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劉平哈哈大笑,抱拳嘿嘿說道:“遵軍師將令!劉某定會奪下延津、平丘,不過此間將領我盡數帶走,若是文醜來攻,此營難保啊,不若我留下幾人?”


    “主公大可不必!”徐庶笑著說道:“在下計中,此營乃是誘餌,難保不失,就算主公留下數將,亦能保住此營,不若盡數帶去,亦可為主公增幾分勝算!”


    “這……”劉平有些遲疑了。


    見劉平猶豫不定,徐庶拱手笑嗬嗬說道:“待此間之事一罷,在下便前去與主公匯合,如何?”


    “留元直一人在營,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主公!”正在此刻,路昭上前抱拳沉聲說道:“末將願與軍師一道!”


    “路昭?”路昭愣了一愣,隨即無奈笑道:“既然路昭留下,那我……”


    然而路昭話還未說完,徐庶笑嗬嗬說道:“朱將軍還是隨主公一道去吧……”


    路昭亦是附和道:“此處有我已是足夠!你便與主公一道取延津、平丘!”


    “唔?”路昭麵色愕然,深深望了一眼朱靈神色,心中有些疑惑。


    “哈哈……”見路昭願意留下,劉平哈哈一笑說道:“路昭勇武,有你在此,我才放心,元直,如此可好?”


    隻見徐庶皺皺眉,暗地瞪了路昭一眼,訕訕說道:“好,好!”


    不過似乎劉營眾人忘記了一事吧?


    莫要忘了,烏巢劉營外十裏處,便是文醜大營所在啊,就算再是夜深,劉軍稍有動靜,文醜便可得悉,如何能像徐庶說的那樣,悄然潛出?


    其實,在徐庶看來,要瞞過文醜等人,再是簡單不過……


    夜深,文醜在大營內與審配商議完軍事,正要歇息,忽然有一名袁將前來通報……


    “啟稟將軍、軍事,劉營乃有異動!”


    “嗯?”文醜心下一愣,疑惑問道:“你方才所言,劉營有所異動?”


    “是的,將軍!”那員裨將點點頭,抱拳說道:“在下方才在營樓聽得分明,乃是劉營正在調度兵馬……”


    “調度兵馬……哼!”文醜低頭一思,握緊拳頭冷笑說道:“我敢在劉營十裏處下寨,豈會疏於防範?劉平,若是你趕來襲營,我便叫你有來無回!”


    “襲營?”審配皺皺眉,喃喃說道:“我等在此處十日餘,不見劉兵離營一步,為何今日要來襲營?”


    “這不是顯而易見麽?”文醜大笑著嘲諷道:“想必是劉平自以為他十餘日不曾離營,隻做固守之態,我等想必會疏於防範,是故襲營!他自是想不到,我等可是****夜夜防著他突圍而出……”


    “此言亦在常理之中,不過……”審配猶豫著點點頭,喃喃說道:“就怕劉天機別有所圖啊……”


    不過就算審配心中有些懷疑,仍是與文醜暗暗做好準備。


    十裏,轉眼便至,不到一刻,一員袁將便匆匆而入,抱拳稟告道:“啟稟將軍、軍師,劉天機率軍前來襲營!”


    “劉天機?”審配心中一驚,起身皺眉問道:“你說是劉天機親自前來?”


    “是的,軍師!末將瞧得分明……”


    “走!”提起大刀,文醜嘿嘿一笑,麵色猙獰喝道:“不想此人竟來送死,也罷,待我斬了這廝,為顏良報仇雪恨,也省得叫那龐士元算計,壞我興致!”


    “若是此刻能殺劉天機,倒是也好……”審配起身,皺眉說道:“將軍小心,需防詭計……”


    “這個我自是省得!”文醜大笑著走出帳外。


    然而還不待文醜趕至轅門,劉軍竟已敗退,徐徐而散。


    “無膽匪類!”文醜大罵一句,正要追出,卻被隨後趕來的審配叫住。


    “將軍不可追……”隻見審配凝神打量著夜色中徐徐而退的劉軍,抬手指了指對文醜說道:“將軍且看,劉軍敗而不亂,其中必然有詐,依我之見,恐怕是劉軍誘敵之計……”


    “就算是計,我亦不懼!”文醜怒聲喝道:“待我前去斬下劉天機首級,看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將軍!”審配皺眉低喝一聲。


    “嘖!”見審配有些發怒的跡象,文醜冷哼一聲,恨恨一拍轅門巨木,隻見那根巨木哢嚓一聲,搖搖欲墜。


    望著遠處昏暗,審配深思一下,轉身對身旁一員袁將吩咐幾句。


    隻見那員袁將點點頭,登上寨樓,大聲喊道:“劉天機,今日夜深,不予你等交戰,若是要戰,便待明日,你且退兵吧,我等不予追趕!”


