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慕容隱努力睜開了眼睛,天還是蒙蒙亮的,她沒有起床氣,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起的夠早了。


    可是……


    劉楚熙已經坐在屏風後麵批折子了,慕容隱呼了口氣。


    屏風是透明的,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偷看到劉楚熙在那裏認真的樣子。


    都說模樣認真的男人是最好看的。


    她怔住了,如果每一天早晨起來都能看到這樣一個帥哥,真的蠻養眼的。


    可是那個人是劉楚熙啊!即便是如何好看,她也沒有什麽感覺了。


    正當她想要下床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劉楚熙捂著唇輕咳起來,扣動著她的心弦。


    慕容隱的心都因此狠狠緊繃起來,揪著,她探著頭目不轉睛的往那邊看。


    這時候,劉楚熙好像已經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了,他轉過頭,同時往慕容隱的方向看過來。


    兩個人目光彼此相對,慕容隱做賊心虛一般垂下腦袋。


    她看見劉楚熙朝著這邊走過來,一聲聲微小的腳步聲逐漸傳過來,最後停在她麵前。


    床因為劉楚熙側身坐過來而輕微的陷下來,慕容隱覺得此刻自己必須要說什麽來緩解一下尷尬的氛圍。


    “你……咳疾還沒有好嗎?”


    她聲音很輕,也有些顫。


    劉楚熙細心的把她垂在兩側的頭發別在耳後,慕容隱感覺的到劉楚熙在看著自己,她咬緊唇瓣,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什麽大礙的,自從三年前那個女子離開我以後,就染上了這種怪病,如今已經不太嚴重了。”


    慕容隱有些愣神兒,她不由自主的反問他,“三年前?三年前……”


    慕容隱用了兩個語調,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


    “主上還蠻用情的,隻是帝王無情,主上對別人或許真的用情了,她也不一定知道。”


    劉楚熙捧住她的臉,把唇湊近她耳邊,“我覺得我應該有必要讓她知道她在我心裏的地位,你說呢?”


    慕容隱竟然有一種錯覺,這句話她怎麽感覺劉楚熙還有別的意思。


    “隻是你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她又怎麽會知道?”


    慕容隱推開他,劉楚熙卻一把把她擁入懷裏,慕容隱不得不雙手交疊放在他胸口。


    死了?她為什麽總是這樣說,劉楚熙感覺的到,無論他如何暗示慕容隱,如何對她,好像都於事無補了。


    就好像現在,她明明在自己懷裏,可是他心裏卻很空。


    她的身子她的心,就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冰,冷的紮人。


    “她應該知道,”劉楚熙閉上雙眼,把慕容隱擁的更緊。


    ……


    覽書房


    “王兄叫臣弟過來所謂何事?”玄清跪下扣安,劉楚熙示意他坐下談。


    玄清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


    “元澈,我想你幫我一件事情。”


    玄清微微蹙緊眉頭,看著他。


    “你知道我身患咳疾的事情了嗎?”


    “王兄……王兄必回長命百歲的,現在提這樣晦氣的事情做什麽?”


    玄清在一次起身跪下,宮裏規矩極多,不過玄清這次是真的很擔心。


    “我不喜歡別人阿諛奉承我。”


    劉楚熙抓著毛筆的手握緊幾分,他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出異常。


    那股子想要咳嗽的感覺又來了,他真的很恨現在自己的無用。


    “臣弟沒有奉承王兄,王兄信不過臣弟麽。”


    “你別說了,我是有正事找你。”劉楚熙從案台上拿著自己剛剛擬好的手諭,他起身走到玄清身前。


    玄清雙手舉起,一臉茫然的接著了手諭。


    “我找了太醫,他雖沒有明說,我對自己的身子還是了解的。”


    劉楚熙眸光暗了暗,“若是……若是哪日我不在了,你就拿著這旨意,登上這金殿。”


    玄清眼睛裏不自覺閃著淚花,他知道王兄的身子越來越差,隻是他有尊嚴,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展現自己的弱點而已。


    可是他還沒有想到過,王兄的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劉若止府上的人現在是不是對王位虎視眈眈?”


    劉楚熙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將軍府裏始終是個禍患,他總得想個辦法端掉這個害蟲。


    “據北定王的密報信息,這次那個小部落裏發起的戰亂,身後的主力很有可能就是劉家的人。”


    玄清站起來,臉色也跟著劉楚熙一般狠下去,二人皆是十足的嚴肅。


    “我當初封他們李氏一族為國姓,是要他們為國敬忠的,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樣來報答我。”


    劉楚熙氣的笑起來,他的唇輕輕揚起,手摸著下巴。


    良久,劉楚熙開口,“我現在封你為親王,你率領十萬部隊支援北定王。暗中派人把將軍府先包圍起來,一旦有異動,立刻通知我。”


    玄清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其實王兄不必如此的,將軍府劉若止哥哥戰功赫赫,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沒有必要趕盡殺絕,留著他,以後還是有用的。”


    “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一件事情,在我病情沒有十足惡化之前,我想我還能在做一點大事情。”


    能為她做的,他一定會去做,他隻想著慕容隱對他的敵意能減少一些。


    就一些……


    玄清微微有些怔愣,王兄所說的那個人總不能是慕容隱吧!


