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驟然見到這百禽子後,陶潛心底的確有著大量疑惑。


    尤其百禽子還說“湯顯宗與太平軍有勾連”這個秘密,嬰宗宗主李善童早已知曉。


    這讓陶潛立刻有所猜測:南粵如今時局,不止是季羨仙秦無相和湯顯宗等等各有謀劃,一直被他認定很是被動遲緩的南粵第一大派嬰宗,至少是其宗主李善童,同樣也有謀劃。


    如此一想,立刻便複雜了不知多少倍。


    這讓陶潛生出諸多好奇,迫切想知曉李善童與百禽子的謀劃,能否讓南粵數千萬平民百姓安然無恙的度過此災劫。


    想了想後,陶潛露出一抹苦笑道:


    “大師,晚輩也很想與你對談一二,隻是我之本體如今正遭妖神之女脅迫。”


    “再過半個時辰,清白之身便要不保了,苦也。”


    陶潛吐出這句話,實際上是在向這位大自在寺高僧請教有無解救之法。


    可就在他分身這般說話時,本體那邊卻是突兀的接連打了三個冷顫。


    隨後,一連三道誌述浮現:


    【正在遭受“太陰池水”入體……不可豁免!】


    【正在遭受“小轉輪無相召神秘法”……不可豁免!】


    【正在遭受“小自在他心通秘法”……可豁免!】


    這變故,讓陶潛不由愣了愣。


    一息前陶潛倒是還猜測是不是百禽的召神秘法太過精深,是以他的異樣魂靈無法豁免。


    現在看來,顯然是他同時遭受的高階秘法太多,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當初也曾被寶音菩薩聽見過心念,不過那時是陶潛意念主動提及寶音,所以那位女尼才回應了一句,之後立刻抽身離去。


    這些誌述湧來時,不止是陶潛,百禽子也微微怔了怔。


    顯然,他也發現自己無法再窺視陶潛心念了。


    隨後這老僧麵上笑容更甚,直接又道:


    “施主果然非常人,貧僧的小自在他心通秘法雖然煉得不好,但在諸師兄弟中尚可一觀,便是在下那位有望修成大自在羅漢法相的師兄,也時常被我窺見心念。”


    “卻不成想,在施主處竟隻持續這數個呼吸便失效了。”


    “這倒是讓貧僧更加確信,施主確是有緣人,解災人。”


    “至於施主所擔憂之事,卻並不麻煩。”


    “待會貧僧傳你一門【小欲天歡喜禪化身秘法】,此法是貧僧昔年在外曆練時,從大昭寺一位高僧手中贏來的法門,此法另辟蹊徑,易學難精,正合施主此時拿去用。”


    聽到這幾句,陶潛心底下意識的就吐槽起來。


    這老僧不正經,什麽都說自己煉得不好,還喜歡賭博贏別家的秘法,這邊連歡喜禪秘法都有,黃賭占了個齊全。


    剛吐槽完,陶潛還擔心被這恐怖老僧看出,很快又想起這家夥的他心通失效了。


    眸中不由露出一抹舒服之色,沉吟片刻,陶潛沒有接茬有緣、解災之類。


    而是直接反問道:


    “大師,你還未曾回答晚輩,既要度化豔屍,為何當初沒有直接殺了她?”


    “還有那位嬰宗宗主又想做什麽?他若早知曉湯顯宗與太平軍的勾連,為何不早日挾製季羨仙,早日平了這南粵亂局?”


    陶潛好似完全不在意麵前的百禽子,修為境界有多麽恐怖。


    兩個問題出口時,語氣都不怎麽好,甚至有了一絲詰問的味道。


    不過麵前老僧倒是並未惱怒,隻歎了口氣,而後回道:


    “施主以為貧僧修為如何?”


    “強大無雙!”


    陶潛回答時,腦海中不由想起當日所見,群山之中百禽成魔,輕易將豔屍菩薩那天妖佛母法相都頂翻的場麵。


    那日大漲見識的不止是他,震撼了場中不知多少妖魔修士。


    包括陶潛在內,所有人都認為,隻要這百禽子願意,斃殺豔屍應是沒有問題,隻是不知何故他沒這麽做,反而坐化入了人家的腹中。


    下一刻,陶潛聽到了答案。


    “施主此言,對,也不對。”


    “貧僧有兩個身份,一是大自在寺老僧,此時的我,可說是無甚戰力,雖煉了不少神通法門,但無一是殺伐之術,至多也便是心光遁法之類方便逃跑的佛法,而且大多煉得不好。”