    “嘖!”文醜冷眼望著遠處昏暗,不屑地撇撇嘴。


    然而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眾袁軍麵色一愣,細細一看,見遠處昏暗中,似乎真有人徐徐而退……


    “真有伏兵?”一袁將麵色大愕,驚呼一聲,暗暗慶幸方才不曾追遠,否則敵暗我明,可是大大不利啊……


    “嘖!”文醜環手在胸,不屑說道:“就算有伏兵,我亦不懼!”


    “將軍是不懼……”審配笑著上前,附耳對文醜說道:“將軍莫要忘了,為何在下不叫將軍強攻烏巢?一為減少我軍傷亡,二,乃是為減少劉軍傷亡……若是劉天機麾下兵馬過朱?豈敢仍逗留在此?想必逃往南麵去了,倘若如此,我等何時才可殺卻此人?龐軍師乃是欲‘一戰而定’啊!”


    “龐士元……哼!”文醜冷笑一聲,隨手將兵刃拋至身旁侍衛,憤憤回營內去了,隻留下審配仍皺眉望著遠處。


    假作襲營,乃是為將我軍引出、伏而擊之麽?


    若是沒有自己,恐怕這文醜十有八九要中此計吧……不過……此計雖是妙計,為何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算了,反正自己隻要保證劉天機身在烏巢便可,其餘諸事不予理會,若是劉天機南逃,哼!自己已分兵三萬守住烏巢南麵各處險要……待得主公大軍趕到,四麵圍攻,劉天機便插翅難飛!


    這便是龐軍師所希望的,一戰而定!


    然而與此同時,文醜大營之外樹林之中……


    “嘿,真如軍師所言,袁軍不敢追出……”望著眼前不遠處的偌大袁營,路昭淡淡一笑。


    “那是自然,軍師所料之事,每每必中,如此深夜,可視不過六七丈,就算文醜有十萬兵馬,亦不敢犯險追來……”劉平微笑說道。


    “嘿,”徐晃亦是插口冷笑道:“他自是想不到,所謂伏兵,其實乃是疑兵,不過數百人罷了……”


    “嗬,”轉身拍拍路昭肩膀,劉平正色說道:“好了,我等便就此分別,路昭,軍師安危便交與你了!”


    隻見路昭眼中陰霾一閃而逝,點點頭抱拳說道:“主公放心……”


    點點頭,劉平低聲喝道:“走!”


    許褚、典韋、徐晃等劉將一點頭,翻身上馬,隨劉平一道,匹馬朝北而去。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旁陳到早已率四萬兵馬輕出烏巢軍營,在北麵等著劉平眾人。


    所謂夜襲,所謂誘敵,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為了就是叫文醜聽到劉營調度兵馬的聲響不至於起疑。


    望著劉平一行十餘人遠去,路昭歎了口氣,轉身低聲喝道:“收兵,回營!”


    “諾!”


    得徐庶妙計,劉平與四萬兵馬悄然往北而去,如今烏巢營內,不過僅僅五六千劉兵罷了。


    當路昭回到營內時,徐庶正在帳內揮筆疾書,在他身旁,站著數名劉兵在此候命。


    “呼!”瞥了一眼撩帳入內的路昭,徐庶深深一皺眉,取過桌案上剛剛寫完的信件,對身旁那數員劉兵吩咐道:“這三份信件,你等分別送至官渡、陳留、東郡,途中加緊些,定要在天明之前送至,有勞你等了,去吧!”


    “諾!”那數名劉兵接過信件,正欲離開,卻又被徐庶喝住。


    “記住,絕不容有失!”徐庶重色說道。


    “諾!”數名劉兵一抱拳,重重一點頭,隨即對路昭行了一禮,撩帳而去。


    “軍師……”路昭小聲喚道。


    深深望了一眼路昭,徐庶取過案上一茶盞,正要輕抿一口,卻又重重置於案上。


    “糊塗!”徐庶皺眉喝道。


    路昭低了低頭,一聲不吭。


    “感情用事,你日後如何能為大將?如何能為主帥?留在此地,你能有何作為?與我陪葬?糊塗!”


