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大亂後,滋生出十幾路反賊來,都想染指那國主尊位。


    背後,各自都站著一尊尊入界搜刮資糧的“域外”,擇選好合適的代言人後,便進入血腥廝殺階段。


    未有多長時間,已分出大概勝負。


    除卻赤繩、天符二軍外,其餘反賊都被碾殺。


    若無意外的話,梁國的新主人就該在【天符帝賈秋奇】和【赤繩帝趙六甲】這二人中間產生。


    可就在兩大勢力對峙,互有摩擦時,意外倏生。


    一場動靜巨大的追殺戲碼,在梁國境內各郡上演。


    遭追殺者,乃是一無有多少聲名,喚作“桃花神”的不入流。


    可那在後方追殺之神,卻大有來曆,魚籃觀音,七屠菩薩之分身也。


    賈秋奇與趙六甲背後站著的兩尊,對於【七屠菩薩】的威名都有了解。


    雖說都不懼祂,但也不願意平白無故就為自己添上一尊強橫的死敵,尤其還是七屠菩薩這種在源海中也有地位的凶煞。


    因了此,雙方都打著同樣的主意:不幹涉這場追殺。


    他們想的倒是美,怎奈何陶大魔子不同意。


    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手段,總是能提前知悉赤繩、天符二軍的屯兵之地,徑將那顯出駭人本相的“魚籃觀音”勾引過去,借助後者的神通,將二軍士兵、眷族、大小頭目殺一個幹幹淨淨。


    偏生他自己,總是能如泥鰍般滑溜脫逃。


    有過一兩回後,賈秋奇和趙六甲便都煩透了這廝,索性聯合起來布設陷阱,試圖幫助那魚籃觀音捕捉桃花,合力斬了吃了,免得老要遭受這賊廝的騷擾。


    這打算,自是又毒又好。


    然而,無用。


    陶大魔子有“演天蟲”在手,管教任何陰謀詭計,都落不到他身上去。


    反而是屢次被他利用來對付魚籃觀音,到後來甚至都用不著陶潛再費勁手段去應付追殺,隻是勾引、屠殺、再勾引、接著屠殺……如此循環往複,將天符、赤繩兩大眷族大軍折騰得夠嗆。


    梁國雖大,百姓也多,可不斷汙染異化為眷族。


    然諸法皆有代價,卻也不是可以無限製收割的,便是野韭菜,割過之後也得等長好才能再割下一茬。


    兩大眷族大軍,因桃花之故,每日每日的減員,照這般下去,赤繩神君、天符大帝這兩尊域外的搜刮大計遲早要破產,說不得已投入的資源還要填進去,虧本買賣誰願意做?


    賈秋奇和趙六甲這兩個“土著代理人”同樣也無法接受被鈍刀子割肉的痛楚,每日每夜布設儀軌,一個跳起赤繩孽緣舞,一個描繪天符大帝像,向各自的主子求請加大投入,甚至要求主子幹脆派遣分身過來相助。


    用以說服的言辭和允諾,也令二很難反駁。


    “大投入才有大收獲,若有主子的分身協助,能搜刮的又何止隻是梁國一境的資糧靈材,神州之上尚還有唐、宋、周、元等等大國,更別說搜神界內尚有其他大洲,索性刮地三尺全搶了去。”


    “一界之資糧,方得以助吾神更進一步,錯過不得。”


    ……


    兩個土著頭子這般一致的念頭,自然不是憑空來的。


    此正是演天蟲的妙用之一,悄無聲息將這些念頭植入他們心魂之中,縱然二人都是眷族首領也根本無法察覺。


    再一次,陶大魔子體會到了當初“多寶道人”的快樂。


    當然,此也算是陽謀手段,前世謂之沉沒成本是也。


    就如七屠菩薩下狠心將魚籃觀音這尊分身留在搜神界內一樣,舍不得之前的投入,不願意血本無歸,於是心甘情願的補倉,想著一把回本全部撈回來,哪裏會想到這都是陶大魔子收割野韭的手段呢?


    於是乎某一日,赤繩、天符二神終究忍受不住麾下眷族頭子的囉嗦。


    接了賈秋奇、趙六甲二人的祈願,再次加大投入,隔空灌注來大量神性源炁不說,更無比幹脆各自降了一尊分身過來。


    就在陶魔子化作的桃花故技重施,再一次將魚籃觀音引至兩軍陣前時。


    忽而這一刻,左右兩側神光爆發,兩尊遮天蔽日的恐怖身影突兀顯現,同時對著魚籃觀音開口喊道:


    “菩薩莫怒,本神君替你擒了這廝。”


    “菩薩且留步,本大帝助你抓住這野神,屆時你我分食便好。”


