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隻見劉平雙目通紅,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若是敢多說一字,我就先砍了你!”


    “……”周倉張張嘴,一臉漲紅,猛地撥過馬頭,衝入袁軍陣勢,一陣亂砍。


    天欲亡我?


    勒馬握劍,劉平深深吸了口氣,大喝道:“我乃劉天機!我命由我不由天!”說罷,劉平竟孤身一人策馬衝入袁軍陣中。


    “主公!”


    “主公!”


    “主公!”不遠處的張繡、周倉、徐晃三將驚呼一聲,慌忙衝了過去。


    敗……一次就夠了!


    這一次,我說什麽也不會敗!


    要我劉天機言敗,唯有頭顱落地之時!


    “殺!”


    “主公小心!”張繡策馬上前為劉平擋了一刀,皺眉說道:“主公……”


    “休要再說!”將劍指著張繡,劉平惡狠狠嗬斥道。


    “嗚嗚嗚……”話音剛落,袁軍的戰號再次吹響,劉平下意識地一望,驚出一身冷汗。


    那是什麽?


    騎兵?


    袁紹仍有騎兵?他不是將麾下的騎兵……好家夥!好手段!


    似乎是心中明悟,劉平咬牙切齒暗罵一句。


    看來袁紹偷偷藏了一支騎兵啊,直到此時方才動用,該死啊!


    “給我殺!殺劉平者,賞千金!”大風將遠處袁將的話語傳了過來。


    緊接著,而同時,這邊大戟士緩緩退開兩旁,叫那支騎兵從中殺來。


    戰到最關鍵之處,這支袁軍騎兵對於劉軍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袁軍騎卒中衝在最前的,是袁紹麾下大將淳於瓊、蔣義渠,都是極善騎術的猛將。


    原本就無幾分戰意的劉軍,見到袁紹騎兵殺來,更是心下慌亂。


    終於,劉軍中有一名士卒掉頭逃跑了,雖說立馬便附近的劉將斬殺,但是,這個先例開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隨後,數十、數百、乃至於數千……


    劉軍中的將領,已經無法杜絕這種現象了……


    “當真敗了麽?”望著遠處襲來的數千騎兵,劉平忽然有些想起了當初被自己大軍團團圍住的呂布……


    “嘖!難道我劉天機還不如那呂奉先麽!”自嘲一笑,劉平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張繡、周倉說道:“張繡……周倉”


    “主公莫要再說!”如同剛才劉平喝斷周倉一樣,眼下是周倉喝斷了劉平。


    微微一笑,張繡撥了撥頭盔,笑著說道:“主公,此次我等不會從命的!”


    “愚蠢!”劉平怒罵一聲。


    “說什麽都好……”周倉笑嘻嘻說道。


    “我亦是如此!”張繡揮刀將麵前袁軍逼退,口中笑道。


    我一死,袁紹殺入兗、豫兩州,劉家如何會幸免?


    若是叫基業折在我劉天機手中,我……


    “天機……”見劉平仍要說話,張繡凝聲說道:“我等身為劉家男兒,又豈會苟且偷生,不若轟轟烈烈戰他一場,或許可留名青史!”


    “說得好,男兒自然轟轟烈烈,生亦如此,死亦如此!”周倉大笑道。


    “主公對許褚有知遇之恩,就算是死,我許褚亦要跟隨主公左右!”不知何時殺至此地的許褚亦甕聲甕氣說道。


    “你們……”低了低頭,將感情深埋在心中,劉平深深吸了口氣,眼神一凜,低喝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是死,也不能叫袁紹好過!”


    “喔!”


    ……


    “劉軍敗了!”沮授笑嗬嗬地望了一眼袁紹。


    “唔!”袁紹點點頭,滿臉大喜之色,出聲讚道:“士元竟可算得天象,真乃匪夷所思啊!”


    “嗬嗬,主公過獎了!”龐統亦是心中喜悅,聞言謙遜說道:“劉軍雖大軍潰敗,不過未得勝之前,主公仍需謹慎……”


    不過他雖這麽說,心中卻不這麽想……也是,劉軍敗局已定嘛!


    司馬懿……龐統暗暗冷笑一句。


    “咦?”忽然,沮授麵上有了凝重,喃喃說道:“劉軍主旗怎麽上前了?”


    “什麽?”袁紹還未從大喜中回過神來。


    “劉軍……”喃喃說了一句,沮授雙眉緊皺,凝聲說道:“那些潰軍怎麽又殺上來了?怎麽回事?”


