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斷絕關係


    “……”


    宮歐的目光一凜,這女人要不要這麽心急,不知道的還以為失蹤的不是她妹夫,是她情夫。


    他冷著臉往前走去,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南角的一塊區域是密實的樹林,沒有燈光。


    “慕千初……慕千初……”


    時小念邊喊邊往樹林裏走去,一手將手機上的電筒燈光打開,照著路,腳下一崴差點摔倒,被宮歐及時扶住。


    “你行不行?不行就走。”


    宮歐不悅地道。


    就她這樣沒點野外生存常識的還找人。


    “我沒事,我可以的。”時小念說道,繼續往前走去。


    “你急什麽,真要出事他現在已經被分屍了。”宮歐毒舌得厲害。


    “……”


    時小念無語地看他一眼,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樹林裏太黑暗,她不由自主地抓緊宮歐的手。


    宮歐還要說什麽,被她這個簡單的動作怔住,心髒跳漏一拍。


    他用力地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像木偶般地被她牽著往前,每一步都心不由己。


    “慕千初——慕千初——”


    時小念沒發現他的異樣,一直揚聲找人。


    慕家在島上的戒備森嚴,她相信不會有人膽子大到在婚禮當天綁架人……就怕是慕千初發病,倒在哪裏了。


    樹林裏路難走,她差點摔好幾次,都被宮歐扶著。


    當她跌倒在一旁時,已經是很久之後,她忽然發現宮歐不在身旁。


    她揉著腿站起來,用手機燈光四下照了照,她找人太投入,居然連宮歐什麽時候不見都沒察覺。


    他去哪了?


    是分開尋找麽?他好像剛剛和她說了什麽,她沒聽進去。


    時小念在原地等了片刻,沒見宮歐回來便一個人繼續往裏走,繼續尋找慕千初,“慕千初你在嗎?”


    不知道過多久,她停住腳步,望向不遠處。


    一棵樹下,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背靠著樹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手機上的燈光,他幾乎是與夜色隱在一起的。


    “慕千初?”時小念有些疑惑地喊道,“是你嗎?慕千初?”


    男人猛地回過頭來,深深地望向她的方向,一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是慕千初。


    “真的是你。”時小念放下心來,扶著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你沒事吧?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驀地,她發現不對勁。


    慕千初坐在雜亂的地上,西裝和長褲上有著幾處擦到的汙漬,一張陰柔的臉上有著幾處擦傷,血痕明顯。


    “你受傷了,怎麽回事,你為什麽來這裏?”時小念對他有很多疑問,伸手從口袋中拿出濕紙巾遞給他,“先擦一下。”


    “……”


    慕千初一言不發,也不接過她的紙巾,隻是震驚地盯著她,瞳孔縮緊,像是第一次見到個醜八怪似的。


    “你怎麽了?”


    時小念愕然地對上他的眼神。


    “時……小……念。”


    慕千初坐在地上,一個字一個字從唇間念出她的名字,他咬字咬得很用力,像小孩在學舌一樣。


    時小念聽著他叫自己的名字,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裏。


    “你……”


    時小念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強光朝他們照過來,極其刺眼。


    她和慕千初不約而同地用手遮擋住光。


    下一秒,隻聽到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時小念放下手想望過去,臉上就被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這一記耳光又狠又重。


    她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一絲血腥味,耳朵裏嗡嗡地耳鳴。


    時笛穿著一條華麗的短裙,站在她麵前,激動地瞪著她,本來甜美的聲音此刻變得尖銳異常,“時小念,我就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居然敢綁走了慕千初!你口口聲聲說什麽放棄,結果來這一出,你這綠茶—婊!你還要不要臉?”


    時笛的身後是一眾親朋好友,此刻個個都鄙夷地看向時小念。


    說到激動之處,時笛又要打向她。


    時小念這次有所防備,伸出手擋住,聲音冷下來,“時笛,我可以原諒你現在的胡思亂想、口不擇言,但這不代表你能一而再地打自己的姐姐!”


    她對這個家有所眷戀,但這不代表自己可以被任意欺負。


    “我打你怎麽了?”


    此時的時笛毫無平日在鏡頭上的淑女模樣,身上的裙子也因走樹林而劃破幾個地方,狼狽極了,一臉怨恨,“有你這樣破壞自己妹妹婚禮的姐姐嗎?你一直嫉妒我,覬覦千初,我們一直容忍你,但你今天居然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來!”


    時笛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她。


    “夠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


    慕千初坐在地上,打斷她們的爭吵。


    聞言,時笛立刻朝慕千初撲過去,眼淚潸然而下,“千初,你還好嗎?你怎麽受了這麽多傷?是不是時小念做的?是不是這賤人做的?”


