟,從前從未有過的女兒家姿態,如今倒是盡顯,“王爺還沒說呢!要告訴妾身什麽事?”


    “早前夫人所見那三行詩句,你可知詩中謎底分明就是言靈本人,可言靈卻從不曾見過?”


    “為何?”


    白婉芯一臉疑惑的看著尉遲肅,尉遲肅滿是寵溺的輕輕刮了刮白婉芯的鼻梁,滿帶笑意,“夫人當了娘親,可是變笨了。”


    “王爺嫌棄妾身?”


    尉遲肅一把擁住白婉芯,雙唇附在她耳邊,輕輕耳語,鼻息噴灑在脖頸之上,白婉芯感覺到一陣酥麻,“本王可日日擔心會遭夫人嫌棄,如何會嫌棄夫人。”


    厲封竹實在是覺得這個涼亭裏的空氣太稀薄,整個都充滿了粉紅色泡沫,他要再這麽待下去,他恐怕自個兒都要嫌棄自個兒了……厲封竹隨即轉身跑去看白子揚練功,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白婉芯,笑了。


    平日裏白婉芯總是嗜睡的很,這日夜裏輾轉反側許久,都不曾入眠,尉遲肅擁著她小小的身子,手不停的拍著她的背,倒像是個哄孩兒入睡的娘親。


    寅時三刻,白婉芯剛抵不住疲憊睡下,滿畫樓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尉遲肅不想擾了白婉芯歇息,可剛起身白婉芯便也醒了。


    “惠嬪宮裏頭來傳話,說是錦瑟醒了,這會兒天還未亮,夫人再歇會兒。本王先進宮瞧瞧,若是夫人實在擔憂,那用過早膳後便讓李達送你入宮,本王會囑咐他馬車駕的平穩些,夫人一夜輾轉反側,現在還是歇會兒。”


    白婉芯絲毫顧不得尉遲肅的反對,披衣起身,“妾身還是同王爺一同進宮吧,錦瑟總算醒了,這幾日來妾身心裏頭實在是忐忑。惠嬪娘娘說的沒錯,錦瑟是有福之人,豈會如此輕易……呸呸呸,不說這等喪氣話,走,快些進宮吧!”


    一聽公儀錦瑟醒了,白婉芯一時間也困意全無,尉遲肅也隻好再一次的妥協。


    到達宮門之時,已過了卯時,天色也漸漸轉亮,尉遲肅與白婉芯不由分說的往惠嬪宮裏頭趕去。


    倒是出乎尉遲肅與白婉芯的預料,踏入惠嬪宮裏,公儀錦瑟便一席淡粉色百蝶紋宮裝,穿的整整齊齊的迎了出來,頭上更是一副孔雀石鎏金步搖,如此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白婉芯與尉遲肅一時間都有些傻眼了。


    眼前這個人,哪像是昏迷了幾天之人?麵色紅潤,笑語嫣然,步履輕盈的走到了白婉芯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臂,“早前姑母便告訴了錦瑟,王妃姐姐腹中有王爺了骨肉了,切不可與王妃姐姐置氣。”


    看著這幅調皮模樣的可人兒,白婉芯一時間仿佛看到了從前的公儀錦瑟,原來……她誤以為她有了身孕,才會替她擋下這一劍,沒想到無巧不成書,她果真有了身孕。


    “王妃姐姐,我們去禦花園!錦瑟有個小秘密要告訴你!”


    白婉芯尚未回過神來,便被公儀錦瑟一把拉了出去,尉遲肅有些驚慌的想要上前,卻被惠嬪擋在了前頭。


    “安南王還是莫去了。”


    這忽然間進宮,便是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尉遲肅一時之間竟有些雲裏霧裏中,實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一臉疑惑的看著惠嬪,“惠嬪娘娘,這錦瑟為何……”


    惠嬪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殿內,隻依稀間留下了一句,“哎……這是她的命……”


    “王妃姐姐,你看這個涼亭,錦瑟便是那年,在皇後娘娘的壽辰之日,在此地見到的王爺。”公儀錦瑟輕輕的撫過那個石凳,許久之後才笑道,“錦瑟就是坐在這裏,王爺就站在王妃姐姐如今的位置,可王爺的眼神,卻並沒有王妃姐姐那樣柔和,可隻一眼,我便愛上了。”


    白婉芯以為,她聽著他們的相遇,她會心生醋意,可經由錦瑟如此一說,白婉芯竟覺得十分心痛。


    “王妃姐姐,你看,就是這裏!”公儀錦瑟生拉硬拽的將白婉芯帶到了禦花園的花圃裏頭,“王妃姐姐,這是王爺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必經之路,錦瑟曾無數次的侯在此處,等著與王爺的‘擦肩而過’。”


    如此深情的等待,隻為與你擦肩而過。不知為何,今日錦瑟的每一句話,都令她鑽心的疼,她是那般活潑的性子,灑脫、敢愛敢恨。雖然也曾刁蠻任性,但白婉芯卻覺得,錦瑟埋於心底的愛或許比她多更多。


    正思索間,白婉芯一不留神,公儀錦瑟便一個踉蹌栽進了花圃裏頭,白婉芯整個人都嚇壞了,忙將她扶起,卻見公儀錦瑟的嘴角掛著一道血痕。


    “錦瑟!你怎麽了!太醫!快來太醫!”


    錦瑟一把拉住了白婉芯的手,輕輕的搖頭,隨後抬手掏出絲帕,很是不利索的將嘴角的血痕胡亂擦去,可顫抖的手卻怎麽都不停使喚,尷尬的笑著,“王妃姐姐,幫我把血擦幹淨好嗎?錦瑟想,幹幹淨淨的走……”


    此話剛落,白婉芯的淚水便不斷的洶湧而出,跪在禦花園花圃的道兒上擁著錦瑟的身子,聲嘶力竭,“來人呐!太醫!太醫快救救她!救救她!”


    錦瑟牽起嘴角,抬手摸了摸白婉芯的小腹,笑道,“王妃姐姐不要哭,錦瑟並非……並非救你,錦瑟是在救它。若有一日小王爺長大成人,請……請告訴他,錦瑟……錦瑟也是他的娘親……”


    斷斷續續的話,已叫公儀錦瑟氣喘籲籲,太醫們宮女太監也都聞訊趕來,白婉芯的淚水不停淌下來,她這輩子從不曾知道,一個人竟有如此多的眼淚,“太醫!太醫!”


    兩位太醫從白婉芯身前接過公儀錦瑟,輕輕搭脈,半晌之後便又一個個搖頭退下,跪在一旁默不作聲。


    白婉芯也早已心知肚明,上前替錦瑟整理著額前淩亂的發絲,淚水滴在錦瑟的衣襟,將錦瑟的手拿起,覆在自己的小腹,話語一度哽咽,“錦瑟,這是你的孩子,姐姐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姓公儀,好不好?錦瑟,那是你的孩子!你的……”


    它……是你的命換來的啊……


    應該還有一章,雖然桃子很累了,但還是會補完。前幾天狀況百出,事情太多,真的抱歉,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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