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仍在繼續。


    時不時有騎士和戰馬的屍體被抬出比武場。


    洛薩第二輪的對手,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位,曾在場下,與看台上的貴族小姐眉目傳情的窮苦騎士。


    他不僅頭上戴的是便宜的脊盔,罩衫也被漿洗得發白,甲胄上的環片上,甚至隱隱露出斑斑鏽跡。


    盡管他的武藝還算不錯,但洛薩依舊很幹脆地擊敗了他。


    他並沒有成人之美的想法,因為他很確信,即使自己故意輸給這位貧苦騎士,這人依舊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出局。


    下一場的對手,可未必有自己這麽仁慈。


    這位貧苦騎士血灑當場的可能性實在是太高了。


    他很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誠懇道謝:“感謝您的手下留情。”


    洛薩搖了搖頭:“不必客氣,但恕我直言,你至少要先搞一身過得去的盔甲再來參加競技大賽,。”


    貧苦騎士滿臉苦澀:“我本來寄希望於能在第一輪擊敗個富裕騎士,好使用對方的盔甲的,但可惜對手也是個像我這樣的無地騎士。”


    “總之,還是不要這樣冒險了,比武場對你而言,有時候比戰場還要更加殘酷。”


    “在混亂的戰場上,即使是一個穿著布衣,拿著糞叉的農兵,也有可能殺死高貴的騎士,但在比武場上,這是永遠都做不到的。”


    貧苦騎士長歎了一口氣,這番話把他比作卑賤的農兵,在一些自視甚高的騎士眼中,無異於羞辱。


    但他是能理解其中善意的規勸的。


    更何況,對一個沒有封邑,窮困潦倒的騎士而言,他從不認為自己就真的比田野裏勞作的農兵高貴多少。


    “感謝您的規勸,我是來自荷爾施泰因的奈德·史塔克,在比武過後,我會將贖金交給你的侍從的。”


    洛薩擺了擺手:“不必了,這些錢你還是自己留著,置辦身像樣的盔甲吧,你的武藝不錯,是裝備拖累了你。”


    他瞥了一眼看台上,滿臉擔憂攥著手絹的貴族小姐,滿懷深意道:“願天父保佑你,心想事成。”


    這樣一個對手,雖然容易解決,但也榨不到什麽油水。


    非逼得人家傾其所有,擠出那麽丁點錢財來充當贖金,這不符合他的價值觀。


    “感謝您的慷慨。”


    奈德滿臉感激:“願天父能庇佑您這樣的道德高尚之士,使您建功立業,諸事順遂。”


    洛薩擺了擺手,徑直離開了比武場。


    ...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反而越發明亮。


    天空中的陰雲逐漸散去,露出耀眼奪目的太陽。


    洛薩又經曆了很多對手。


    來自科隆的教會騎士,某小騎士團的僧侶騎士,還有如阿韋拉多這種追求榮譽,腰包很鼓的貴族騎士。


    他們來自倫巴第,高盧,阿爾比恩,日耳曼尼亞...此次騎士競技大賽,幾乎雲集了大半個基督世界的騎士品類。


    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懷著跟洛薩一樣的目標,準備經此,去往威尼斯乘船,或者走陸路經東帝國,去往聖地參加東征。


    唯獨沒有伊比利亞的騎士們,那裏仍處於再征服運動的前線。


    摩爾人的勢力雖然已經有些萎靡不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背後摩洛哥等國的支持。


    那裏本就是十字軍前線,再抽調多少力量去往聖地,也不現實。


    幾輪戰鬥和觀戰下來,洛薩不得不承認的是,絕大多數情況下,越有錢的騎士實力便越強。


    有兩位來自倫巴第的富裕騎士,甚至已經穿上了這個時代十分稀罕的半身板甲(非史實),對手連破他們的防都難。


    即使刨除裝備的因素,富裕騎士依舊普遍更厲害。


    一方麵他們平時吃的肉食更多,體質更強。


    另一方麵,他們還能請更優秀也更昂貴的騎士教練和劍術教練,或者幹脆就是家學源遠,具備某種武技傳承。


    窮文富武,古今中外都是一個道理。


    好在洛薩的父親,維爾納伯爵本就是個武藝高強的騎士,再加上他從十字軍戰爭中奪得了不少財富,使得洛薩也勉強能歸屬於“富騎士”的範疇。


    ...