    “二卻是墮魔修士百禽老人,那時的我,若真要殺豔屍,的確可以做到,豔屍雖也可稱得上是天縱奇才,佛魔妖三修,尤其在她得了天妖法門後,更是難殺……但對於徹底墮魔後的我,卻也沒那麽難,至多付出半數禽魔,便可生生拆了她那不過煉了個皮毛的佛母法相。”


    “隻是真若那麽做了,此時南粵境內恐怕處處都將是屍山血海,徹底入魔後的我,殺得豔屍,自然也殺得凡人,不拘正邪,百禽都殺得。”


    老僧吐出最後一句時,陶潛隻覺極其霸道凶殘的魔氣,倏忽湧來。


    雖然也是一閃即逝,但在恍惚刹那中,陶潛還是看見了南粵全境遭受那恐怖百數禽魔肆虐的畫麵。


    陶潛並沒有修煉什麽驗證話語真假的神通,但此刻,他莫名覺得這老僧並未說謊。


    在他愣神時,百禽子又開始解答陶潛的第二問。


    “至於李善童道友的計劃,若是旁人,貧僧不得泄露。”


    “但施主相問,自是無妨。”


    “李道友並非一開始就知曉湯顯宗、季羨仙之流在暗中的謀劃,彼時李道友還因為一些宗內的一些變故,不得不去觀音寺求些異物,正好那時嬰宗一位長老冒死闖關,將此間諸多隱秘告知。”


    “正是有了那一節,李道友才與貧僧聯係上,我二人雖所求不一,但目的卻也類似,是以便聯合起來布了個小小的陷阱,打算趁著湯顯宗、季羨仙大戰之後,徹底解決南粵亂局,更可將妖魔邪修等諸多隱患一掃而空。”


    “若李道友那計劃順利,想來今日之後,南粵境內諸多妖魔邪修都將死傷殆盡,數千萬平民百姓也可免受侵擾,順勢也可清理了季羨仙、秦無相這等被欲望所控的野心家。”


    “當然,這是李道友所求,貧僧所求,唯有贖罪。”


    百禽子說了不少,甚至其中一句,陶潛自己都可以作為佐證。


    隻是這番話,依舊說服不了陶潛。


    雖然沒了他心通,但這老僧早已世事通明,一眼就看出陶潛想法。


    想了想,又歎了口氣,隨後竟是吐出一個巨大秘辛來。


    “施主想必也疑惑,嬰宗為南粵第一大派,宗內應是強者如雲,為何卻解決不了南粵如今亂局?”


    “這其實涉及一樁關乎這方天地的秘聞,前段時間那祖神禁法、長生結界徹底破碎,不止是引發了凡俗世界的巨變,同時也對修行界不少大宗大派產生了影響,嬰宗正是其中之一。”


    “萬嬰,被困在域外,無法歸來。”


    “或許正是因了此,那秦無相、湯顯宗才會選中南粵吧。”


    “若真被他們得逞,不論是哪一方,南粵未來都將多災多難。”


    “畢竟他們一方可占氣運大義,一方可將妖神引來……屆時木已成舟,縱然是萬嬰歸來,也很難再改變局勢。”


    “幸得那位嬰宗長老報信,李道友雖失了強援,但他戰力也自不俗,又精擅布局,知曉貧僧目的及推演結果後,很快便想出萬全之策,非但可順勢破局,還可將諸多隱患也清掃幹淨。”


    老僧說到此處,陶潛已經漸漸明白過來。


    敢情不止是湯顯宗、季羨仙這正魔有所勾結,到最後百禽子、李善童這一位左道宗主,一位佛門高僧,竟也悄悄勾結在了一起。


    雖然百禽子三言兩語便解釋清楚,但陶潛可以想象到背後的複雜。


    而且其中,還有他摻和的一腳。


    如果不是他強度第二災,將蕭真人送至觀音寺,將季羨仙和秦無相的陰謀告知,恐怕李善童這位嬰宗宗主還不知曉自家後院已然起火。


    隻是陶潛也沒想到,自己度二災,還能引發這後續。


    想來正是出梅嶺後閉關的那段時日,讓李善童找上了百禽子。


    不過,這與他何幹?