    若真的是,王兄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些已經很超乎他意料了。


    王兄畢竟是君王,他這一生都被這個枷鎖控製了。


    當一個不會愛人的人愛上了別人,他所付出的也定比那些隨隨便便就愛上別人的要多的多吧!


    帝王無情,他卻唯獨對慕容隱情意深重。


    “哎?美人做什麽呢?”一個侍女朝著慕容隱走過來,看她正在插梅花。


    慕容隱把梅花枝輕輕插在花瓶裏,她今天去摘的,慕容隱覺得在古代真的好無聊,每天除了賞花兒就是賞花兒。


    “好看嗎?”慕容隱看了侍女一眼,然後輕輕轉動著花瓶,花兒正好可以三百六十度的被她一覽無餘。


    “好看啊,還有一件事情,玄清王說有樣東西落在美人這兒了,要您還給他呢!”


    侍女一字一句對慕容隱說,慕容隱神色一怔,轉動著花瓶的手也停住了。


    “玄清?他來宮裏了嗎?”慕容隱有些疑惑,“你告訴他,他記錯了,我並沒有偷拿他的東西。”


    此生不見或許才是對他們二人最好的解脫,他已經成家了,慕容隱覺得這樣多多少少有點不合適。


    “玄清王說如果美人執意不見他,就看這封信。”


    “你怎麽見到他的?”


    “就在百花園口,他告訴奴婢您和他也是舊時好友了。”


    侍女從袖口裏拿出一封未曾開封的信函,玄清心思縝密,故意把他要說的話密封著,這樣即使有些小人想要看也不敢了。


    片刻,慕容隱才伸手接過信函,她微微愣著,“你先下去吧,”


    “是!”侍女小心翼翼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慕容隱坐在凳子上,撕開了信函。


    “就當是最後一次見麵了罷!


    在人海茫茫中找一個知音。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百花園梅花樹下,我等你。玄清注:”


    慕容隱閉上眼睛,有什麽劃過她的眼角,她不知道。


    為什麽當她已經什麽都不在意的時候,他總是要這樣。


    她真的不想傷害玄清的,這個世界裏,她最不想傷害的就是玄清了。


    他一隻手撐著梅花樹,微微垂著頭,就那樣等。


    等了許久許久……


    身後有腳步聲,是鞋底擦過雪原的聲音。


    “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讓人聽著極其的舒服。


    玄清轉過身,也同時看向她。


    慕容隱走到離他還剩下七八步遠的時候就沒有在繼續往前走了,像是在與他隔絕著距離。


    “你過的如何?我聽到王兄說你差點被人害死了,是真的嗎?”


    他的語氣有著一絲迫切,玄清不知道慕容隱在宮裏是如何過的。


    他隻知道宮裏行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我的道行太淺,宮裏的勾心鬥角我還是防不住。抱歉,讓你擔心了。”


    慕容隱淺笑,聲音很輕。


    “其實你當初不回來……或許會是另一種狀況呢!”


    她若是不回來,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事情發生,或許王兄現在也不會那麽糟糕。


    玄清知道,慕容隱和王兄之間隔著一層帷幔,其實隻需要剝開雲霧,就能彼此敞開心扉了。


    他有些看不懂了。


    玄清真的很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他想讓慕容隱和王兄之間能夠和好如初。


    可是他為什麽會喜歡上慕容隱呢?他可以喜歡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可是……卻偏偏不能是慕容隱。


    “玄清,你說了,這是我們彼此之間的最後一麵了。”慕容隱淡淡說道,“其實我本來不想再見你的。”


    他們之間太尷尬了不是麽!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在你大婚的時候我沒有送上祝福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她半開玩笑的繼續說道,“還有啊!對你王妃好一點,別像你哥一樣是個木頭就行了,人家姑娘家家的沒有多少時間能浪費在你身上。”


    她覺得玄清也不會如此的,玄清那麽好,那麽暖,她慕容隱沒有喜歡上也是瞎了眼了。


    玄清抿著唇,半晌也不曾說話。


    慕容隱轉過身,往回走。


    突然,玄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如果我是你第一個遇見的人……”


    慕容隱停住腳步,站在那兒任由梅花飄落在自己的肩頭和頭發上。


    “你會不會選擇我?”


    “不會,愛一個人那麽辛苦……我為什麽要去愛呢?”


    如果真的能讓她重新來一次,她不要在愛上任何人了,這些對於她是一種束縛,一種壓抑無形的束縛。


    “謝謝你告訴我答案。”


    慕容隱抬起腳步繼續朝前走,一滴滴溫熱的液體滴答滴答的落在她衣服上。


    玄清亦是往回走,漫天的梅花雨把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玄清停住腳步,往回看了慕容隱的背影一眼,才踏著雪繼續朝前走。


    在玄清看不見的地方,慕容隱也回頭看了他一眼,她咬著唇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在漫天的梅花雨間,兩串腳印,一串朝南,一串朝北……


    他們彼此二人都不曾知道,在分開的最後一秒,二人皆是回頭過。


    可是感情是回不了頭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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