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忽然間想起了什麽,白婉芯推開了尉遲肅,一臉認真的盯著尉遲肅,“王爺……幽州城封城搜查的,是太子嗎?還是……”


    尉遲肅寵溺的揉了揉白婉芯的腦袋,搖了搖頭,“夫人不必擔心,儲君之位於本王而言,哪有你重要。就算被父皇知曉此事,本王也毫不在意。夫人不知,在幽州城見到太子之時,本王心裏頭隻期許夫人安好罷了,那一刻本王多麽埋怨自己,倘若遠離朝局紛爭,也不至於令夫人身陷囹圄。”


    聽尉遲肅如此一番話,白婉芯也瞬間了然於心。封城搜查的,是尉遲肅。


    “可陛下並不知此次妾身同行,如今宮中人人當是妾身有身孕,貿然離京,又令王爺封城搜查,若是落入陛下耳中,恐怕更添麻煩。更何況,太子急於給王爺一擊,自然不會替王爺瞞著,妾身擔心……”


    白婉芯眉頭緊蹙的看著尉遲肅,心裏頭說不出的歉疚,她還是將離京一事想的過於簡單了,總以為能一路順遂的到達正涼關見到哥哥,沒想到自己竟成了尉遲肅的包袱。


    尉遲肅抬手,拇指輕輕撫過白婉芯的眉梢,仿佛要撫去她心頭的萬般愁緒,“太子此次也是擅自離京,必然不會聲張,就算不小心被人知曉也無礙,本王在幽州城內封城遍尋一個女子,聽來倒也無不妥。本王這浪子的虛名恐怕得擔一輩子了,不過也好,免得父皇總是疑心。夫人此事不必過憂,交給本王便是。”


    看著眼前的人半帶笑意的調侃自個兒,拿自己的‘風流事跡’逗自己開心,白婉芯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翌日一早,尉遲肅同白婉芯並未啟程趕往正涼關,而是一同進幽州城去見了太子。尉遲淵見到他們二人的時候,更是吃了一驚,太子|黨與安南王的支持者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更別提兩個人相安無事的靜靜說話。


    “安南王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白婉芯莞爾一笑,“看來是叨擾太子殿下了,隻不過婉芯聽聞夫君所言,殿下也助夫君尋了妾身多日,心頭萬般感激,想著若是殿下有何需要相助,婉芯願效犬馬之勞。”


    尉遲淵盯著白婉芯,垂首‘噗嗤’的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嗬,你倒是坦率,本宮還以為初次相見,你會假意裝幾回白婉茹。當真好一句‘夫君’啊,若不是花轎錯入安南王府,你如今便是本宮的人。本宮的確派人尋了你一路,若說有什麽犬馬之勞需相助,那……跟我回東宮,你做得到嗎?本宮需要你坐穩太子之位,這個忙你能幫嗎?”


    尉遲肅看著尉遲淵毫不避諱的當著他的麵說出這樣一番話,眸子忽然間變得更是深邃,白婉芯更是被尉遲淵的話驚的一言不發。唯有尉遲淵,氣定神閑的坐在案前品茶,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


    “太子殿下說笑了,婉芯區區女子,豈有牽動朝局、鞏固殿下太子之位的本事。”


    “你有沒有,可以‘好好’問過安南王。本宮本還納悶,這素來花名在外的風流浪子怎的成親之後變了個性子,恐怕這緣故就是你吧,父皇欽定太子妃。”


    尉遲淵的話,字字句句直指尉遲肅變了個性子不過是為了儲位,雖是顯而易見是挑撥離間,但白婉芯卻的的確確被打到了七寸。


    梵音寺那日,白婉芯親耳聽到尉遲肅的狼子野心,細想倚紅閣初遇、城南破廟的咄咄逼人、城門前阻她去路、梵音寺君子協定,尉遲肅一樁樁一件件為的都是權位。她們之間明明有那樣多的誤會和不愉快,可成親之後尉遲肅卻總是體貼備至,這份嗬護,當真是那一瞬間的情之所至?還是……


    聰慧如白婉芯,明知尉遲淵不過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怎會順了他的意?心裏頭雖然有些不悅,但依舊故作輕鬆的從容一笑,“勞太子殿下過憂了,婉芯對王爺從無疑慮。”


    尉遲淵半眯著眼打量著白婉芯,仿佛是在確認白婉芯是否在說謊,許久之後,嘴角噙著的笑意慢慢化開,看了看尉遲肅,“安南王與王妃走好,恕不相送。”


    尉遲肅牽起白婉芯有些僵硬的手,他知道,白婉芯八成是因為尉遲淵的話存了芥蒂。兩人剛想轉身,身後便傳來尉遲淵的淡然一句,“安南王最好莫要忘了自個兒的話,否則,本宮要的也隻會更多。”


