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強改宮爵的遺願


    聞言,羅琪點了點頭,哀傷地道,“對,就是這一點,讓我幾十年了都不能對他真正死心。”


    “……”


    “他若對我厭惡,另有別的女人,我也就死心了,可他對我冷,對別人更冷更嚴苛,我總是奢望自己是與別人不同的,一奢望就奢望了幾十年。”羅琪抬眸看向時小念平靜的臉,“女人就是會如此多疑胡想,對麽?”


    “是。”


    時小念讚同地點了點頭,她對宮歐何嚐沒有過各種各樣的猜忌。


    時小念的話落,兩人都沒了聲音,羅琪坐在那裏,也沒有再急著要去訂婚典禮的現場。


    半晌,她看向時小念,還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認真為那土壤、那花是特地為我培植的?”


    幾十年了,羅琪一時間都有些無法接受宮爵是在意過自己的。


    “不然我想不出別的原因。”時小念說道,雙眼清澈地注視著羅琪,“我相信如果仔細去想,還有很多父親為母親做的事,但可能都被忽略了。”


    聞言,羅琪坐在那裏忽然有些緊張,“還有很多,會嗎?”


    她像個剛步入愛情的女人,迷惘,不敢置信,自卑,又殷切地期盼著。


    欺騙這樣一個女人,時小念真有點愧疚,但嘴上還是道,“嗯,就像這個花要不是我找人問了一下,都不知道原來這種花這麽難以生長,父親是為你做了事而不多說半句。”


    “那你還從日誌裏看出什麽了嗎?”


    羅琪問道,看向時小念的眼神是那麽期盼。


    時小念搖搖頭,“日誌上隻記錄你們的活動,我並不能看出太多,但我想父親一生雄心,除了宮家舍不下,肯定也舍不下您吧。”


    “……”


    羅琪的目光黯了黯。


    “父親去的時候沒給您留下什麽東西嗎?”時小念問道。


    “就一個宮家,一個替身,你也看到了。”羅琪苦澀地笑了一聲,“除了這些,他什麽都沒有給我留下。”


    “是嗎?”時小念淡淡地應了一聲,“我還以為父親這樣性子的人肯定會默默地留下些什麽送給你。”


    “沒有。”羅琪搖搖頭,“他走的時候已經是病入膏肓,身邊除了我,就隻有他最喜歡的一塊表,什麽都沒有。”


    所以她怎麽可能不怨,可再怨那男人也是她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嫁的。


    “就是父親手上戴著的那塊手表嗎?”時小念問道,“父親為什麽那麽喜歡那塊表?是母親送的嗎?”


    “確實是我買的,但他喜歡是因為那塊表有收藏價值,而且還有日期,時間走得極準。”


    羅琪說道。


    聞言,時小念輕輕一笑。


    “你笑什麽?”羅琪問道。


    “我想起宮歐是個很口是心非的人,他每次說我買的東西那個不好這個不好,可他又喜歡的不行,老是帶在身上。”時小念說道,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


    羅琪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要是把話說得太白反而會引起懷疑,隻要說一半引倒她自己去想就好。


    這是宮歐教她的。


    但時小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隻能暗自等待著。


    果不其然,羅琪聽到她這話後愣了一會,驀地站起來就走,時小念裝作愕然地看向她,“母親你去哪?”


    羅琪停了停腳步,轉眸看向她,道,“你也跟我來吧。”


    “好。”


    時小念跟過去。


    羅琪一直走到宮爵的書房,打開書架就往裏走去,裏邊的冷氣還是讓時小念不自覺地縮了縮身體。


    羅琪匆匆地走進隔斷門那一邊,按下按鈕,打開玻璃棺蓋,伸手就將宮爵手上的手表摘了下來。


    “您這是做什麽?”


    時小念故作不解地問道。


    “這表我丈夫戴了很久,已經成為他的一種象征,替身整過容也不是太像,很容易分辨出來,所以我讓替身見關係比較近的人時都戴著手表,側過身或轉身就不容易被認出來。”羅琪說道。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上次那個替身見自己戴了表,估計以為她也是宮爵關係較近的人,知道這塊表,所以匆匆在宮爵手上扒了下來,因此那塊手表那麽冷。


    羅琪把冰冷的手表放在手裏仔細端詳,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地道,“這也看不出會留什麽隻言片語吧。”


    她有些自嘲地道。


    任憑哪個女人愛上宮爵這樣的人物都會變得極度不自信。


    時小念站在羅琪身旁,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表。


    羅琪任由她接過去,看向時小念的眼神充滿了期待與信任,時小念明白自己在欺騙一個對感情期待幾十年的人,愧疚在心底裏擴散開來。


    她回避著羅琪的目光,假裝端詳手中的手表,說道,“是啊,這手表看不出有什麽機關,咦,這表背麵這些數字和英文是什麽意思?”


