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多慮了……”王當輕笑一聲說道:“如今汜水關僅五千劉軍,那魯肅如何敢分兵救援滎陽?比起汜水關險要之地,滎陽雖說城堅,然而無險可守,而城中防備,亦不會過於嚴密,隻需五六萬兵馬,猛攻此城,一日可下!大帥以為如何?”


    “嗯……”隻見張白騎凝神望著行軍圖,皺眉說道:“待我再想想,你先去營內整頓,若是我一下令越過洛水攻滎陽,你當是要在一個時……不,半個時辰之內集結將士,隨我出發!”


    “末將明白!”王當抱拳說道。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王當等將領自在營內整頓兵馬,而張白騎則領著數百人來至一處高坡,遙望汜水關動靜,除此之外,他便是苦思如何破解魯肅陣法。


    不過無論他如何苦思冥想,仍是未有破陣之法,這不禁叫他有些泄氣。


    天邊之日緩緩落下,夜空布滿星辰,群星閃過,極為耀目。


    然而張白騎可沒有這個心情欣賞此景,坐在高坡之上,閉著雙目。


    繼續攻汜水關……亦或是轉道襲滎陽……恩……汜水關有魯肅在,破之不易,這魯肅還真是個麻煩!


    “嗯?”忽然,張白騎一陣細微響動傳入他耳中。


    猛地睜開雙目,張白騎起身遙遙望向汜水關中,隻見一片漆黑的汜水關關後,有幾許亮光……而那響動,便是從關後傳來。


    “這是……”凝神細細一看,張白騎倒抽一口冷氣,從那昏暗的燈火之下,他分明見到無數人影悄悄進入汜水關,連綿不絕,數量極其多。


    當即,張白騎便走下高坡,盡量靠近汜水關,用耳貼著地麵,閉著雙目靜聽著。


    援兵麽……三兩千?


    不……五六千……何處援軍?官渡?長社?亦或是陳留?


    張白騎起身望了一眼熄滅了燈火的汜水關,心中暗暗想道,看來魯肅不欲我等知曉他有援軍至,是故熄滅燈火,令援軍悄然進關……為何如此?想再次誘我等襲關?圍而殺之?


    嘿!張白騎撇撇嘴,深深望了一眼遠處偌大汜水關,轉身回大營去了。


    次日,張白騎坐在大營帥丈之內,仍在苦思昨日之事。


    “若是汜水關當真有援軍至,那攻下此關就更為不易了……”張白騎喃喃說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事,大聲喊道:“來人!傳王當將軍前來!”


    “諾!”帳外一黃巾應喝一聲,隨即便是一陣漸漸跑遠的腳步聲。


    “大帥遣人傳末將?”沒過多久,王當便撩帳而入,抱拳說道:“可是大帥打算轉道襲滎陽?”


    “非也!”張白騎搖搖頭,緊聲說道:“王當,現在是何時辰?”


    “寅時吧……”王當不自信地回道。


    “寅時……”張白騎皺皺眉,抬頭問道:“汜水關劉軍可曾埋鍋造飯?”


    “啊?”王當一愣,尷尬說道:“這……末將不清楚……”


    “不清楚就弄清楚!”張白騎諸葛諸葛起身,走至王當身前,凝聲說道:“若是劉軍還未曾造飯,那麽你便候著,定是看清楚,汜水關內炊煙幾何?比之昨日贈或是減!”


    “大帥之意是……”王當也是機敏之輩,當即便醒悟過來。


    “休要多問,速去!”


    “是,末將遵命!”王當一抱拳,當即退出帥帳。


    古有增兵減灶之計,如今我倒是可以反用此計,看穿魯肅謀劃!


    昨日汜水關有援兵至,魯肅為讓我等探不道究竟,是故下令關內熄滅燈火,好叫我等不知援軍數量……


    哼!區區伎倆如何能瞞我?


    若是你魯肅有此援軍,仍然減灶,便是欲圖謀於我等;而若是魯肅增灶,便是以此事警告我等,警告我等莫要再進犯汜水關,就如那封信一樣……


    那麽魯肅,你會如何做?


    兩個時辰之後,就在張白騎苦等消息之時,王當匆匆走入,抱拳氣喘籲籲說道:“大帥,末將……末將探明了!”


    “如何?”張白騎眼神一凜,情急問道。


    “汜水關上劉軍炊煙,與昨日大致相似……”


    “大……大致相似?”張白騎麵色古怪,一臉愕然。


    難道援軍就區區三千?正巧和陣亡劉軍數量相等?可笑!世間哪有如此湊巧之事?


    或許……魯肅知曉我軍自會日夜關注汜水關動靜、自思有援軍入關之事瞞不過我等,是故如此……三千……區區三千援軍能有何用?