    “什麽?”龐統麵色微變,望了一眼戰場。


    果然,正如沮授說的,劉軍那些原本先後潰逃的士卒,竟然又集結陣勢再次殺了過來,而且,在那軍中,那杆‘劉’字主旗分外顯眼。


    不過,龐統注視的倒不是那杆‘劉’字主旗,而是在那主旗一側,那杆略小一些旗幟,幾乎與主旗一個模樣,上書一個‘司’字……司馬懿?


    事到如今?


    就算是你親自上前,又能怎樣?


    這種處境仍能叫集結那些潰軍再度反殺而來,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但是……需知,天命不可違!


    劉軍大敗,此事已成定論!


    若是你死於此處,哼!正合我意!


    等等,劉軍的攻勢怎麽……


    “風停了?”沮授伸出手掌有些愕然。


    “風……”剛說了一個字,大風再次,然而龐統的麵色卻是驟變,猛地轉首望向陣中旗幟,竟是瞪直了眼。


    風……風向變了?


    怎麽可能?!


    忽然一陣巨風吹來,灌了龐統一嘴的塵土。


    真的……東南風?


    秋季東南風?開什麽玩笑?!


    剛才明明還是西北風……


    “嗒……”


    臉上忽然感覺一絲冰涼,龐統下意識一抹,卻感覺有些濕潤。


    這是……水?


    哪裏來的水?


    難道是……不可能!


    猛地抬頭,正巧一滴雨水滴落龐統眼中,叫他一陣難受。


    但是更難受的,卻是龐統的心……怎麽可能?


    今日隻有西北風,哪來的雨?


    “嗒嗒……”


    “嗒嗒嗒嗒……”


    似乎是不給龐統絲毫回旋的餘地,僅僅一瞬間,天降暴雨,而同時,袁軍那最後的數千騎兵已提到了最高速度……


    “士元!士元!”袁紹也慌了,死命地叫著龐統。


    但是龐統現在哪裏還顧得上他。


    “怎麽可能……”渾身被淋得透濕,龐統一臉的渾渾噩噩。


    “轟!”


    一聲巨響,一道電光橫貫天際……


    古人雲,樂極生悲,說的恐怕就是袁紹與龐統了……前後不過短短一刻功夫,龐統就曆經了大喜大悲,就算是不信天命的他,也不禁暗暗發問,當真是天意麽?


    不管怎麽說,這大風、這暴雨,來得太是時候了,仿佛是人為的……


    就算是人為的,恐怕也達不到這種地步。


    如今看來,方才的西北風,似乎像是誘敵一般,將龐統、袁紹以及麾下袁軍將士的戒心打消,讓他們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劉軍敗局已定,還能有什麽作為?


    就像劉平在後世玩遊戲時那樣:大局已定,還用操麽?a過去就是了!


    方才袁紹、龐統也是這樣這位,勝券在握,還需要再指揮麽?剩下的,盡管叫麾下將士隨軍掩殺就是。


    然而,似乎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不,這已經算不上是玩笑了,而是算計!


    而且十分詭異的,這次算計實在是太過精妙,比之上次天降暴雨救了劉平,有過之而無不及!


    “敗了……”似曾相識的一句話,但是其中的含義,卻大大不同。


    死死地拽著拳頭,龐統有太多的不甘心。


    真的是……天意使然麽?


    該死!


    ……驟然轉換風向,不光是袁軍大亂,就連抱著死誌戰鬥的劉軍,也不免有了幾絲慌亂。


    這風……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個念頭僅僅在劉軍腦海中一閃,隨即他們便笑了。


    惡狠狠地望著麵前的袁軍,望著他們眯著眼睛惶恐得望向四周,劉軍笑了。


    方才……你們殺得很盡興嘛!


    唔?


    “殺!”沒有人下令,因為劉軍之中的將領此刻也是六神無主,被這詭異的天象驚得四下張望,而劉軍士卒中,齊齊爆發出一陣大喝,幾乎掩蓋了天邊的轟雷。


    血紅的雙目,猙獰的表情,緊握手中兵刃,惡狠狠地朝麵前的袁軍招呼,隨後便是一陣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可想而知,方才這些劉軍將士們是多麽得憋屈!


    原本幾乎快要反殺到袁軍中陣,卻不想遇到這等天災,連敵人的麵孔還沒望見,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這是多麽的憋屈!


    ……縱觀天下,哪支軍隊敢在我劉軍麵前自詡英勇過人?


    馬騰的西涼軍?劉表的荊州軍?張白騎的白波黃巾?還是早前公孫瓚的幽州軍?