    白婉芯皺了皺眉頭,礙於尉遲淵還在身後,不敢過於失態,而尉遲肅,卻清楚的知道,尉遲淵說的便是他那日城門前的一句‘如今本王想要的不過她一人罷了,但倘若太子咄咄逼人,那本王也隻能要更多了’。


    離開幽州,尉遲肅和白婉芯快馬加鞭的趕去正涼關,一路上兩人皆是一言不發,而尉遲肅也不曾多說半句,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一度降到了冰點。


    沉默了一路,長途跋涉似乎並沒有淡去白婉芯梗在心頭的疑慮,尉遲肅站在客棧的窗前,月光拉長了整個身影,燭光打在他的側臉,滿是愁容。


    尉遲肅正抬手剪燭,白婉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一臉認真的盯著尉遲肅的瞳孔,“王爺……難道沒有任何話想告訴妾身?”


    白婉芯心裏頭在別扭些什麽,尉遲肅可謂是心知肚明,不是尉遲肅不願去解釋,而是不知從何說起。尉遲淵所言也不算冤了他,從開始的開始,他的確存有那份心思。隻是如今,尉遲肅看著白婉芯灼熱的目光,他明白,若是再不說些什麽,可能他與白婉芯之間的誤會隻會愈發的多。


    “婉芯,本王有好多話,可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倘若本王說,太子說的並非假話,夫人會埋怨本王嗎?”


    尉遲肅話落,白婉芯一下便鬆開了尉遲肅的手,連連後退了兩步,嘴角微微一笑,看不出任何情緒,“妾身命該如此,何來埋怨,何以埋怨。”


    “婉芯!”


    沒有給尉遲肅說話的機會,白婉芯連忙打斷,“可是,妾身不信命。”


    “本王也不信。”


    白婉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尉遲肅,一言不發,尉遲肅隨即便上前,剛想牽起白婉芯的手,卻被白婉芯躲開了,“遇到夫人之後,本王信了。”


    “太子說的不錯,夫人與本王而言,最初的確隻是父皇欽定太子妃的身份,因為母後說,夫人來日是要執掌鳳印之人。倘若夫人能讓本王得到儲位的路變的輕而易舉,那當真萬幸。可夫人的才情和聰慧,還有倚紅閣那日救本王於水火,夫人身上的一道道灼傷,令本王痛心,並非是愧疚,而是在那一刻,仿佛就愛上了。”


    尉遲肅走進了兩步,這一次,白婉芯並未後退,尉遲肅順勢將她一把攬入懷中,“在幽州城尋了夫人一夜,那一夜,本王心裏頭想的便是,若是夫人能安然回到本王身邊,莫說儲位,這王位本王也可以不要。再多的權利富貴,再多的金銀玉帛,縱然身居高位,也不會再有第二個白婉芯了。”


    “王爺對妾身失望嗎?看到妾身眼底的不信任,那一刻,失望嗎?”


    尉遲肅笑了,輕頷首,“恩,和你聽到太子所言那瞬間,一樣的失望。”


    兩人相視一笑泯恩仇,解開了心頭的誤會。


    “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能抵達正涼關,大軍恐怕如今已經先我們一步到大營。”


    白婉芯微微點了點頭,尉遲肅直接將白婉芯抱上了床榻。這還是第一次,尉遲肅擁著白婉芯入眠,白婉芯纖弱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格外的踏實。


    尉遲肅將白婉芯的手用大掌包裹其中,在她耳邊呢噥一句,“夫人與厲公子可是舊相識?”


    “是他告訴你的?”


    “沒有,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讓本王趕在太子之前來找到你。不過早前府裏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一場,他的招式本王也大體知道一二,他的功夫很是不錯,這等高手放眼整個大周朝未必能找出第二個,他一出招本王便也明白了。”


    白婉芯搖了搖頭,“李達護送妾身之時,客棧的第一次遇刺,便知救妾身的是他,本以為他早已回京,沒想到……”


    “厲公子是鬆子的師兄,當年鬆子身受重傷,妾身與母親恰好在梵音寺小住,救了鬆子一命,也是鬆子江湖義氣,從今往後說什麽也要跟著,說是報恩。從前隋陽王府裏,厲公子偶爾會找鬆子帶他師傅口信,厲公子向來飛簷走壁,從不走正門,這一來二往,妾身也隨他去了,而後他倒是來的愈發勤謹,時常到小苑逗妾身和鬆子開心。總想著,厲公子乃是江湖人士,豈能用世家規矩與他言說,隻是沒想到,他竟會跑來安南王府。”


    一邊說著,白婉芯還一遍打量尉遲肅的神色,尉遲肅卻笑了笑,“厲公子是個英雄,文韜武略,他若願入朝為官,必是百姓的福祉。”


    似乎是沒想到尉遲肅竟會如此有胸懷的誇讚厲封竹,一時間有些愣神,尉遲肅一下便吻上了白婉芯因為詫異半張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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