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吖”一聲響,接著是一串細碎的腳步聲響,她聽見自己床邊的櫃子輕微動了下。


    是茶碗放在上麵的聲音。


    “醒了?”


    一陣低音男聲微微響起,她一驚,繼而猛的坐起,往旁邊看過去,臉上閃著驚慌失措和不敢相信。


    是……是他?


    傅庭初淺淺一笑,也同時看向她,“你……怎麽了?”


    慕容隱睜大雙眼,一隻手捂著顫抖的唇,另一隻小手使勁揉著自己還帶著水漬的雙眸。


    “你,你不是……”


    是劉楚熙,不,不是他。慕容隱記得撞傷自己的男人就是麵前這個麵癱男。


    所以……


    “你不用擔心,是我撞傷了你。不會像你要醫藥費的。”他以為這個女孩是害怕自己償還不了巨額的醫藥費,溫聲對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慕容隱卻根本沒有想過他說的是什麽,她快速伸出自己的手,慕容隱看著龍之戒的眼睛再次泛出淚光。


    她哭了,然而兩秒之後,在傅庭初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中跑進一旁的衛生間。


    她站在洗手台前,使勁把水龍頭裏放出的水拍打在自己臉上,過了片刻,才重新直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那是一場夢,一場夢而已。


    “喂!你怎麽了?”慕容隱回過頭,看見傅庭初眉頭微鎖,斜靠在門邊。“我去找人叫醫生過來。”


    她看見傅庭初隱退在洗手間門邊,立刻又跑到病房裏的窗前,一雙小手費力的打開窗子,往下看。


    從醫院高樓往下看過去,豆大的行人和車輛擁堵不堪的公路。還有比醫院高或低的建築亦然聳立,從這裏能看到冥城的一角。


    入耳的車輛嘀嘀聲和呼吸到的液化煤油氣息讓她深深感知到這是二十一世紀,這個龐大的信息時代。


    慕容隱小心翼翼關好窗子,倚在窗邊呼吸著大口的空氣,她擦著汗,然後陡然慢慢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哭的如同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真的,劉楚熙的死把她從那個幾千年前的北國帶了回來。


    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了,慕容隱抬起頭往門邊看。


    王醫生似乎有些詫異,他放下聽診器,推了下約莫一千度的眼鏡,對縮在角落的慕容隱說道。


    “小姑娘,隻是做個檢查而已,不用那麽緊張的。不過這次也真是可怕,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昏迷了半個月,現在身體可好些麽?”


    她移過實現,往傅庭初身上看,他緊抿的唇瓣讓慕容隱一陣陣的發怵。


    她低下頭,聲音微弱,“謝謝醫生了,我不要緊。”


    “你先躺下,我給你做個檢查。”


    慕容隱撐著身體,好不容易站起來,頭卻猛一陣發昏,差點跌落在地,她感覺有什麽東西挽住自己的手,慕容隱看過去。


    隻見傅庭初略微黑著臉扶住她,語氣有些不悅,“你剛剛不是很能跑嗎?怎麽現在又不行了?”


    她想抽回手,傅庭初卻攥的很緊,慕容隱被他拉過去坐到病床上。


    “謝謝!”


    他沒有理自己,而是徑直往病房窗口那邊走過去,惹得慕容隱一陣尷尬。


    “你的身子還是有些虛弱,畢竟上次失血過多,好了,先躺下吧。”


    王醫生是個長相清秀的中年婦女,突來現代,慕容隱對她感覺很親切。


    她躺在床上,卻抑製不住自己,臉歪過去,瞅著他修長的背影。


    她握著自己龍之戒的那隻手不由得力氣放的很重,連背影都如此相像,真的不是一個人麽?


    如果是他,那麽此地真的不宜久留了。在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她真的不想再回味一遍了。


    半個月,她卻在那個世界過完了一生。


    許久,醫生做完了檢查,對慕容隱笑道,“恢複的不錯,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開些藥回去……”


    不等醫生說完,慕容隱猛然坐起,語氣比她急切的多,“姐姐,可不可以……現在出院。”


    慕容隱咽了口唾沫,一臉期待等著那個醫生的回答。


    王醫生尷尬的扯著唇角,“小姑娘是不是想家了,可以是可以,隻是早些出院沒有晚些出院恢複的效果好,而且……”


    “那就現在吧,先……先生,麻煩你去辦一下出院手續……”


    傅庭初果然一臉探究似的回過頭瞅她,她俊秀的眉頭略微皺起,繼而輕輕跳了下眉毛,起身出去了。


    她攥緊背角,深深呼了口氣,剛剛的她差點就沉不住氣,這個男人真的和他過於相像。


    “你真行呢!用的動傅庭初傅先生。”她正出神,身旁的那個女醫生卻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她,慕容隱驚過來,問她。


    “他很難相處嗎?”