    終於,參賽者越來越少。


    洛薩的休息時間也越來越短,往往他剛擊敗對手退場後不久,過個兩三輪,就又要重返戰場。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張弓,弓弦繃得越發緊了。


    漢斯的戰鬥經驗還是太少,雖然屬性不弱,仍在擊敗了三名對手後,遺憾告負。


    所幸對手也沒占據太大的優勢,將其擊敗後沒能乘勝追擊,隻能勉強保持站立,所以也沒索要贖金的餘地。


    漢斯三勝,贏得了三十枚成色不一的蘇勒德斯金幣,敗者身家都還算不菲,決定掏錢來贖回自己心意相通的坐騎和寶貴的盔甲。


    而洛薩的運氣就差遠了。


    他的對手大多數都是些窮鬼,靠著武藝和運氣,一路跌跌撞撞闖進來,即使勝了,能掙取的贖金也十分有限。


    洛薩甚至收到了成色發黑的第納爾銀幣,這說明其中的銀含量簡直少得可憐。


    不過他最終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報價。


    他也不想太過慳吝,非要把對手身上,那質量一般的陳舊鎧甲扒下來,把場麵弄得太難看。


    慷慨的名聲對於一位騎士而言是很重要的。


    太過錙銖必較,很容易被在場的騎士和吟遊詩人們,傳頌出“阿爾高的猶太人”“阿爾高的夏洛克”這樣的綽號。


    當然,現在還未到文藝複興時代,還沒有經典的“威尼斯商人”一書發行。


    …


    到了倒數第二場的時候,無論是洛薩還是對手,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受限於體能的消耗,兩人都失去了速戰速決的把握,隻能一次次進行武器,盾牌,甚至是身體的碰撞。


    終於,洛薩捕捉到對手的一個疏忽。


    一記盾擊,撞開了對手的盾牌。


    反手用劍柄砸在對方的頭盔上,震得對手七葷八素之際,直接摘下了他的頭盔,一記頭錘,將對手擊暈當場。


    終於贏了啊!


    大概是因為沒見血,洛薩擊敗這些騎士獲得的經驗值少的可憐。


    但他距離二級本身就不遠了。


    擊敗這人,成功將經驗條往上推了最後一步。


    頃刻間,他感覺自己原本已經消耗殆盡的體力再度變得充盈。


    整個人的狀態瞬間被補滿。


    就連幾天辛苦趕路積攢的疲憊也被宣泄一空。


    洛薩舉起手中的劍,向觀戰的人們致意。


    人們也報以熱烈的掌聲。


    他們對這個一路連勝,闖進決賽,且十分慷慨,減免了不少窮困騎士贖金的年輕人充滿了好感。


    此次競技大賽過後,即使洛薩沒能摘取冠軍騎士的頭銜,也將成功使阿爾高的洛薩之名,響徹東歐邊境。


    他日,若是洛薩在耶路撒冷受封領主,雖不說振臂一呼便有無數騎士前來投效,但也比無名之輩要強太多了。


    至於新獲得的三個屬性點。


    洛薩肯定不會考慮加在精神上,雖然增加精神也能提高他的反射神經,精神抗性,但最主要的還是藍條。


    他一個主動技能都沒有,要藍條也沒用。


    此外,力量也被排除在外。


    作為騎士,他衝鋒時主要借助的是馬力,攻擊力是綽綽有餘的,而步戰時,即使力氣再增大些,也很難砍破敵人的盔甲。


    左右他戰鬥下去的,一方麵是體力,另一方麵就是耐力。


    但耐力主要提升的還是防禦力。


    即使洛薩將三個屬性點統統加到耐力上,皮膚的堅韌程度也很難比得上堅固的盔甲。


    而且現在洛薩沒能抽取到治療扈從,以這個時代糟糕的醫療水平,可能一場感冒,或是一場瘟疫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眼下最主要的,還是保命!


    所以他將新獲得的三個屬性點盡數投入到了體力一欄。


    如果說之前的洛薩,體力有8點,隻能說是符合一個強大騎士的基本水平,那麽現在的十一點,就說明他已經開始超過人類的範疇了。


    一般的疫病,已經無法對他生效,換作常人能喪命的傷勢,換他也就是重創罷了。


    不僅如此,高達十一點的體力,使他感覺自己的精力變得越發澎湃,渾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想要立刻宣泄出來。


    看台上,利奧波德伯爵身旁的女巫顧問深深看了洛薩一眼。


    嘴角微微翹起,但也沒說什麽,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般若。


    她將洛薩身上的變化,歸功於了般若這個她認為跟她處於同一水平的強大女巫頭上了。


    她倒也不疑惑一個如此強大的女巫,為何會委身於一個小小騎士的麾下。


    因為女巫本就是情緒化的動物。


    為了愛情,變得盲目的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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