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趣是周知庸的堂弟,主要負責采沙場的生意。每年,采沙場都把淘出來的金子,送到加工廠,加工成首飾,擺放到周家旗下的那些金店中。這些,都跟周知趣的功勞是分不開的。冷不丁的接到了大哥的話,周知趣也是一愣。


    明采沙,暗淘金。


    周知趣也知道,采沙場的手續不合法,所以都是白天采沙,晚上淘金,每年都給下水村的村民們發紅包,很低調,絕對沒有得罪什麽人。不過,他就不明白了,那些村民們喊的是陳書記的名字,跟周知庸又有什麽關係。


    就算是攤事兒,也是陳書記才對。


    周知庸喝道:“難道你還沒有看清楚嗎?對方故意喊陳書記的名字,就是想要讓陳書記出麵來主持公道。誰都知道我跟陳世成不和,趁著這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打壓采沙場。如果說,他們真的喊我的名字,倒是好了,我可以把他們壓下來。”


    “啊?這麽說,事態很嚴重了?”


    “比想象中的還更要嚴重,你立即停下來,我再在這邊周旋一下。”


    “可是……大哥,我們這幾天剛剛淘了一批新沙,還沒有經過篩洗。在這批新沙中,肯定含有大量的金沙。如果就這麽放棄了,實在是太可惜了。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盡量拖延兩天,我暫時不采沙了,連夜加班加點也要把這些新沙給篩洗出來。”


    “這個……行,你盡快,千萬不要在采沙了。”


    “知道了。”


    掛斷了電話,就這麽大會兒的工夫,陳世成已經從辦公大樓出來,向著門口走去了。他穿著很樸素,兩鬢微有些斑白,但是步履矯健,看的出是一個很沉穩、很有魄力的人。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貼身秘書蘭天。


    這是一個很帥氣的小夥子,夾著皮包,寸步不離地跟在陳世成的身邊。一旦出了什麽事情,他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將保護陳書記的安全。


    這是要壞事啊?


    周知庸連忙也從樓上跑了下來,等他到門口的時候,陳世成已經跟路大力、路二叔等村民們聊了起來。陳世成的臉色凝重,邊聽著村民們聲淚俱下的控訴,邊讓蘭天記錄下來。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飲馬河養育了下水村、飲馬鎮三萬多人,竟然有人在上遊采沙。一旦引起大壩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周知庸冷聲道:“這是怎麽回事啊?誰讓你們在這兒,聚眾鬧事的?”


    陳世成皺了皺眉頭,問道:“老周,你聽說了嗎?有人在飲馬河的上有采沙……”


    “哦?還有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


    “這樣,老周,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辦吧?必須得給村民們一個交代。”


    “好。”


    陳世成又安慰了一番路二叔、路大力等人,和蘭天回去了。


    這下,周知庸也摸不清楚了了,陳世成的葫蘆裏麵到底賣的是什麽藥。按說,他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對采沙場下手啊?可他,竟然不管不問,還交給自己了。算了,懶得去想那些了,周知庸自然是有手段,將這件事情給壓下來。


    先是一番義正言辭的譴責,怎麽可以在飲馬河的上遊采沙呢?這件事情極其惡劣,必須給予製止。緊接著,他又是一番軟刀子,鄉親們!你們在這兒鬧事也不是辦法,幹擾了市政府的正常秩序不說,還耽誤了你們灌溉水稻……這樣,你們先都回去吧,我們市裏一定會拿出妥善的方案,盡快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鬼才相信你說的話!”


    嗤嗤!兩輛大巴車衝了過來,齊泰山帶著飲馬鎮的人過來了。


    這一幕,差點兒把周知庸的心髒病給氣犯了,本來,他都已經把下水村的這些人勸住了。這下可倒好,齊泰山帶人過來,讓他白白地磨嘴皮子了。偏偏,齊泰山還是他的嫡係,竟然還跟他唱起了對台戲。


    周知庸喝道:“齊泰山,你瘋了?你……你帶人來鬧事,這個鎮長,你還想不想幹了?”


    “周市長。”


    齊泰山很悲憤,激動道:“現在,我們飲馬鎮和下水村都已經處於生命的危險邊緣了,我這個鎮長幹不幹還有什麽意思?我一天身為鎮長,就要為鄉親們負責。”


    這一番話,充滿著浩然正氣!


    路二叔、路大力、陸遜等人齊聲叫好,鼓掌。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周知庸也不好處分齊泰山,連連點頭道:“好,好,你做得好。”


    這話,當然是反語!