    除了益州、漢中、江東還未與劉軍有過真正交鋒,其餘的,都被劉軍踏在腳下,如今袁軍,亦是如此!


    延津大敗?那是大敗麽?那幾乎可以說是大勝!


    我八萬劉軍對陣五十餘袁軍,殲敵二十餘萬,誰敢說我劉軍敗北?!


    若不是袁紹祭出了一支奇兵,恐怕我八萬劉軍男兒要改寫勝敗!


    若是我等主公麾下兵馬再多些,袁軍……何足掛齒?


    就算如今我等隻有四萬人馬,就算對麵的袁軍有二十萬人馬,那又如何?


    我等豈會懼戰!


    但是……就連上天也幫袁軍?


    不甘!太過不甘!


    若是不敵袁軍,我等死亦欣然!


    袁軍明明不是我等對手,空有二十萬大軍,然而……被大風吹起沙塵眯了眼,耳邊聽到是同澤臨死前的最後一聲怒吼,包含著濃濃的不甘……這等死法……這等死法!


    與眾多劉兵一樣,陳二狗心中迷茫了。


    望著那些潰逃的劉兵,緩緩舉刀……但是終究未能落下……


    “二狗,快逃!”與陳二狗同鄉的趙伯長殺到他身旁,低聲喊道。


    “逃?”陳二狗不可思議地望了一眼趙伯長。


    頓時,趙伯長露出一臉的漲紅之色,拎著陳二狗胸前鎧甲愧怒吼道:“你想死在這裏麽?我軍……我軍敗了!”


    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入眼的,是紛紛先後逃竄的戰友。


    “大戟士那些怪物殺來了,快走!”趙伯長拽著陳二狗想拉著他往後逃竄,口中急聲喝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哥……”陳二狗揮手將趙伯長的大手甩開,沉聲說道:“你走吧!”


    “你……”趙伯長眼神微變,猶豫一下,怒聲吼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能起什麽作用?你明不明白袁軍大舉殺來了?那些大戟士……”


    “我明白!”陳二狗點點頭淡淡應了一聲,撫了撫手中長槍,感受著肩膀傳來的、不斷被後逃的戰友撞到的微痛,苦笑說道,“但是我更明白,若是現在逃了,愧對家中那百畝良田,愧對軍優厚的糧餉……家中老父恐怕會氣得不成樣子……知道麽,趙哥,家裏在為我準備婚事,是當初村子裏河對岸那戶人家的女兒,半年前遷到了許都……”


    “那個老鐵匠?”莫名的,趙伯長心中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啊……”說起此事,陳二狗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幾許漲紅,擾擾頭說道:“那女的還挺漂亮哩……”


    說罷,望了一眼那越來越近的大戟士,以及附近眾多袁兵,沉聲說道:“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人,不能忘本啊!”


    “……”隻見趙伯長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忽然惡狠狠地給了陳二狗一記後腦勺,怒聲喝道:“老子什麽時候淪落到叫你小子來教訓了?不就是死麽?怕甚!”


    有些畏懼望著趙伯長的眼神,陳二狗撓撓頭,訕訕說道:“這些就是家中老父往日說的……”


    “哼!”哼了一聲,趙伯長深深吸了口氣,惡狠狠說道:“記住!老子還沒淪落到叫你小子教訓……等下自己小心點,就跟在我身後,要是扛不住了,就喊我!記下沒?”


    “恩!”陳二狗點點頭,雖同為伯長,但是論起武器,恐怕十個自己也不是趙哥的對手。


    拍了拍陳二狗的肩膀,趙伯長轉身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戟士,低聲說道:“要是……要是我……恩,家裏那老頭,就拜托你了……”


    “趙哥?”陳二狗一臉驚愕。


    “你還年輕,白白送死,不值得……”搖搖頭說了一句,見陳二狗張口欲言,趙伯長大喝道:“袁紹來了,小心!”


    “諾!”下意識地喊了一句,陳二狗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想說什麽,正再欲開口時,卻發現他眼中的趙哥已經殺過去了。


    原本以為大戟士一上前,便可結束戰事的袁軍士卒,有些驚奇了。


    在大半劉軍向後潰逃之時,這裏竟然仍有數千人死戰不退,頂著大風,眯著眼睛與己方作戰?


    他們不明白勝敗已判麽?


    “鏘!”狠狠將長槍刺向那些由精鐵打造的怪物,結果卻是震麻了自己手臂,而對方,竟是絲毫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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