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一名劉兵嗬斥一句,頓時,王二心中一驚,望見地上有一柄長刀,急忙拾起。


    “你敢造次?”周倉上前幾步擋在司馬懿身前,其餘劉兵紛紛上前,欲將王二亂刀砍死。


    “住手!”司馬懿輕嗬一聲,推開周倉,上前幾步皺眉望著王二,和顏悅色說道:“你等敗局已定,還欲何為?”


    “我……”聽著那柔和的話語,王二感覺心中平靜了許多,猶豫著說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這裏……”


    “嗬,我已下令降者不殺,你莫要心懼,放下兵刃!”


    “這……”王二仍有些懷疑,猶豫說道:“當真?若是你等言而無信……”


    “放肆!”周倉怒喝一聲。


    揮揮手止住周倉,司馬懿微笑說道:“我司馬懿平生不曾欺人,對你亦是如此,降者不殺,一言九鼎!”


    深深望著司馬懿的眼神,王二遲疑地放下兵刃,立馬便有兩名劉兵將他按在地上。


    王二心中頓時一驚,還倒是那人言而無信,卻發現按著自己的兩名劉兵放開了手,莫名其妙地抬頭望了一眼,卻發現不遠處的同澤亦是如此。


    猶豫一下,王二照做了,聽著耳畔來回的腳步聲,屬於劉兵的腳步聲,王二心中很是驚恐,唯恐有利刃加身,但是等了許久,卻也沒等到什麽,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當啷……”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在戰場上此起彼伏,袁軍大勢已去,毫無戰心,紛紛投降。


    偌大戰場,七八萬袁軍,大多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由區區兩萬劉兵看守者。


    或許有人說,袁軍人數仍是劉軍數倍,劉軍不怕袁軍猝然發難麽?其實這種事情在曆史上屢見不鮮。


    所謂兵敗如山倒,眼下袁軍士氣低迷,毫無戰心,隻要不過於逼迫,袁軍又如何會造次發難?


    沒見有些劉兵心中仍不解氣,惡意地用刀背、槍杆泄憤,受難的袁軍也隻有默默承受,隻要不危及他們姓命就好……


    很快的,在司馬懿見到這種事後,立馬下令禁止麾下劉兵惡意虐待袁軍,一來此事不仁義,二來嘛,司馬懿也怕麾下將士下手不知輕重,以免兔死狐悲,激起袁軍的仇視,虐俘致死與沙場廝殺,那可是大大不同的!


    要是壞了劉軍名聲,日後哪裏還會有人膽敢投降?


    袁軍幾乎盡數投降了,哦,還有一處!


    張頜,袁紹麾下大將,河北四庭柱之一,為掩護主公袁紹撤退,硬著頭皮對上了陳到。


    要知道,今日的陳到,可不同往日,今日的他,下手絲毫不留情麵!


    僅僅從陳到身上那件血紅色的戰袍就可看出,上麵染了多少袁軍將士的鮮血。


    數十?數百?


    就連陳到自己也忘了,如今他心中記得的,唯有張頜!


    便是這個家夥,死死纏住自己,叫袁紹跑了……


    袁紹跑了,自己還有何顏麵回見監軍?


    一時間,陳到槍勢愈來愈快,張頜疲於應付,左右難支。


    今日,我張頜恐怕真要死在此處了……嘖!真不想與這怪物交手啊!


    “鏘!”僅僅是稍稍走神,張頜震驚地發現,手中的長槍被對方擊飛了,複眼一望,望見的,是急襲而來的槍尖,冰寒刺骨。


    完了……張頜緩緩閉上眼睛。


    他會刺我哪裏?


    頭顱?


    麵門?


    還是心口?


    唔?怎麽還不來?


    難道我已經死了麽?


    不,我仍然感覺得到渾身上下受創的劇痛……猛地睜眼,張頜突然望見那槍尖就停在自己眼前,幾乎要觸及自己額頭……


    “咕!”就算是張頜,也不免咽了咽唾沫,狐疑地望了一眼對方。


    陳叔至,這家夥究竟想怎麽樣?


