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極度憤怒。


    這是李皓對自己昨天腦袋抽風時想法的總結。


    他現在正坐在審訊室跟地麵焊在一起的鐵椅子上,對麵是一男一女,兩位警長。


    女警放下手中記錄的筆,皺眉道:「沒有別的要補充的了嗎?」


    李皓搖了搖頭:「沒了,這件事純屬意外,我沒練過什麽劍術,之前還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也就做了三個月的康複訓練,我真不是故意的。」


    警長忍不住打斷道:「但是看起來真的很像...」


    女警補充道:「有個路人拍到了全程,你當時表現得實在是太冷靜了,就像一個...絕世劍客,眼神裏充滿殺氣——所以,有人認為你從一開始就想殺人。」


    李皓愣了一下,隨即開始叫屈:「那可是窮凶極惡的人販子,指不定背了多少人命的持刀歹徒,難道我動手前還得考慮一下自己這一棍子會不會把他打死?」


    旁邊的警長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你多跟他顫抖幾回合,效果可能會好一點。你知道網上現在都叫你什麽嗎?」


    「什麽?」


    「成華劍聖。」


    「但我真沒練過什麽劍法,這真的隻是一場意外。」


    「根據你的檔案來看,確實是這樣。」


    警長點頭道:「我也不認為應該苛責一個好人,更何況,你從始至終隻出了一招,一擊製敵,便沒再繼續進攻。錄像保存完好,網上輿論也偏向你,就我個人認為,你有很大概率會被判定為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坐在審訊桌對麵的李皓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但開庭前這段時間,你還得在看守所住一段時間。」


    「那我工作怎麽辦?」


    警長忍俊不禁道:「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後續興許市裏麵還會給你發個見義勇為的獎金什麽的,放寬心。」


    送到看守所的路上,警長拍了拍李皓的肩膀:「之前在裏麵當著監控不方便說,小子有兩把刷子,幹得不賴。」


    李皓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當時也嚇壞了。」


    警長想起視頻裏那對殺氣騰騰的眼神,無奈道:「好了,私底下就沒必要裝了,你以前學過德劍?」


    「我真沒練過,真的是湊巧。」


    「行吧,你小子倒是謹慎,不過也對,謹慎點是對的。」


    警長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肚子裏安的什麽心思,往後無論是記者,還是誰這麽問你,都記得要這麽說。」


    李皓有些茫然:「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小子。」


    警長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這個叫李皓的小子,裝得還真像那麽回事兒,如果不是他看過那個路人拍的視頻,恐怕還真得以為這小子是誤打誤撞蒙的了。


    但那怎麽可能呢。


    哪怕他現在回憶起視頻裏這小子的眼神,也不免會打一個激靈。


    「這小子,不會是什麽秘密部門的吧?」


    警長心底泛起嘀咕,李皓的檔案在他看來,實在太平平無奇了,一眼假!


    ...


    看守所的會客室裏。


    李皓強撐起笑容:「爸,媽,你們放心吧,警長都跟我說了,大概率會判正當防衛,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也不會留檔,不影響你們未來孫子考公。」


    媽媽一臉心疼地抹著眼淚:「你才剛回來多久,萬一有個好歹,媽還活不活了?」


    「對不起,爸。」


    「沒事,不怪你,咱老李家的爺們兒沒有孬的。」


    爸爸臉上露出讚許的神情:「我給你卡裏存了五百塊錢,每個月都有,如果不夠的話記得管我要,我剛問那位警長了,開庭前我們沒辦法再來探望你了,不過可以偶爾通通郵件。」


    目送父母離去,李皓輕舒了一口氣。


    雖說警長透露出的消息,大概率會判無罪,但自己現在也是個未決犯,就是所謂的犯罪嫌疑人,這身份對他這種二十多年來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言,還是太刺激了。


