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民辦公桌的煙缸裏堆滿了煙頭,這件事很棘手,如果檢察院順藤摸瓜,繞是自己藏得在巧妙,恐怕也逃脫不了厄運,現在,他都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答應何長功和解了,隻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有這麽一招,也怪那個笨女人,為什麽要給對方留下把柄,早就叮囑過她萬遍,所有的東西必須銷毀,未曾想,卻是讓對方抓住了把柄。


    其實,這件事也怪不得那個女人,這念頭,缺乏的就是較真,尤其是對於這種慈善月的捐贈,主要領導們是不可能特別關注的,他們要的是結果,隻要是有一個滿意的結果,中間的過程可以忽略不計,這不能怪他們,實在是每天的工作太忙,如果每一件事都要親曆親為,那他們恐怕連進衛生間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林雪梅也是無意之中知曉的這件事,在李文龍惹事之後,林雪梅曾經去找過慈善總會的自己一個相熟的姐妹,想讓她當中間人來擺平這件事,不經意間說到每年給房管局的捐款任務太重,每次還要局裏在財務上弄不少的錢才能湊夠,很簡單的一句抱怨,卻換來了這麽大的一個秘密,對方說這根本不可能,每年的捐款任務是視單位本身的情況定下的,根本不可能多出這麽多,兩人據理力爭,對方甚至趕到辦公室把表格拿來給林雪梅看了看,看到那個數,林雪梅心中有了想法,看來這裏麵藏有貓膩。


    要說她那個姐妹也有點不厚道,其實是借了林雪梅這把刀想要鏟除自己前進路上的障礙,所以,這才在林雪梅的一再請求下‘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那個表格給林雪梅備份了一遍。


    思前想後,董民決定低頭,兒子固然重要,但是,自己屁股下麵的位子同樣重要,沒有了這個位子,自己拿什麽給自己的兒子幸福?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狠狠地抽了兩口手中的煙,董民拖著灌滿了鉛一樣的雙腿向何長功的辦公室走去,兩間辦公室距離並不遠,遠的是董民的心境,他也曾經無數次的向往那個神聖的地方,怎奈,自己並沒有這個運氣。


    “對不起,領導正在打一個很重要的電話。”進到何長功的外間的辦公室,董民便被秘書攔住了。


    場麵上就是這樣,何長功可以隨意進出寶東縣任何一個人的辦公室,但是,別人要想進他的辦公室,就必須要經過秘書的同意,說起來這或許很不公平,但是,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實在太多,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沒有誰會在乎,最重要的,沒有人敢在乎。


    一個重要的電話,這完全就是秘書捏造出來的,其實,這個時候的何長功正在電腦上研究一份棋譜,他已經料到董民會來,所以讓秘書阻擋一陣子,這,就是一個上位者的權力。


    想要找一個理由太簡單了,秘書很輕鬆的就把這個任務接了下來,好在這個秘書很會做人,手腳麻利的給董民泡了一杯熱茶,不至於讓他太難堪。


    何長功的這個電話打得有點長,過了近二十分鍾才想起外麵董民正等在那裏,招呼了一聲,秘書連忙把董民請進了內間。


    “不好意思,一位老領導的電話。”何長功笑著欠了欠身子,董民趕忙走過去:“您坐著”


    “嗯”何長功並不是真的要起身迎接,一個董民還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你來可是有事?”何長功習慣性的揚了揚眉毛,頗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奶奶的,看你是老同誌,本想給你點麵子的,殊不知你是不知好歹,現在好了,自己主動送上門了。


    “何哥,慈善總會的事情我負有一定的責任,當時隻看到相關同誌被打了,忽略了事情的真相,現在,我向您檢討來了。”董民規規矩矩的站在何長功的麵前,微躬著身子。


    “這件事啊!”何長功猶豫著“似乎有些不好辦啊,想來你也已經收到舉報信了吧,現在,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了,該承擔的責任,誰都逃脫不掉,年輕人到底是衝動了一些,怎麽就能打人呢,不過,這一腳踢得好啊,最起碼踢出一個蛀蟲來。”


    董民的冷汗下來了,人家這是擺明了要拒絕啊!