    齊泰山卻問道:“周市長,不知道采沙場的事情,市裏怎麽解決?我希望能盡快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放心吧,一定會給的。這樣,你們先散了吧?老齊,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我跟你說說采沙場的事情。”


    “不用了,周市長,我得和鄉親們一起去修大壩,沒有時間……”


    “你……”周知庸氣得臉都白了,齊泰山竟然敢這樣跟他說話,真是不知道死活。


    “鄉親們,周市長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答複的。”齊泰山像是沒有看到周知庸的表情,又喊道:“走了,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咱們就找他。”


    “好!”


    這些人高聲答應著,跟著齊泰山跳上車,轟轟地離去了。


    特麽的!


    周知庸狠狠地看著他們離去,等回到了辦公室中,啪嚓!他直接將杯子給摔碎在了地上。緊接著,房門讓人給推開了,陳世成站在門口,驚愕道:“老周,你……你這是怎麽了?”


    周知庸臉色鐵青,卻立即如陽光般和煦了,笑道:“沒事,我剛才失手……把一個水杯給打碎了。”


    “沒事就好,我跟你研究一下采沙場的事情。看來,這件事情不簡單啊。”


    “這還有什麽好研究的?這樣,這事兒交給我,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行,別讓咱們的老百姓失望啊。”


    陳世成歎息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周知庸的眼珠子都瞪圓了,哪裏輪到他在這兒說教了?他的火氣蹭蹭地往上竄,立即撥通了周知趣的電話,哼道:“知趣,你們現在別著急,慢慢采沙……特麽的,這是在通河市,看別人能把咱們怎麽樣。”


    周知趣早就等著這句話了,大聲道:“哥,你就放心吧,什麽事兒都沒有。”


    齊泰山讓大巴車把人送回到飲馬鎮去了,他跳上了拖拉機,跟著陸遜、白靜初等人,一起回到了下水村。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連正眼都沒敢看白靜初一下,這要是再把霍青給得罪了,他這輩子就離不開尿不濕了。


    等他們到下水村的時候,霍青也從市裏趕回來了,他去抓了點兒中草藥,回來給賈長貴的女兒配“仙丹”。等到日落黃昏,霍青也將仙丹弄好了,用鍋底灰當藥引,給那女孩子服下去了。


    晚上,賈長貴擺了幾桌酒菜,霍青和齊泰山、陸遜也沒有客氣,大口地吃喝起來。本來,路浮萍也要過來的,可她和白靜初讓路二叔、路二嬸給強行拉住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必須得在家吃飯才行。


    等到吃飽喝足,天色也暗了下來。


    霍青和陸遜等人又等了一會兒,這才來到了下水村小學。現在,學校內聚集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每個人的左手高舉著火把,有手拿著菜刀、棍棒、鐮刀等等武器,昂首挺胸的。而路大力,不知道在哪兒弄來了一條紅領巾,紮在了脖頸上,再攥著紅纓槍,還真有幾分民兵連長的模樣。


    齊泰山喝道:“同誌們,飲馬河是咱們的母親河,它養育了咱們幾萬人口。現在,竟然有人在上遊大肆采沙,破壞了我們的生存環境,甚至影響到了我們的生命安全。今天晚上,咱們就把采沙場給毀掉了,誰要是敢阻攔我們,我們就跟他們拚了。”


    “是。”


    “來人,倒酒。”


    有一些女人上來,給每個人倒了一碗酒。


    齊泰山喝道:“有膽小怕事的,現在就站出來,別特麽扯了我們的後腿……有沒有,有沒有?”


    “沒有。”


    “好,咱們幹了,不破沙場終不還!”


    “幹。”


    這些人仰脖將杯中酒給幹了下去,啪嚓!碗給摔碎了,氣勢異常雄壯。不說別人,連霍青和陸遜,夾雜在人群中,都熱血沸騰的。


    出發!齊泰山和霍青、陸遜,高舉著火把,走在前麵,其餘人緊跟其後。長長的隊伍,在黑夜中,猶如是一條火龍,曲折蜿蜒,不斷地向著飲馬河上遊的采沙場進軍。霍青盯著齊泰山看了好幾眼,真沒有想到,這家夥還挺真有兩下子,這麽三言兩語就調動了這些人的積極性。


    看這架勢,要是讓他們奔赴疆場,跟小東洋鬼子幹一場,也不在話下。


    霍青笑了笑,問道:“齊鎮長,你以前當過兵吧?”


    齊泰山咧嘴笑道:“我是從村子考出去的,當了一名炮兵連的炊事員。後來,又去北大荒當了一名野戰兵……”


    “炮兵連的炊事員?”霍青的臉上就有了幾分古怪。


    “哈哈,對,我那時候是世上最悲慘的男人,特麽的!戴綠帽,背黑鍋,還隻能看別人打.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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