    聞言,羅琪看去一眼,有些失落地道,“是當初我買的時候讓人刻上去的,刻著我們的名字縮寫和日期。”


    “原來如此。”時小念輕笑一聲,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圖書館的排列序號呢。”


    “圖書館?”


    “是啊,以前去圖書館看書,排列也是這樣的。”時小念說道,“前麵是類別,後麵是縱橫書架序號,哪一排哪一本這樣子的。”


    “排列序號?”羅琪眼神一震,呆呆地看著她,然後主動拉著她往外走去,把她帶出這個房間,走到前麵的書房裏,把書架關上,說道,“我丈夫回家時常呆在這個書房裏,他去世後,這裏也沒有動過。”


    “……”


    “來,小念你來,你懂圖書館的布列,你看看能不能從這串排列序號找到什麽書。”羅琪說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時小念的身上。


    “好。”


    時小念點了點頭,貝齒咬著唇,低頭看向手中冰冷的手表,照著那上麵的英文與數字裝模作樣地尋找起來,“這個英文字母應該是代表這一區吧,字母能夠應上。”


    龐大古老的書房裏,羅琪緊張地看著時小念,跟著她走,問道,“然後呢?”


    “這個數字分類和我在圖書館見的不同,可能是不一樣的分法吧。”時小念淡淡地說道,手指劃過一排排書,尋找到高層的一排書,然後指著一排編碼,搖了搖頭道,“母親,我也不知道了,但如果按圖書館的排列方法,應該就是這幾本中的一本吧。”


    聽到這話,羅琪連忙踮起腳尖將幾本書全部拿下來放到書桌上。


    “……”


    時小念看著她這急迫的模樣有些難受。


    羅琪站在那裏快速翻起書本,時小念也跟著走過去,幫忙翻著書本,視線落在那堆書上。


    那本書就在羅琪的手邊。


    很快,羅琪拿起書翻開,一張泛黃的紙從裏邊落下來,羅琪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低眸呆呆地看著那張折好的紙。


    “……”


    時小念無聲地站在那裏。


    羅琪精致的妝容也擋不住她的蒼白,她抬起手卻又縮回來,沒有勇氣去打開,“小念,你先看。”


    “母親?”


    “你先看。”


    羅琪又道,又轉過臉去,眼中有水光在閃爍,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儀態。


    “好的。”時小念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拿起紙打開,低眸看著上麵的字跡,上麵的每個字都是她和宮歐共同琢磨出來的,她想內容,宮歐來決定語氣方式,最後讓一個臨摹高手寫出來。


    這是一場巨大的欺騙。


    時小念看一眼羅琪,然後緩緩念出來,“琪,我患病了,沒想到我在如日中天的年紀患上這樣的病,你該如何安置,宮家的未來要如何安置。宮歐獨斷獨行,空有天份卻不肯發揮到宮家上,在我之後宮家若是落敗,你又如何自處,沒有一個強大的家族替你擋風遮雨,又怎麽對得起你當年不顧一切地嫁給我。”


    “……”


    羅琪站在旁邊聽著,手捂住了臉,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時小念頓了頓,繼續念道,“不管如何,在我死之前一定要為你安排好一切,不會讓你被人看不起,這個家也必須光耀下去,你才能永遠在貴族之間有一席之地。”


    “……”


    羅琪在書架前坐下來,已經是泣不成聲。


    “結束了。”時小念低眸看向她,說道,“母親,這好像也不像是給你的遺言,隻是父親的一時感慨。”


    羅琪接過紙,手指顫抖,低眸看向上麵的字跡,是宮爵的筆跡,但字跡淩亂急促,“這應該是他剛患病的時候寫的,他一向鎮定,哪怕麵對絕症。原來他心裏也是亂的,我居然都沒有看出來,我一直沒看出來。”


    羅琪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母親,你別這樣,父親看到會難過的。”


    時小念淡淡地道,心裏被自己的欺騙折磨著。


    “我一直以為他心裏沒有我,隻有宮家。”羅琪流著淚說道,毫不顧忌形象,拉著時小念說道,“可你看,他患病的時候他想的是我,他認為隻有光耀宮家,我才能活得更好,原來他是這麽想的。”


    她不知道。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患病那一陣自己的丈夫心裏那麽亂,原來時時刻刻都是想著她以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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