    猛地抬起頭,路昭重重一抱拳,不忍說道:“末將人微言輕……若是今日……必不會看主公如此行事……”


    “……”徐庶張張嘴,啞口無言,苦笑一聲,取過隨身攜帶的酒囊,輕抿一口,可惜平日裏甚為可口的酒水,如今卻好似是穿腸毒藥,叫徐庶連連咳嗽。


    感覺口中有些微甜,徐庶強忍著將酒水咽下,他已分不清飲下的是酒水、還是血水……


    “軍師!”路昭驚呼一聲,急忙走至徐庶身旁。


    擺擺手止住路昭的攙扶,徐庶微微一笑,緩緩說道:“今日就算你主公在此,亦不會攔我,路昭,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


    “我已為將,如何說年幼?主公弱冠之時曾手掌重兵,為一軍統帥,我雖不及主公,然而做為一員偏將,亦可算稱職,如何可說是年幼?”


    “嘿!”隻見徐庶臉上露出幾許戲謔,哂笑說道:“你可曾婚配?”


    “額……”路昭頓時滿臉通紅,訥訥說不出話來。


    “哈哈……咳咳!”大笑一聲,徐庶戲謔說道:“可惜主公我膝下無女,否則定要許配於你……”


    “軍師……”路昭尷尬得撓撓頭。


    望了一眼路昭,徐庶微笑說道:“不過此事也不需我來操心了,你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我卻是喝不到你喜酒了……可惜啊!”


    “軍師……”


    起身拍拍路昭肩膀,徐庶正色說道:“聽我一言,即刻去準備行當,遠離此地!”


    “不!”路昭頗為倔強地搖搖頭。


    深深望了眼路昭,徐庶搖搖頭,低聲罵道:“豎子,為何不聽軍師善言?待得明日,你便是要走,也走不了了,難道你當真與我陪葬不成?何其愚也!”


    “末將奉主公之命,保軍師周全!”主公抱拳喝道。


    “哼!”瞥了一眼路昭,徐庶搖搖頭坐下,低聲罵道:“久隨在你主公身旁,別的不曾學來,這倔強倒是學得十成十……”


    “末將以為……”舔舔嘴唇,路昭由衷說道:“若是主公在此,亦不會丟主公一人在此!”


    “……”徐庶張張嘴,啞口無言,良久之後,他長長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是啊,主公那脾姓……嘿,不過你就算在此又能怎樣?”


    路昭眼中不忍一閃而逝,閉口不發一語。


    “嘿,還真是同你主公一個模樣……”搖搖頭,徐庶苦笑一聲說道:“好罷,既然你不欲走,軍師也不強求,來,陪軍師我喝幾杯……”


    “軍師身體不適,還是莫要飲酒……”路昭猶豫勸道。


    “愚子!”徐庶笑罵一聲,搖晃著手中酒囊嘿嘿笑道:“酒乃天下奇物,可治百病,你豈是不知耶?”


    “末將不知!”路昭很是誠實地說道。


    “……”徐庶麵上笑容一僵。


    那一日,徐庶也不曾歇息,整整飲了一夜的酒,而路昭,亦在徐庶身旁坐了一夜。


    待得天明,路昭已是有些支撐不住了,靠在案上沉沉睡去,然而徐庶的精神卻是格外的好。


    “軍師……”帳外傳來一聲輕呼。


    “籲!”徐庶做了一個手勢止住了那劉將,隨即起身望了熟睡中的路昭一眼,微笑著搖搖頭。


    走出帳外,徐庶正色問道:“吩咐你等的事,都辦妥了?”


    “軍師放心!”那劉將點點頭,低聲說道:“營內已盡數淋滿火油,營外樹林,因火油不足,是故末將……”


    “如此便……”正說著,徐庶猛感胸口一陣氣悶,強忍著揮揮手說道:“如此便可,你且下去吧!”


    “諾!”那劉將一抱拳,恭敬而退。


    有些眷戀地在營中踱步,望著營內仍忙碌著的數千劉兵,徐庶眼中有些不忍,喃喃說道:“若是要怨,便怨我吧,怨我徐庶將你等視為‘棄子’……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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