    陶潛腦海,剛生出這念頭。


    他甚至還未問出口,隻是瞧了瞧百禽子。


    這老僧,竟是主動繼續道:


    “季羨仙與他的八十萬鎮世軍,還有秦無相這位神秘聖子,李道友都主動接了上來。”


    “隻是妖魔一方,卻是交給了貧僧。”


    “湯顯宗這位施主實乃梟雄之姿,旁人笑他入贅妖神,卻不知他野心之大,又極精擅陰謀之事,也極舍得付出一應代價。”


    “在貧僧推演中,湯施主除了可請來一支太平援軍外,還將借助一件妖神異寶,請來部分‘妖神本源’上身,屆時季羨仙秦無相等人縱有他法,也根本無力回天。”


    “不過所謂一飲一啄皆有定數,湯施主借了妖神的力量,也終將被妖神之力所破。”


    “貧僧原也不知曉從何處去尋那另一種妖神之力,隻知曉可在豔屍腹中,遇上一位有緣人。”


    “正是這位有緣人,非但可借來妖神之力,還可助貧僧贖罪,更可替貧僧完成寂滅之前,最後一道夙願。”


    “如今見得施主,雖仍推演不出你的根腳來曆,但貧僧心頭諸多疑惑,卻也迎刃而解了。”


    “施主之本體,如今身陷妖神公主陰素素處,而湯道友所借妖神異寶,同樣出自此處。”


    “施主隻需潛入那太陰池底,必可見得另外一件妖神異寶。”


    “以寶破寶,湯道友將身死道消。”


    “轟”


    當百禽子直接將計劃吐露出來時,陶潛腦海也迎來一陣轟鳴。


    原本較為散碎的線索,在這一刻徹底聯結了起來。


    “我度二災引得李善童回轉……我出了南粵意外撞入女兒國,遇上妖神公主陰素素,而陰素素又是湯顯宗的妻子……我的本體遭陰素素俘虜,同一時刻,傀儡身又被豔屍吞吃,百禽子現身,施小轉輪無相召神秘法,將我從太陰池召至豔屍腹中……”


    當最後一念閃過,陶潛神魂瘋狂震顫起來。


    始終引而不發的三災警鍾,於此刻由虛轉實,轟炸著陶潛的心靈。


    “甘霖娘……這就是我的第三災?”


    陶潛心底沒忍住,破口大罵道。


    此時他也明悟過來,他第一災與第二災之間,尚且還沒太大聯係。


    可第三災,卻完全可以理解為由他強度第二災引發的。


    若他沒有費盡心思將蕭真人送往觀音寺,他顯然也不太可能撞入女兒國,更不會遇上陰素素。


    “莫非,真避不開了?”


    “可我這般小身板,怎麽和豔屍、湯顯宗、季羨仙、秦無相這一大堆邪魔巨擘對陣?”


    “縱然有百禽和李善童分擔壓力,也不可能啊,會被碾碎的。”


    “即便隻是幫助百禽子偷竊那太陰池底的法寶,也不是我能做到的吧,畢竟再過半個時辰,我連自身清白都未必能保得住。”


    “怪不得這是第三災!”


    “哪怕我動彈一下,都是要命的災禍啊。”


    陶潛腦海,諸念翻騰。


    同時,他仍在想著如何避災,直接便又問麵前老僧道:


    “百禽大師,你就這般信任你所謂的推演之法?”


    “萬一推演失敗了,晚輩並不是所謂的有緣人,無法助你竊寶,更無法助你贖罪。”


    “你當如何?”


    老僧好似早知陶潛會這般問。


    聞言後,那老臉竟是笑了笑,隨後那眼眸一肅,令人心驚不已的滔天魔氣似在其內醞釀。


    他再開口時,非但沒了高僧氣息,反而好似巨魔開口般,讓人心膽俱裂。


    “好教施主知曉,貧僧乃是半路出家,出家前更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頭。”


    “雖修了大自在佛法,但魔性難馴。”


    “若貧僧那煉得不好的推演法真失敗了,那貧僧便隻得啟用第二法。”


    “殺!”


    “到那日貧僧將由得那顆【百禽舍利】炸裂,放出被鎮壓多年的百禽老魔,將此間妖魔也好,士兵也罷,都殺個幹幹淨淨,便是豔屍、季羨仙等也同樣難逃厄運。”


    “隻那借了妖神本源的湯顯宗,貧僧非但殺不了,還可能被其借妖神之威反吞了去,屆時他將更加強大。”


    “若如此,貧僧不得解脫,不得贖罪,南粵一省也必化妖魔國度,萬事皆休,或也是定數使然。”


    ps:這章太難寫,今天隻一更四千字,明天寫決戰會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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