    想羞辱我麽?


    死便死,我張頜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心中很是憤怒,張頜抬頭望向陳到,正要嗬斥,卻見那家夥提槍望著身旁,似乎說著什麽……


    “監軍將領?”陳到皺皺眉望著麵前的傳令官。


    “是……是的……”那傳令官望了一眼陳到滿身的鮮血,有些畏懼。


    結束了麽?陳到望了一眼四周,望見的,卻是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袁軍,以及他們身旁大笑著的劉兵,言及著方才詭異的天象。


    我軍勝了……


    但是恐怕沒有人會知道,這勝利背後……


    暗暗歎了一聲,陳到這時才感覺自己有些疲憊,緩緩收回長槍,然而這時對麵的一聲暴喝卻是叫他回過神來。


    “陳叔至!你欲羞辱我耶?為何不刺下?!”


    “……”凝神望著張頜,陳到淡淡說道:“勝敗已定!”


    張頜頓時被噎得說不出來,任憑眾劉兵一擁而上,用繩索將自己牢牢綁住,望著陳到撥馬轉身,張頜心中暗罵一句,這該死的家夥!


    張頜被俘,張頜麾下的大戟士也逃不過這個宿命,被蜂擁而上的劉軍剝下鎧甲,用弓弩指著,殘餘的千餘大戟士隻有投降。


    建安三年八月二十四日,北方霸主袁紹與中原霸主劉平在陳留外展開大戰,劉軍大勝、袁軍慘敗!


    此戰,雙方總共投入兵力二十五、六萬,激戰四、五個時辰有餘,袁軍總共折損兵馬十餘萬,七萬人戰敗被俘,其餘者逃散四處。


    袁紹麾下大將張頜被俘,高覽為虎豹騎圍殺、最後被劉純砍下首級,加上當初的顏良、文醜,袁紹讚譽有加的‘河北四庭柱’,已然瓦解。


    淳於瓊與蔣義渠死於亂軍之中,因暴雨致使路麵濕滑,被己方騎兵自相踐踏而死,袁紹外甥高幹率軍為其舅父斷後,欲逃時,卻被張遼追上斬殺。


    此戰,袁軍將領陣亡兩百餘名,其中有半數乃是被陳到狙殺。


    僅此慘敗,袁紹已無力南下了,不,怕是連固守的資本也沒了,時至今日,袁紹麾下將領寥寥無幾,除去留守冀州、並州的麹義之外,已無幾員能獨當一麵的大將。


    反觀劉軍,此戰折損士卒近兩萬,其中有半數是在起西北風時被袁軍殺死,陣亡將領二十三名,大將,一人不損!


    其中,三千虎豹騎折損一千八百三十一人,殲敵近乎三萬,此等戰績,足以震驚天下。


    可與虎豹騎相比的隻有陷陣營,三千陷陣營陣亡一千九百八十五人,在擋住數萬袁軍衝擊的同時,殲敵萬餘,比之虎豹騎,不遜分毫。


    ……相比於劉軍的大聲歡呼,劉軍自然是沉穩許多,不管他心中是何等喜悅,也不會在麾下將士麵前表露出來,作為人主,自然要有人主的氣勢嘛!


    當然了,對於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劉平自然不必如此……


    “胡鬧!”當聽說司馬懿與賈詡親自上陣,劉平心下一驚,急忙來到二人麵前上下打量,見兩人無絲毫損傷,這才放下心來。


    當初劉平折損二十萬兵甲,但是回過神來後,繼續調集兵馬與袁紹開展,但當聽說徐庶隕落於烏巢時,劉平悲痛萬分。


    眼下也是如此,無視自己身上創傷,無視張繡、張遼等將領身上創傷,劉平第一時間來到司馬懿二人麵前。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而謀士,則是難上又難,更別說像司馬懿、賈詡等王佐之才,幾乎是萬裏無一。


    “我等無恙,倒是主公身上……”


    麵對著劉平的擔憂之情,賈詡心中很是感動,猶豫地望著劉平滿身傷痕。


    “皮外傷而已,無甚大礙!”劉平哈哈笑著,忽然望見司馬懿麵色,疑惑說道:“我方才便見你氣色極差,可是有什麽顧慮?”