    “何哥,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董民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我的辦公室很熱嗎?你為什麽出這麽的汗?要不,我讓人把空調調低一點?”何長功並沒有回答董民的話,而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的眼睛。


    “啊?不是”董民打了一個哆嗦,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如果不是很熱,那就是你的身子有點虛了,看來應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何長功慢條斯理的說到。


    “我的身體沒事。”董民一下子急了,他豈能不明白何長功話裏的內在含義。


    像他這樣年齡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身體問題了,上麵一旦提到你的身體問題,那就是要你挪位子了,這一點,董老狐狸再明白不過。


    “這件事必須有人承擔責任。”何長功絲毫不為所動,哪怕董民的身子彎的更低了。


    這個時候,拚的就是誰比誰更冷血,何長功深深明白這一點,要麽不出手,出手就不要給對方反撲的機會,否則,打下來的陣地說不定會再次回到對方的手裏。


    “我們不再追究李文龍的責任了。”董民慌不擇言。


    “你們?”何長功敏銳的捕捉到了董民話裏的詬病。


    “啊,不是,我是說慈善總會那邊決定不再追究李文龍的責任了。”董民腦門上的汗流的更歡了。


    “你能代表他們?”何長功步步為營,寸步不讓。


    “能,啊,不能。”董民現在完全亂了陣腳。


    “到底是能還是不能。”何長功啪的一下把手中的文件夾拍到桌子上,怒氣衝衝的看著麵前的董民。


    “何哥,都是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一次吧!”董民終於全線崩潰,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


    哼,何長功冷哼了一聲,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麽混到這副當家的位子上的,這樣的人,放到抗戰時期就一典型的漢奸,這邊還沒怎麽采取攻勢呢,他自己先挺不住了。


    不過,這樣也好,何長功本就沒打算把這件事搞大,現在,自上而下講究一個和諧,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問題,還是自己內部消化的好,否則,自己這個領導的責任也是逃脫不掉的。


    “我說過,這件事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何長功絲毫不為所動,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搞掉董民,自是不會手下留情。


    “何哥,我身體有些不適,請求休息一段時間。”董民眼前眩暈,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子,說出了這段心不甘情不願的話。


    “黨務人事這兩項工作比較繁重,這個位子不能長時間空著,我看還是找個同誌先兼管一下比較好,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見?”何長功對董民的話頗有些不爽,我要的是你退下去,你這邊想要病休,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何長功的話一出口,董民感覺世界末日要來臨了,他本想著等著風頭過去自己在重振雄風,看來人家是不給自己這個麵子了。


    想想權力給自己帶來的無限風光,再想想自己那活潑可愛的兒子,董民是兩頭都難以取舍。


    而何長功,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在等他做決定。


    “我服從何哥的安排。”說完這話,董民順著何長功那寬大的老板台蹲了下去,好在不遠處就是沙發,順手扶住沙發的扶手,董民這才免於蹲坐到地上。


    “你是個識大體的人。”何長功滿意的點點頭,並沒有因為董民的潦倒而生出一絲的同情,這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在這個戰場上,是不會存在亞軍的,有的,隻是勝者,沒有同情。


    同情,那是無聊人士幹的事情,何長功可不喜歡把自己歸類到無聊人士中。


    對於何長功跟董民的這番交鋒,身在賓館的李文龍並不知曉,隻是,通過這次的事情,他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一件事,現在,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離不開權力二字。


    權力這個東西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強了,強到李文龍心底中竟然冒出了要爭一席之地的欲望。


    欲望歸欲望,真正實施起來卻不是這麽容易的,這個大染缸,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去沐浴一番的,更何況自己隻是一介草民。


    “孩子,你不用上班嗎?”李文龍發現,這老太太也不是啥都不懂,有的時候說出來的一番話也很是有一番見地的,隻是,總這樣下去也不行啊,自己現在沒家沒業的,養活這麽一個老太太也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家人,隻是,全國有十幾億人口,又往哪裏去找這老太太的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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