    “人家在冥城可是有錢有勢的總裁啊!當初可是有過人透露他名下的財產可是連這座大城市也買得起的。”


    “上次他撞了你的,這麽個禁欲男神不知道冥城有多少女人等著被他的車撞呢!你也是幸運。”


    慕容隱嘴角抽搐了一下,現在的拜金女。


    “謝謝醫生陪我聊那麽多,您工作忙,還是先別顧我了。”慕容隱非常有禮貌的想要支開她,那醫生也覺得無趣,又說了幾句也走開了。


    慕容隱換好了衣服,不消一會,傅庭初便回來了。


    她看著男人走過來然後側坐在自己床邊,“我不用收拾行李了,本來也沒有帶什麽,不知道怎麽答謝先生,本來身上還有些錢的,可是那晚被傷了,錢也不翼而飛。有機會我在還你錢。”


    慕容隱覺得自己不夠有誠意,她下床對著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你叫隱兒嗎?”


    不成想,他睜著耀深的眸子突然輕聲對她說道。


    慕容隱肩膀突然顫了一下,她頭埋得更低,長長的劉海擋住她六神無主的模樣。


    指甲深深鉗進肉裏,劉楚熙看著她的小手,然後眼睛往上看她她陰沉的臉。


    “先生,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他高大的身影突然離她很近,慕容隱象征性的往後退,可是傅庭初同時也往前走,她磕磕絆絆退到牆柺。


    高大的暗影蓋住她頭頂,慕容隱不得不偏著臉才能躲避他冷若冰霜的神情。


    “這幾天我總是片片斷斷想到了些事情,每一個片段都有一個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其餘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傅庭初總覺得他和這個女孩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的,而且不止是今生認識,跨越幾千年,他好像也記得這個女孩。


    “你不記得,我又怎麽會記得呢?”她趁機會從傅庭初的束縛下鑽了個空子趕緊溜了出來,“我又不是神。”


    他還想說什麽,卻被慕容隱無情打斷,“謝謝你先生,我就先走了。”


    病房門被她輕輕關上,傅庭初眸色漸漸暗沉,她說的是真的麽?為什麽自己會覺得……好像沒有那麽簡單,反而極其複雜。


    慕容隱關上門以後,深深吸了口氣,在空蕩的醫院走廊上她匆忙的奔跑著,顯得格外刺耳。


    對不起,劉楚熙。對不起,傅庭初。不管你是誰,我慕容隱在一個地方不喜歡栽幾個跟鬥,與其說是我慕容隱傻傻的穿越了,不如把它當做一場夢,該過去了。


    在那裏,我學會了成長,學會了堅強。


    真的很對不起……


    她一口氣跑到醫院大門外,站在門口大口喘氣。一路上許多人把她當神經病看,慕容隱聞所未聞。


    她從包裏翻出身份證和信用卡,來到路邊給父母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自己這半個月在找工作之後,才重新把手機揣進兜裏。


    信用卡裏全都是兼職賺的錢,一年累積下來也有幾千元。


    慕容隱一直在告訴自己,現在的她隻有二十歲,是大學剛剛畢業的一枚學生。


    她既然是學生,一切行為舉止都要陽光大方。這裏又不是宮裏,不會有什麽算計,在這裏好心人還是多的。


    在醫院的十二層樓的那個窗前,傅庭初低頭,正目不轉睛的往下看,他雙手插兜,即便沒有什麽表情,依舊顯示著一股雍容華貴的上等人形象。他眼睛眯起,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慕容隱離開


    她到附近的銀行取了些錢,打車去了同學家。


    慕容隱來到許卿卿的小區,乘坐電梯到了紅色貼滿小廣告的門前,伸出小手,輕輕扣了下門。


    門被打開了,一個帶著眼鏡的女孩衝過來突然擁住她。


    “親愛的,你可來了啊!”


    慕容隱推了下她,發現推不開,無奈下,她隻得咬牙切齒說道,“親愛的,在不放手,我就廢了你的手。”


    許卿卿環住慕容隱的胳膊,領著她進屋,然後帶上了門。


    慕容隱坐在沙發上,許卿卿拿了飲料放在桌子上。


    “謝謝!卿卿,你找到工作了嗎?看上去你的小臉真的是麵若桃花,是不是超級超級順利啊!”慕容隱忙著打趣她。


    “別談了,還沒有找到。”許卿卿仰倒在身後的沙發上,做了個誇張的大幅度動作。


    “從前呢,就想著脫離父母,現在呢,還是小時候好……”


    慕容隱聽她說了一大堆懷舊的話,她倒了一杯飲料遞給許卿卿。


    “很多大學畢業都不好找工作,隻要加油就好啦!”


    慕容隱笑道,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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