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柔純粹是瞎猜的,她隻看見兩個人相繼出去了,根本就不確定那兩個人現在正在一處。


    “還敢胡說!”本來方時君是沒有用什麽力道的,聽了此言一下子握緊了她的脖子。


    秦雨柔不斷掙紮,方時君這一折騰酒已經醒了不少,把手順勢鬆開了。


    秦雨柔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是不是胡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往回逸園的路上找找去,範香兒說她不太舒服先回去了,緊跟著裏間的四爺就跟了出去,至於出門幹什麽了?大爺心裏比我清楚。”


    方時君心內巨震,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再敢興風作浪,不用老夫人出麵,我就做主敢你出去。”


    “大爺何必心急呢?先去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有何不可?還是你壓根就不敢去?”秦雨柔挑釁一笑。


    方時君一甩袖子,沒有回她,人卻大步往逸園的方向走了。


    徒留秦雨柔一人如失神般坐在草地上。


    老夫人見老大和老四出去半天了還不回來,便讓老三出來尋尋。


    三爺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單有一個同進士功名在家等著侯缺。方家人的長相都不差,三爺也不例外,隻是平白比其他幾兄弟多了一股色氣,恰好他最大的愛好便是眠花宿柳。


    尋至一處,他耳朵忽然一動,花叢裏有女人的哭泣聲,分辨女人他可是高手,不費力就猜出來裏麵究竟是何人。


    毫不遲疑的就邁步拐了進去。


    秦雨柔正暗自傷心呢,沒想到竟然被別人聽了去,心內一驚。抬眼一見來人,正是那總是用色眯眯的眼睛看著的自己的三爺,他與大爺有五分相像,做派卻是南轅北轍。


    她不禁想起三夫人那八麵玲瓏的樣子,有個再厲害的夫人又怎麽樣?還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她自從進了方府,因是二夫人這邊的人,沒少無故受了三夫人白眼和辱沒的話。


    不如做點兒什麽惡心惡心她也好。


    另一邊,方時貞叫住了範香兒,卻語塞了。


    範香兒握著拳頭轉了身,遙遙的看著他,“四爺想對我說什麽?”


    “我……我不是有意瞞你,上次的事……”


    “你若是想讓過路的人都知道,我不如直接撞死在樹上了事。”範香兒咬著牙,阻止他說出口。


    方時貞落寞的說道:“我隻是想和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我隻是個丫鬟。還望四爺記得我說的,男女之間還是回避一些為好。”


    這些話範香兒簡直用了莫大的忍耐力才說出來的,她多想一拳直接揍在他的俊臉上,可惜這是方府,不是她家後山,不然她一定把他整治的滿臉開花。


    “香……上次我已承諾過,花房我不會再去了。”他始終沒有懷疑上次在花房裏踹他的不是範香兒。


    範香兒眸子裏噴著火,音量都不知不覺提高了一些,“那就最好!四爺比香兒懂事的話,能給香兒省去不少麻煩……”


    還打算再說,金玉卻拉著她的衣袖不讓她說下去了。


    她疑惑的順著她的眼光望去,隻見大爺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呢,也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方時君離開秦雨柔之後快步往逸園行去,沒想到還沒走多遠,果然如秦雨柔所說的遇見了這兩個人在一處。


    他了解自己的四弟,又有金玉在場,不會發生什麽出格的事兒,但是他單單是看著他們青蔥少年相對站立,就覺得心裏憋悶不已,比喝了一壇子烈酒還要難受。


    雖然他隻聽見了範香兒的最後一句話,但這一句就足以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


    他們之前果然是有過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並且從這話裏的意思來看,從香兒的神態來看,她必定是對四弟多少有過一些心思,不然四弟需要懂什麽事?又能給她省去什麽麻煩?


    “大爺……”範香兒一見居然被他給撞見了,心裏立馬慌亂了。


    方時君大步過來緊緊的拉住了範香兒的手,“四弟記得回到席上幫我和母親說一聲,香兒身子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


    說完不再管方時貞是何臉色,拉著範香兒轉身就往逸園去了。


    轉身的瞬間帶動起來的風把他身上沾染的一絲味道送進了範香兒敏感的鼻子。


    是茉莉花的味道,和秦雨柔身上的味道一樣。


    範香兒被握著的那隻手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卻又被他抓的牢牢的。


    大爺這是生氣了嗎?她與四爺並沒有怎樣,他為何要生氣?


    該生氣的明明是自己才對啊!他分明剛剛接觸了秦雨柔,不然為何他身上單單多了一股茉莉香味兒?他幾天前才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永遠隻有自己一個人。


    範香兒越想就越委屈,一句話也不肯主動和他說。


    方時君也在想著心事,也沒有開口說話,拉著她的手就是沉默前行。他想問,又不敢問,也沒資格問。他早就說過不喜歡她不愛她,已經禁錮了她的人,有何立場再去禁錮她的心?