    從這兩句,也可看出【七屠菩薩】在源海中的地位,應是不低的。


    二的分身降臨過來,即刻就要施放手段將所謂的桃花擒住,以阻止魚籃觀音無差別的虐殺。


    先見得那左側之,第一眼隻見得是一尊法身高達千丈,著大紅嫁衣,手持書冊的英俊郎君,可眨眼間這郎君法身爆碎,竟是直接化作漫天白肉。


    白花花的肉體,男女皆有,雌雄兼具,數之不盡,如瀑布、潮水般嘩啦啦傾瀉下來,偌大天穹似都被充斥,被填滿。


    這些肉體何止百萬之數,卻又渾然一體,皆被一條條無窮盡的赤紅孽繩捆縛著,紅霧孽煞彌漫間,他們就好似百萬條“肉蟲”般,瘋狂蠕動著。


    駭人的是,縱是如今修為盡複的陶潛去瞧祂這分身,也是不由自主中了招。


    先是體內源炁紊亂,而後又是心魂綺念叢生,低頭一瞧,竟見得一根根紅繩憑空生出,將他法身捆了個嚴實,若他沒及時醒轉將這些汙穢震碎,也不知會被捆出個什麽名色來?


    腦海中,演天蟲兒適時將秘辛傳來:


    “赤繩郎君!”


    “此為域外【赤繩神君】早年所煉分身,千裏牽赤繩,孽緣種心魂,此分身專往源海各界,假借‘禳婚解煞大聖’之名,為世間生靈牽紅繩,配姻緣,實則暗中種下孽毒,生生造出億萬怨偶,更不斷在各界傳播《赤繩經》、《合婚魔書》、《紅線秘籙》等等邪魔經冊……此間種種,謂之赤繩大道。”


    “因道途相近,赤繩神君與另一‘月老’而死敵,後者道行雖更深,前者行事更加肆無忌憚。”


    “赤繩神君最輝煌之戰績,曾為先天【混沌魔祖】強行安排姻緣,使得一位雌性【夫諸仙子】嫁於魔祖……二者皆遭赤繩神君算計,反悔不得,且之後為了消除因果孽緣,二者都要給予赤繩神君好處。”


    “此郎君雖僅為分身,卻已煉有諸般道法神通,凡有情眾生,若與之鬥法,先天便要矮一頭,絕難抵得過其所牽赤繩,所贈姻緣。”


    “已成婚者,更要難上十倍。”


    “嗯?”


    瞧過秘辛,陶大魔子登時發出驚咦來。


    他倒有些不信了,那赤繩郎君一瞧就是個走邪淫之道的不入流,怎說有情眾生與之交手便要矮上一頭,已成婚者還要難十倍?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他陶潛還就不信了。


    正這般想時,那占了半邊天穹的赤繩郎君,已是對著陶潛施了極詭異的神通異術。


    那有著無盡肉蟲子翻滾的紅霧之中,先有嗤笑聲傳來:


    “桃花神?莫不是修的桃花孽緣之道?”


    “這等名頭,聽著倒像是本神君麾下仆從屬神。”


    “且讓郎君瞧瞧,贈你何種姻緣,你拒絕不得?”


    “咦?你這廝眼光倒是高,竟是惦念著這等‘靈機天授’的道門仙子?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本尊暫尋不著,不過可予你一具上品赤繩煉生屍化妙肉身過過幹癮,保管你拒絕不得,乖乖過來吧。”


    這番話音還未落下。


    垂落下來的漫天紅繩瀑布驟然分開,那堆疊無盡的肉蟲子山上倏然滾落一具白肉屍,神光一閃,那肉屍竟變作讓陶潛大驚失色的身影。


    天授靈機,清冷無雙,正是那位曾經的靈寶宗第一天驕,雲華大弟子,謝靈機是也。


    按說這等幻化之術,乃是不入流的邪魔小術,根本惑不得任何道行高深之人。


    然而此時施術的乃是【赤繩郎君】,足可以假亂真。


    恍惚間,陶潛隻覺又回到登仙島的火穴別府,見得那暖玉之中的靈機師姐。


    師姐,正抬手喚他過去。


    而陶大魔子悚然發覺,自己的身軀,竟真個不由自主往那處挪移而去。


    有心拒絕,身子卻不聽使喚。


    眨眼間,他便從演天蟲處曉得緣由,即刻在心底破口大罵:


    “好生無恥的邪術,扭曲諸般情欲,化作姻緣之引……怪不得敢說有情眾生與之鬥法都要矮上一頭,隻要有甚惦念之事,有未表之情,皆要被赤繩趁虛而入。”


    “可惦念謝靈機的又不是本魔子,真個是無妄之災,本體沾的孽緣,隔著這源海諸界,怎還能連累到我身上?”


    “本體你也給我清醒一些,謝靈機生機所在自有雲華姑姑去尋,這赤繩神君一瞧就是個惡心厭物,要借祂之手尋謝靈機也需換種方式,真讓本魔子被這廝抓去,隻怕你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陶大魔子一罵完,遙遙本體處便驅散了那忽而興起的念頭。


    倒不是本體真個過於惦念謝靈機,有婚外孽緣之念,以至於中招,不過是見一點苗頭,心血來潮起了個借機尋人的念頭罷了,倒是差點坑了魔子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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