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倫鄉間的土路上,塵土飛揚。


    巡境官烏爾姆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他的隊伍,包括十名精銳的翼騎兵,以及二十餘名城衛軍中的輕裝騎兵。


    三十餘騎縱馬馳騁在大道上,飄揚的雙頭鷹旗幟,充滿了震懾人心的力量。


    在這個一片伯爵領內,多為“村長械鬥”的年代,這已經是一支不容小覷的武裝力量了。


    諸多強盜團夥,聞風喪膽。


    烏爾姆除第一天巡境時,逮到了一夥攔路搶劫商隊的強盜以外,他和麾下騎士,騎兵們的武器,便再也沒有品嚐過鮮血的滋味。


    一行人在路旁停下,準備吃午飯。


    烏爾姆抱怨道:“伯爵大人任命我為巡境官,還授予了我組建巡回法庭的職責,但是根本就沒人前來告狀。”


    丕平歎了一口氣:“是啊,我連那些法條都弄不明白,那是隻有從教會學校裏畢業的神父才能搞清楚的東西。”


    烏爾姆深有同感。


    這時,路旁突然躥出一個薩拉森男子,他的臉上有大片的淤青,眉角被開了一道口子。


    騎兵們頓時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


    “怎麽搞的!”


    烏爾姆怒斥道:“哨兵你居然放著這麽大一個活人進來還沒示警?回去的時候,領十個軍棍!”


    從樹林裏追出來的城衛軍騎兵臉色頓時一垮,他們不是經過轉職的係統精銳,素質參差不齊,但洛薩手頭力量有限,隻能暫時先用著。


    薩拉森男子張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嘴裏不住呼喊著。


    烏爾姆喊道:“森穆特,出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異教徒在說些什麽。”


    名叫森穆特的城衛軍騎兵答道:“大人,他說自己聽說了您要組建巡回法庭的事,因此想要向您求助!”


    “異教徒在向我求助?”


    烏爾姆和丕平麵麵相覷。


    如果沒有座天使的凋像,他們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向一位異教徒領主,或是他麾下的官員們求助。


    薩拉森男子臉上充滿了悲慟,嘴裏不住說著些什麽。


    森穆特傾聽許久,才一臉同情地說道:“他說他叫阿齊茲,住在阿布杜村,村裏的老爺阿德南強暴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不堪受辱,於是跳井自殺了。”


    阿德南?


    烏爾姆思索了片刻,回憶起這同樣是一位不遜於侯賽因的地方豪強,整個阿卜杜村的稅務都由他來負責。


    “你控告的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體麵人,我不可能因你一麵之詞就對阿德南實行抓捕。”


    阿齊茲頓時麵露絕望。


    “這樣吧,森穆特,你跟他說,為了避免他遭到報複,要他今晚先跟咱們一起返回希伯倫。”


    這是一件大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


    而此時,在希伯倫的宅邸裏。


    莫德爾正領著一隊衛兵,向洛薩覲見。


    “大人,我們抓到了一群偷獵者,他們在您的私有林地裏,布置陷阱,捉了一頭獰貓和若幹野兔。”


    抓偷獵者,當然不是為了保護生態,而是在法律上,伯爵領內所有無主的土地及上麵的產物,都屬於洛薩這個領主。


    也就是說,偷獵的偷字,指的是他們偷竊了洛薩的財產。


    洛薩點了點頭,道:“帶他們上來吧。”


    衛兵們這才將犯人押送了過來。


    這些人剛一見到洛薩,立刻跪倒在地,痛哭著祈求道:


    “老爺,我們都是為您耕作的佃戶,此前從來沒想過要偷竊您的財產。”


    “隻是老約翰的妻子剛剛生產,每天隻吃麥粥和卷心菜根本產不下奶水,而且,我們從沒見過您在獵場上的打獵,才...”


    臉上生滿皺紋的老者,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看在天父的份兒上,求您發發慈悲吧。”


    洛薩站起身,審視著在場這些人的穿著,算不上衣衫襤略,最起碼還打了補丁。


    身體稍微有些瘦弱,但還不算瘦骨嶙峋,總體而言,他們的生活應該相當拮據,但還能勉強果腹,符合一個佃戶的身份。


    他們應該沒說謊。


    他來回踱步了片刻。


    偷獵者們緊張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位仁慈的領主,可能會對偷獵者網開一麵,但一位殘暴的領主,因此而砍斷偷獵者的手腳都算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許久,洛薩終於開口道:


    “眾所周知,我是個很康慨的領主,我已經打算對所有在我的土地上耕種的佃戶,下調到三成租稅。”


    偷獵者們麵麵相覷。


    隨即紛紛跪倒在地,感謝洛薩的仁慈與康慨。


    “但是!”


    洛薩話鋒一轉。


    “你們違背了法律,必須得付出代價。”


    他揮了揮手,示意城衛軍將他們拉出去:“送到新哈布斯堡去築城吧,待遇可以跟其餘築城工人等同,但不可抵消應服勞役。”


    築城工人的待遇可不低,當他們真正體會到了,就會意識到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麽懲罰。


    偷獵者們如喪考妣,被衛兵們推搡著帶走了。


    安德裏亞斯有些疑惑道:“大人,您既然已經決定寬宥這些可憐人,為何還要多此一舉招募他們去築城呢?您給出的待遇,根本不缺人手啊。”


    洛薩解釋道:


    “安德裏亞斯,我可以寬恕他們,實際上,我也不認為領地裏的野獸被‘盜’獵算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但律法的神聖,必須得到捍衛,在我沒有更改這條法律之前,他們犯罪了,就應該得到懲處。”


    安德裏亞斯麵色微變,鄭重道:“感謝您的教誨。”


    這時,一個傳訊的翼騎兵走進宅邸,向洛薩稟報道:“大人,讓娜女士已經帶兵攻破了侯賽因的宅邸,殺敵三十餘,生擒了侯賽因和他的三個老婆,七個兒子,十餘名仆人。”


    “讓娜女士正在清點侯賽因家中的財物,並主持向所有佃戶分配田地的事宜。”


    洛薩微微頷首:“傷亡呢?”


    翼騎兵麵帶笑意說道:“沒有傷亡,隻有一個倒黴鬼被敵人的錘子砸到了腳趾。”


    “好!”


    “很好!”


    洛薩很是振奮。


    讓娜能取勝,隻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但無一傷亡,就有些離譜了。


    別的不說,若是侯賽因早有防備,在院牆上準備好滾石,熱油之類的東西,沒有攜帶攻城武器的城衛軍,還真不一定能這麽輕鬆便將其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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