    “唔?沒啊?”司馬懿茫然地搖搖頭。


    “哦!我明白了……”劉平欣慰地點點頭,長歎道:“這幾日,辛苦仲達了……”


    “主公可莫要忘了再下喲!”賈詡笑嘻嘻地插嘴道。


    “忘不了忘不了!”劉平無可奈何得說了句,放眼四周,大笑說道:“袁紹僅此一敗,如同臨頭棒喝,我看他如何再言揮軍南下!哼!可惜叫他逃過一劫!”


    “逃得此時,逃不過彼時,”搖搖頭,賈詡正色說道:“依在下之見,袁紹終嚐惡果,不會有什麽好日子了!”


    “喔?”劉平聽罷,詫異說道:“文和此話怎講?”


    賈詡嘿嘿一笑,閉口不語。


    劉平頓時會意,一揮手重喝下令道:“張繡、張遼,留下打掃戰場,其餘人等押送俘虜回營!”


    “諾!”


    兩萬餘劉軍押送著七萬袁軍回了陳留劉營,比起來時的心中坎特不安,眼下自然要好得多。


    耳邊響著劉軍放肆的談笑聲,眾袁軍士卒默默低著頭走著。


    反抗?開什麽玩笑,別看見那群黑甲騎兵正惡狠狠地看著這邊麽?聽說,己方四萬軍隊對付這三千個怪物,卻被殺了將近三萬,還反抗?


    還有那些銀甲的,同樣是怪物,區區三千擋住了己方數萬軍隊還不夠,竟然還反攻……


    但願劉軍守信,唔,但願……


    七萬袁軍被押入陳留劉營,戰戰兢兢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但是他們不知,劉平對於這件事,也是倍感棘手。


    放,無疑是放虎歸山,難道叫他們回去繼續被袁紹征用?


    不放,怎麽個不放?殺?要是將這七萬戰俘全殺了,別說司馬懿那裏就通不過,劉平也怕自己惡名太甚。


    這惡名可不同於別的,尤其是對眼下心懷大誌的劉平來說,那可是致命的,事關時候征戰天下,豈能兒戲對待?


    放又放不得,殺又殺不得,劉平感覺自己頭風又快犯了。


    到了大營,劉平便急於與司馬懿、賈詡商議此事。


    “主公難道沒想過收編這支軍隊?”大帳之中,賈詡嬉笑著的話音叫劉平眼睛一亮,但是細細一思量,劉平又感覺有些不妥。


    “此事恐怕不易,袁本初仍在,若是此軍心念舊主,我等豈不是養虎為患?”


    “嗬嗬,”賈詡搖搖頭,哂笑說道:“先不說此事,在下且問問主公,主公眼下意欲如何?”


    “眼下?”劉平有些疑惑,納悶說道:“我軍已是大勝,袁紹敗退,難以再繼揮軍南下,何談什麽眼下?”


    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賈詡皺眉說道:“難道主公的意思,是準備收兵回許都麽?”


    “唔?”似乎是瞧見了賈詡眼中的失望,劉平詫異說道:“文和的意思是,不回許都?”


    “正是!”凝神望著劉平,賈詡正色說道:“主公,莫要欣喜此次大勝,我軍與袁紹交戰,曆經半載,損兵二十萬,如今兗、豫、徐三州,可用兵馬寥寥無幾,淮南袁術,滅亡在即,司東孫策、荊州劉表,哪一個不是坐擁十餘萬大軍,若是兩處有一處來攻,我等便難以守住,若是兩處一道來攻,主公,你可曾想過我等如何應付?子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可不慎呐,主公!”


