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那結論,本就是搜神界會有的結局。


    事實上,他來時參考的《諸天殘界錄》中所載世界,都將是這個下場。


    「與人類似,快速走向破碎崩解的世界,多也是那些先天有缺,或者遭了大劫的小世界。」


    「搜神界乃是稀罕的大界,能令此界破碎,必是藏著一些大隱秘。」


    「不過現下與我無關,我是來搶奪靈材回去蓋房子的。」


    陶魔子躺在美人懷,心頭調侃著秘魔宗的大計。


    諸天秘魔巢!


    好大名頭,不過說是蓋房子,也不算錯。


    因他如今是蟄伏期,這才需要借本體的模樣來裝神弄鬼,同時也利於演天幼蟲的成長。


    這蟲兒好生玄奇,能耐也大。


    其蟲絲浸透地煞嶺後,這地界內已發生的,將要發生的一切,便都在陶潛腦海浮現。


    若無這手段,這一行人也不可能那般「湊巧」避開了所有災劫。


    不過「演天蟲」嗜好窺秘,又以世上無窮變化為食,若要最快成長,自然該去人聲鼎沸之處。


    眼下一場既俗套又熱鬧的複國大戲要上演!


    棋子主動送上門,他若不趁勢下一注,如何對得起魔子的名頭?


    至於說皇後皇妃、姐妹花、女將軍雲雲,不過是湊巧罷了。


    ……


    陶魔子慢悠悠嘀咕時,一行人已在二仙童護衛下離了凶險異常的地煞嶺。


    正好是天明時分,第一縷照耀灑落過來的暖陽,驚醒了如在夢中的幾人。


    一轉頭,就見兩位桃花仙童笑著與幾人告辭,身軀好似泡影般散去。


    這一幕景象,更令人恍然墜夢。


    尤其是江彩屏、江彩雲這一雙姐妹,本是深宮後妃,驟入亂世,拖家帶口,偏生還都是凡人之軀,無有任何依靠,如今一夜得遇福緣,成為桃花神女,自然是將【桃花神】當做是唯一依靠。


    陶潛寄身的玉枕神像,從未離開過那溫軟胸懷。


    見此,施孛娘這女將軍提醒道:


    「兩位娘娘!」


    「梁國九大郡,如今大半落入太師那惡賊之手,僅剩沛、武二郡還由【蕩魔大將軍】鎮守,正好以地煞嶺為界,我等現已踏足武郡地界,前方乃是安平縣城,城中建有一座【妙威仁聖元帥廟】,正是蕩魔將軍最先追隨的。」


    「我等隻要入廟,自可借用仁聖元帥之神威,與將軍聯係上。」


    「兩位娘娘與兩位殿下,都將無性命之憂,殺賊複國亦有希望。」


    「孛娘,亦可為父報仇。」


    她這番話,讓四人完全醒轉過來。


    各自點點頭,便往遠處的安平縣城去。


    按說在這個當口,陶潛該做些什麽,畢竟他的謀算是成為這一家子的唯一依靠,借由他們來掌控這所謂的梁國,讓演天幼蟲加速成長,可若是任由那所謂的蕩魔將軍介入進來,怕是要壞事。….


    不過在他通過幾人腦海中記憶,知悉梁國先前局勢,知悉那蕩魔將軍相關事跡後,立時便又不急。


    「皇帝是個廢物,自然會養出弄權女幹臣以及割據藩王來。」


    「這梁國,最是典型。」


    「太師賈秋奇,幼時得遇福緣,拾得一卷《天符寶籙》,內中有一套完整儀軌,所祭獻之喚作【天符大帝】,據傳乃是一位極強大的域外後天,賈秋奇非但因此得了治國妙法,更被那賜予收瘟、攝毒之異力。」


    「官拜太師不說,麾下更是強者如雲,聲望愈隆。」


    「而朝中唯一能與之對抗的,則是蕩魔大將軍


    趙六甲,此人本是一農戶,一生庸碌,在其三十歲時首次進城,機緣巧合得以入廟祭拜妙威仁聖元帥,竟就此得了傳法,搖身變作仁聖靈官。」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屢立戰功,不求厚賜,隻願皇家賜其三十六天罡神將的儀軌秘冊……賈秋奇作亂前,趙六甲已集齊三十四位天罡神將,隻差龜蛇二將這一傳承。」


    「兩大權臣在朝,還是一文一武,竟沒有將狗腦子都打出來,而是多年來始終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嗬嗬,這二人若無默契,誰信?」


    「這一家子希冀趙六甲替她們複國,無異於與虎謀皮。」


    「也正好,若無險境,哪有我騰挪餘地。」


    陶潛心底有這些念頭,這般自信,倒也是理所當然。


    他如今已是初步知悉【搜神界】內的格局,修行體係,的確是一大界,縱然他恢複所有修為法力,取回了隨身寶囊,也依舊無法縱橫睥睨。


    不過,在這梁國境內,卻暫無多少壓力。


    不管是那太師賈秋奇,還是蕩魔將軍趙六甲,背後的都算不得多強,哪怕再如何受寵,得了再多好處……若換算成長生界,約莫就是個尚在淨身、洗魂二關的極樂境。


    采壽?