    金玉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麵,狠怕大爺突然發火,再驚著姑娘。


    進了逸園的大門,方時君就把手鬆開了,徑自回了書房。


    範香兒怔怔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不爭氣的滑了下來,他既然心裏生氣,為什麽不問自己?還有他和秦雨柔的事難道就想瞞著自己嗎?


    “姑娘,進屋歇息吧。”金玉看她臉色越發蒼白,柔聲勸道。


    柳嬤嬤這時候從屋裏出來,正好看見她這幅樣子,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趕緊把她拉回了屋裏,扶到床上把了脈,確認沒什麽問題柳嬤嬤才放了心。


    範香兒呆呆的躺在被子裏出神,柳嬤嬤跟她說什麽也聽不太清,心一下子就空了,平日裏它太忙太緊,在剛才那一幕過後,它忽然就空了。


    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香兒啊,發生了什麽?願意不願意和嬤嬤說說?嬤嬤給你想想辦法。”柳嬤嬤仍是放不下擔憂,細聲問道。


    “嬤嬤,我沒事兒,我就有點累了,想睡覺。”範香兒蔫蔫的回道。


    “好,那你睡吧,嬤嬤在外間守著你。”


    柳嬤嬤很快從金玉那裏知道大爺撞見四爺和姑娘說話的事兒,按理說都是一家人在路上碰見了說句話,這是人之常情。


    怪就怪在當時幾人的樣子都不太對,這裏麵明顯有事兒。


    柳嬤嬤朝裏一看,範香兒已經睡著了,既然她不肯說,肯定問也問不出來。


    範香兒一覺睡到了天黑,讓人去書房那邊和方時君說一聲,說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過去上課了。


    她在心裏暗暗期待著,結果他卻一直沒有過來看自己。


    柳嬤嬤把特意給她做的晚飯端了上來,都是平時她最愛吃的,鹵鴨掌、清蒸魚、百合芹菜、燕窩甜湯,以往就這幾個菜,要是沒人管著的話,她能吃進去滿滿兩碗飯。


    今天沒用金玉,柳嬤嬤親自陪著她用飯,剛剔了一塊魚肉到她碗裏,還沒進嘴呢,剛一聞著味兒就吐了。


    這怎麽?範香兒一向是孕婦中身子最結實,反應最小的那個,今天這怎麽開始孕吐了呢?


    柳嬤嬤嚇了一跳,趕緊讓金玉進來把魚和肉都撤走了,給她夾了筷子青菜,


    “吃吧,青菜沒味兒。”


    範香兒的確是餓了,可青菜還沒進嘴裏,就又一次嘔了起來,這一次嘔的昏天黑地,徹底不想吃飯了。


    柳嬤嬤趕緊讓人把飯菜都撤了,上了平日裏她最愛吃的糕點,還是不行,看見吃的就想吐。


    這孕吐也沒什麽好辦法,一般就是吃點開胃的東西,硬撐著塞進去,可範香兒偏偏是一口也塞不進去。


    整晚上就吃了幾片蘋果,把柳嬤嬤給急的團團轉。


    以前太後生皇上那會兒也沒見這麽難伺候。


    經過這段日子的接觸,她是真心越來越喜歡範香兒了,一開始隻想著教她還了方時君的人情,後來就是誠心誠意的當女兒一樣在照顧她了。


    “嬤嬤這可怎麽辦是好啊?姑娘的孕吐怎麽這麽嚴重?以前我見我嫂子吐的也沒這麽厲害啊。”金玉憂心的問。


    “都是正常的,先過了這個晚上,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柳嬤嬤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怪了方時君,香兒一向好好的,摔個跟頭起來撲撲灰就沒事的那種,今天自打和他一起從春暉園回來就不對勁。


    這全是心裏不舒服給鬧的!前些天看著還甜甜蜜蜜呢,不知道今兒個這是在鬧什麽?


    柳嬤嬤甚至忍不住往壞裏想,這方時君真要是不懂的惜福的話,以後大不了她不回宮了,帶著香兒到自己的莊子上過去!


    柳嬤嬤這純屬是氣頭上瞎想著痛快痛快的。


    但範香兒現實的情況卻不那麽樂觀了,她晚上睡得極其不安穩,噩夢一個接著一個,總是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柳嬤嬤的安魂香都不管用。


    夢裏無數個聲音在腦海裏纏繞著。


    “佩琬~佩琬~”


    “你個死丫頭,縣太爺讓你去伺候方大人,你竟然伺候到床上去了!小小年紀未出嫁先搞大的肚子,老娘打死你!”


    “對不起,我是四爺,我不是故意騙你。”


    “你出身太低配不上我們家的門第,給我好好學規矩!學規矩!規矩!”


    “啊!”範香兒忽的坐起身來,渾身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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