    李皓分了一個單獨的監室。


    躺在床上,他也沒什麽事可幹,他現在隻是未決犯,判決下來之前,也用不著強製勞動,每天待在看守所裏,除了定點看看電視,基本上無事可做。


    晃了晃神。


    再回神時。


    牆壁上竟被他用手指扣出了一個新的法術模型。


    他看著牆上的模型,沉默了許久。


    「這是冰錐術的模型。」


    「我不會得了精神分裂了吧?」


    他撓了撓頭頂,自言自語著說道:「當植物人這些年,夢裏的那些經曆形成了一個新人格,他既會用劍術,又會施法——法術在現實沒法用,但劍術卻能。」


    「對付那個人販子的時候,也是新人格動的手?」


    「可夢境不都是來源於現實嗎?我從沒練過劍術,這東西還能無中生有的?」


    李皓猶豫了下,起身從地上拿起靠牆擺放的墩布,將它舉過頭頂。


    隨後,是行雲流水的劍舞。


    仿佛刻入骨髓。


    根本無需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麽。


    監控室內。


    一位值班的獄警驚呼道:「快來看,這小子可一點都不藏著掖著了!」


    「這拖把都被他舞成風車了。」


    「跟視頻裏一樣,這小子眼神真凶,剛才他進來時候我跟他打過照麵,看著挺和善,挺溫和一小孩兒,怎麽舞起劍來跟個殺人狂一樣?」


    「讓人好好查查這小子吧,我感覺他身上不止背了一條人命。」


    監控室裏,一群獄警七嘴八舌議論著。


    許久。


    李皓才將手中的拖把放下,有些氣喘地坐在床上。


    他喘息了許久。


    才道:「劍術是真的,這是不是說明,我當初夢裏的世界,那些現在看來已經很模糊的記憶,其實都是真的?但那些法術模型為什麽沒奏效呢?」


    「不對,不一定是法術模型沒用,而是我現在根本就沒有足以施法的精神力。」


    「冥想!」


    「我要冥想!」


    ...


    「這小子這段時間是怎麽了?」


    「看著不太對勁兒,該不會是一個人關著給關出心理問題


    了吧?」


    電視機前,正播著新聞聯播。


    李皓緊盯著電視機的畫麵,絲毫沒注意一旁獄警們的異樣。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事。


    空氣中,斑駁的靈性光輝,像是一條條遊動的金色魚兒,他下意識抬起手,金色魚兒迅速隨著他的心意遊動起來,形成了一個簡陋的法術模型。


    噗——


    一簇火苗在李皓的指尖騰起。


    「喂,你哪來的打火機?」


    獄警們驚呼著圍攏了上來。


    李皓卻比他們更激動:「你們看到了是吧,你們看到了?那不是我的幻覺,剛剛的確有火苗對吧?」


    兩名獄警將手按在腰間,其中一人上前安撫道:「你先坐下來,別激動,李皓,所裏不讓帶打火機這種危險品


    ,把那玩意兒給我。」


    李皓苦笑了一聲,舉起雙手。


    「來搜吧,我身上從來就沒什麽打火機。」


    獄警皺著眉,仔細搜了一圈,卻這沒發現什麽異樣。


    李皓的心情很興奮,事實證明,他不是精神病,他之前的確是穿越了,獲得了一些超能力——現在,他已經是裏描述的異能者了!


    回到監室內,他火熱的心情才稍微冷卻了些許。


    事實證明,那場夢境根本不是夢。


    「那我還能回去嗎?」


    李皓揉了揉自己剪短的寸頭:「我到底是李皓還是洛薩?」


    穿越後的經曆雖然已經變得很模糊了,許多細節都已記不太清,但他還記得般若,記得讓娜,記得很多人。


    那邊需要自己。


    「可爸媽也需要我。」


    李皓長出了一口氣,那邊就算是真的,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總不能再跑到大馬路上讓車撞一撞吧?身為人子,他也做不到拋下父母離開。


    「小李!」


    監室門外,一名獄警遞來一張卷子:「小李,你不是大學生嗎?幫我看看我兒子家庭作業的這道數學題。」


    李皓有些忐忑地接過卷子,簡單掃了一眼,輕鬆道:「簡單,這也就初一水平的卷子,我還以為你要考我高數呢,那東西當初我一節課都沒聽過...」


    「你說什麽呢。」


    獄警疑惑道:「這就是高數啊。」


    李皓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他的專業就大一上半年有一門高數,那個時候他正沉溺於打遊戲,是真的幾乎一節課都沒去過。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卷子塞回到了獄警手裏:「你先回吧,我需要一些私人空間冷靜下。」


    夢境,就是個人認知的重組。


    一個從沒見過皇宮的人,就算做夢,夢裏的皇帝最多也就是住在村裏的別墅,扛著金扁擔,用著金鋤頭的老農,他們根本想象不出來達官貴人們究竟過著怎樣驕奢的生活。


    而自己從沒學過高數,所以就算是夢裏,也想不出來高數題到底是什麽樣的。


    所以,這個世界才是夢嗎?


    念頭一起,李皓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褪色。


    他的視線一瞬間被拔高了許多。


    他看到了這個世界。


    一個邊緣處盡是虛幻飄渺,唯獨以自己為中心的這一片地界會凝聚出實質,仿佛虛空中一座孤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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