    從梁國開國皇帝,那位勞什子天罡靈官李飛廉就可知曉,此界的靈修罕有壽元悠長的,緣由也很簡單粗暴,入界的隻怕都將搜神界內的人族當做是一次性的耗材來壓榨。


    給工具,給手段,卻不願給壽元。


    死了,死了便換下一個。


    「也屬正常,非人,無有憐憫一說。」


    「長生界之人族已算可憐,然與此界人族相比,卻又算運道好的。」


    「這些個獻祭,連之念都喚不來,怪道能成為【靈修】的人族數量,會那般少。」


    讓陶潛發出這幾句感歎的,是此時,他沿途所見之風物。


    一行人去那安平縣城,途中要經過幾個荒野村鎮。


    過程中,可見得許多在搜神界大大小小多個國家,隨處可見的風景。


    也正是這些景象,此刻卻令陶潛驚訝不已。


    祭祀!


    廟宇!….


    短短數十裏,陶潛已在山道路旁,村鎮之中,見到了大量祭祀場麵。


    既有富麗堂皇的宮殿,也有慘不忍睹的簡陋小廟……男女老少,哪怕是隻有幾歲的稚童,竟也都掌握了幾句祭語以及三兩步驟的儀軌。


    雖多數都得不到回應,也算不上靈驗。


    但仍舊有不少數量的人族,在付出足夠代價後,得到了好處。


    陶潛躲在神像中,一一見之,大開眼界。


    如道旁,有山民設香案、燭台,燒紙寶炮竹,頌《福德正神經》,以祭祀域外後天【土地公】,求取風調雨順,田地豐收,親眷安寧等等……有些人如願喚來了一場小小甘霖,有些人則一無所獲。


    又或者有村婦,私搭個木廟,擺上絲綢,青竹嫩葉等等,又念幾句《蠶女頌》,以祭祀域外後天【馬頭娘】,求蠶桑無災,編織順遂,產出良布,多數都應驗了。


    還有諸如廁神紫姑、小兒神項橐、窮神、賊神……等等,可謂是稀奇古怪,包羅萬象。


    不過這些,都還算是搜刮不狠的善神。


    真正狠辣的,是一些明顯為邪神、惡神的東西。


    如途中有一數十人的小村,全村祭祀一尊名為【西山神】的域外,言說是天上掉下來一冊《西山經》,其上記載著詳細儀軌,遵照著祭祀,獻上美豔少女,便可得諸多好處。


    村中無


    少女,此村村民便去別處掠奪。


    又經一小鎮,這回全鎮祭祀的又喚作【玉女婆婆】,言說是某日鎮中水井內浮上來一冊《玉女神章》,內裏僅有一套簡潔儀軌,遵照行事,獻上英俊少男,女神便可令災劫遠離,外神難以入侵,護得一鎮安寧。


    ……


    這些畫麵,以及一個個聽來便覺玄奇詭異的名諱,令陶潛目瞪口呆之餘,再次歎道:


    「好家夥!」


    「究竟有多少域外,或者一些偽裝為的孽靈惡物,來這搜神界打秋風?」


    「天符大帝、天罡三十六神將,這兩方倒的確是大淵內有聲名的。可那廁神、窮神、賊神、西山神、玉女婆婆……又是哪裏冒出來的?聽這些名頭,隻怕還不如我血祭巨勝村喚來的博戲、癡毒、邪yin三叟。」


    「想是知曉此地有耗材可壓榨,都聞著味來了?」


    「好生無恥,實在可憐。」


    憤慨說完,陶魔子似有所覺,恍然想起將自己也罵了。


    域外孽靈隻是來此界搜刮一二,滿足胃口便走。


    他們秘魔宗卻要狠辣百倍,萬倍。


    將搜神界當做是試煉場所,搜集靈材之地,遣了一堆「秘魔子」入界,目的是直接將搜神界折騰破碎,好拿去煉製諸天秘魔巢。


    不過仔細想來,也怪不得誰。


    如今大淵源海隻怕都已知曉,搜神界這個大世界就如同一艘即將碎裂的大船,船上還裝著一大堆寶貨,誰會不來搶呢?….


    陶魔子想過便算,未讓這些雜念影響自己。


    百年時間,此界又廣袤無比,且行且看,誰又能預料到會發生什麽?


    比如一行人進入安平縣城後的變故,陶潛就沒想到。


    「快,兩位娘娘和殿下,我們往西城去,那裏正有一座【妙威仁聖元帥廟】。」


    「就是那座……」


    施孛娘剛拖拽著江氏姐妹以及她們一雙兒女,踏足安平縣城之西,眸中已是映出一座肅穆莊重之廟宇。


    瞧那牌匾,正是所謂妙威仁聖元帥。


    幾人麵上剛露出興奮之色,忽然隻聽得傳來一陣陣「轟隆」巨響,煙塵四起,再落定時,那威嚴廟宇已然消失不見。


    元帥廟塌了?


    不,不止如此。


    那仁聖元帥廟剛被摧毀,其中便出現一道道人族魔影,為首之人,著一身嬌豔紅衣,朗聲便道:


    「蕩魔大將軍有令,自今日起,將拆除沛、武二郡內所有天罡神將之廟宇。」


    「三十六尊,不可遺漏一宮一廟。」


    「大將軍已自卸天罡靈官,轉投域外【赤繩神君】。」


    「在所有宮廟原址之上,興建赤繩神宮。」


    「今日開始,所有人都需祭祀神君,每日每夜,香火不得停歇。」


    「忤逆者,死。」


    連同陶魔子在內,一行人再度被驚住了。


    真愚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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