    時小念站在一旁,等待慕千初替她澄清。


    慕千初低著頭,一手按著頭部,一張有些髒的臉上痛苦不堪,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牙關咬緊。


    時笛擔心地不停問怎麽了,替他按著頭部。


    “別吵了。”慕千初按著頭,痛苦難受地從嘴唇間艱難地發出聲音,“不是……不是……”


    “你說什麽,千初?”


    時笛焦急地問道。


    慕千初沒能說下去,忽然頭一歪,人倒在時笛的懷裏,昏迷不醒。


    慕家的人迅速上前,扛扶著昏過去的慕千初離開。


    時笛從地上起來,恨恨地看向時小念,“時小念,要是千初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時小念知道自己怎麽解釋都沒有用,隻能道,“我沒有綁走慕千初,我隻是找到了他。”


    也許她錯了。


    她根本就不該來尋找慕千初。


    “是嗎?”時笛恨恨地瞪著她,“好,那你說,剛剛千初不見的時間你在哪裏?在哪裏啊?”


    聞言,時小念遲疑了一秒才有反應,道,“我隻是在海邊隨便走走。”


    “有人證嗎?”


    “……”


    “沒人證吧?時小念!你知不知道你說的瞎話有多可笑?”時笛認定她在撒謊,生氣地又要朝她打來。


    時小念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一個身影忽然擋到她麵前,她沒有看清,隻感覺眼底深光一閃。


    那一秒,她以為是宮歐突然擋在她身前,就像在瓷廊,當她被譏諷嘲笑時,他出現了,然後,她得到拯救。


    “啪——”


    當更狠的一巴掌甩到她臉上時,時小念清醒過來。


    養父時忠站在她麵前,怒不可遏地瞪著她,臉上的青筋畢顯,大聲吼道,“看看你做的這叫什麽事!你還要給我丟臉丟多久?”


    “……”


    臉,痛得當下麻木。


    時小念伸手捂上自己的臉,抬眸看向自己的養父。


    這算什麽,什麽都沒弄清楚就定了她的罪?


    不遠處,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一道道鄙視指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今天親朋好友都在,我宣布,我和這個孽子斷絕父女關係!我會親自報警,指證她綁走了千初!”


    養父把手戳到她腦門上,近乎是遏嘶底裏地吼道,然後轉身拉著時笛離開,“走,我們走!讓法律來治裁她!”


    “小念……”


    聽到這些話,養母站在人群前驚呆地看向時小念,眼睛都紅了,想要朝她走來,被養父強硬地拉走。


    “……”


    時小念一個人站在原地,手捂著痛到沒有知覺的臉。


    斷絕父女關係。


    讓法律來治裁她。


    嗬。


    這是她爸爸說出口的話,這一下,她從法律上的意義上都要眾叛親離了。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反正她本來就是孤兒,現在不過是恢複孤兒的身份。


    一切隻是回到起點而已。


    她這麽無所謂地想著,眼淚卻淌過麵頰。


    忽然,黑暗的樹林裏亮起一點燈光,她往旁邊望去,隻見封德領著一眾保鏢朝她走來,看著她的目光陰晦難辨……


    顯然是看到事情的全部過程了。


    “……”時小念伸手擦掉眼淚。


    “時小姐,你還好嗎?”封德走上前來,語氣中帶著關心,“原諒我沒有上前來替你作證,因為我想這隻會給你帶來更多的麻煩。”


    沒錯。


    如果說她成了宮歐的女人,今晚是和宮歐在一起,惹出來的是非隻會更多而已。


    時小念點點頭,“謝謝。”


    封德是個好人,在為她考慮。


    “宮先生總公司出了一點事,他臨時離開去解決,讓我們留在這裏。”封德邊說邊拿出一條藥膏遞給她,“這是宮先生交待我給你的,林中有蟲蟻。”


    “……”


    時小念怔了下,伸手接過藥膏。


    原來宮歐已經走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他好像接過電話,和她說過什麽叫她站原地別動,他讓保鏢過來之類的。隻是她那時太著急尋找慕千初,都忽略了。


    宮歐。


    她居然還以為剛剛擋到她麵前的是宮歐的身影,結果是養父的一巴掌。


    什麽時候開始,她竟對宮歐有了這種莫名的依賴。


    是因為在瓷廊他替她出過一次頭嗎,她就以為他會次次出現?時小念,你真是太天真了。


    時小念拿著手中的藥膏,和封德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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