    “……”劉平為之動容,頓感後背一陣涼意,沉思說道:“文和言之有理,不過……”說著,他猶豫地望著賈詡,遲疑說道:“文和的意思是……”


    “北上取冀、青兩州,如今袁紹大敗,其下四州必惶惶不足所處,此處不取,誠為可惜!”


    “取……”就算是劉平,也被賈詡一席話驚了一驚,瞪大眼睛急切說道:“文和,我等兵馬如今不過兩萬餘,如何取冀、青兩州?再者,此處七萬袁軍俘虜,又如何處置?”


    “主公稍安勿躁,聽在下一一道來!”低了思量一下,賈詡凝聲說道:“主公心係此戰,想必不知,曹將軍如今得大半青州,青州之事,主公大可交與曹將軍,我軍隻要襲冀州便是!袁紹經此一敗,內患頓生,在下聽聞,並州黑山黃巾死灰複燃,聚三、四萬兵馬奪了河內,主公不妨以利誘之,叫其為我所用,若是能得此軍,便可取冀州!”


    “黑山黃巾?”劉平喃喃念叨一句,緩緩搖頭,為難說道:“文和怕是忘了吧,我等與黑山黃巾有隙,那張燕如何會相助我等,一個不好,恐怕是引狼入室,禍事更甚呐!”


    “那主公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賈詡,劉平咳嗽一聲,猶豫說道:“正如文和說的,我軍此次雖得大勝,然而折損諸多兵馬將士,不若歸許都,征兵修養,待來年再複北上……”


    “主公若是如此,禍事近矣!”見劉平竟是這麽個主意,賈詡頓足急聲說道:“主公可知,此戰之前,恐怕天下人都認為是袁紹勝、主公敗!前番,張白騎取汜水關,被子敬擊退,然而據仲達所說,張白騎仍有近十萬兵馬,為何不再行進兵?”


    “那是因為子敬燒了張白騎囤積的糧草啊……”劉平有些茫然。


    “主公錯矣!”賈詡搖搖頭,正色說道:“糧草被燒,確實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仲達擋了張白騎半月,張白騎自思無法在袁紹擊敗主公前奪下兗、豫兩州,不想為他人做嫁,是故退兵!可想而知,偌大天下,有幾人能料到揮軍百萬的袁本初,會大敗而回?”


    “……”劉平心中一震,喃喃說道:“文和的意思是……”


    “正是!”似乎看穿了劉平的心思,賈詡急切說道:“若是主公想著退回許都,征兵修養,當真是為禍不遠矣!經此一戰,我軍實力大損,沒有一、兩年,無法恢複元氣。另外,一旦此戰傳開,洛陽張白騎、荊州劉表、江東孫策一旦得知是主公勝、袁紹敗,必定征集大軍來攻,到那時,我軍如何抵擋?”


    “……”劉平麵色一沉,緩緩點點頭,皺眉說道:“確實!那麽依文和之見……”


    “以戰養戰!”賈詡低聲喝道。


    “以戰養戰?”劉平有些不解。


    “正是!”點點頭,賈詡正色說道:“袁紹為何兵力遠遠多於我軍?一來是我軍四處征戰,二來,袁紹坐擁四州,而我等,僅僅兩州半罷了。趁著天下人還未得知我軍大勝,急襲冀州、青州,奪下此二州之地,收編袁紹麾下兵馬為我所用,若是成功,待張白騎、劉表、孫策得知此戰勝敗時,我等已有數十萬大軍,此三處必然不敢來襲!


    再者,袁紹坐擁北地四州,此等強者在鄰,今日不取,日後必成禍患!不趁此次大勝,奪取青、冀二州,誠為可惜!”


    “唔!”賈詡這麽一說,劉平深以為然,隻是這黑山黃巾,仍叫他有些難以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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