    “大帥……”就在張白騎苦思之時,王當遲疑說道:“不過今日關上炊煙比之昨日倒是有些蹊蹺……”


    “如今蹊蹺?”


    “往日關上炊煙,不過半個時辰,然而今日,卻足足將近一個時辰……”


    “……原來如此!”張白騎心下頓悟,大笑說道:“這魯肅果然不簡單啊!此人深悉韜略,算到我等會如此探他關內兵力虛實,是故不增灶、亦不減灶,以亂我等,嗬嗬,險些被他騙過,王當,做得好!”


    “大帥,難道汜水關當真有援軍至?”王當猶豫問道。


    “十有八九了……”張白騎長歎一聲,搖頭說道:“時日無多了……傳令下去,整頓兵馬,轉道襲滎陽!”


    “是,末將遵命!”


    兵者,詭道也!


    所謂良策,便是要騙過敵軍,亦達到自己目的,就如張白騎與魯肅兩方一樣……


    相比於張白騎日夜兼程、正趕往滎陽;汜水關則有兩路兵馬徐徐而出……一路,乃是以關羽為主將,陳綱為副將,攜三千劉備麾下將士,急急趕往洛陽,斷張白騎之後、引誘洛陽黃巾;另外一路,便是以劉備為鍾繇為主將,劉備、張飛輔之,領兩千精銳劉軍,趁洛陽地域黃巾被關羽麾下軍隊拖住之際,日夜兼程,直搗黃巾屯糧重地,澠池!


    此行可謂凶險異常,洛陽境內黃巾,可不下三五萬呐!


    再者,如今汜水關內,當真可以說是守備空虛,別說守關將領一員也無,偌大一關隘,竟隻有區區三千劉軍把守,若是被黃巾知曉風聲,怕是為禍不遠,當然了,對於詐術來說,荀攸顯然是比較自得。


    口令、換防、嗬斥,玩的不亦樂乎,更別說那設於暗處的草人,竟用汜水關內區區三千劉軍將關外黃巾將領劉石、李大目騙得團團轉,深信汜水關守衛森嚴,哪裏曉得僅僅是表麵上呢?


    不得不說,劉石、李大目,差荀攸太遠,簡直可以說被後者玩弄於鼓掌之上。


    黃巾寇首張白騎最先抵達滎陽,於滎陽西南三十裏處隱蔽,未免被滎陽劉軍探到蹤跡,張白騎唯有在此處匯合人馬。


    不過一個時辰,黃巾大將王當亦攜一萬黃巾趕到,再複一個時辰,孫輕、趙弘、卜己、皆領軍抵達,唯獨缺馬超、馬岱、龐德那八千人馬。


    下令就地歇息,張白騎喚過眾將問道:“爾等在路上,可曾遇到阻攔?”


    “不曾!”眾將搖搖頭。


    正說著,馬超等三人便領軍至了,張白騎喚過三人,又問道:“孟起,你等在路上,可曾遇到阻攔?”


    “這個……”馬超皺皺眉,猶豫一下,隨即抱拳解釋道:“隻不過末將這條路太過曲折,沿途為掩藏蹤跡,是故遲來,望大帥恕罪……”


    “我非欲指責你等……”張白騎擺擺手,沉聲說道:“我等至汜水關出,如今已有一日,我恐被魯肅算破,是故出言詢問!”


    “哦……”馬超恍然,搖頭稟告道:“啟稟大帥,我等遲來乃是因路途遙遠曲折,非是因劉軍……”


    “我等何人不是穿小道而來,唯你一人耶?”黃巾大將孫輕聽聞馬超話語嘲諷一聲。


    “孫輕!”張白騎僅僅一瞪眼便孫輕閉嘴,隨即望著此處自己麾下五萬兵馬,走了幾步,低頭皺眉,疑惑著喃喃說道:“難道是上天助我,魯肅不曾發覺?不……對陣此人不可心存僥幸,我以妙法雖說可騙過魯肅一時,不過終被他看破,唔,當是要盡快拿下滎陽,否則……魯肅身後有荀攸此人,不按常理行事,難保他不會引官渡劉軍增援滎陽……”


    想罷,他轉身對眾黃巾將領說道:“爾等先且退下歇息,半個時辰之後,定要與我拿下滎陽!”


    “末將遵命!”眾將抱拳應命。


    “哥……”走在馬超身旁,馬岱望了一眼其餘將領,皺眉低聲說道:“白白受了那孫輕鳥氣,若是兄長不下令在那處歇息,我等這路兵馬,怕是最先抵達此地的……”


    “就算最早,那又能如何?”找了一處,馬超席地而坐,用布擦拭著自己長槍,擦著擦著,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個高大、狂笑著的身影……


    那莽夫!馬超咬了咬牙。


    “最早又能如何?!”馬岱瞪大著眼睛,低聲說道:“那我等便可取笑孫輕那廝了嘛,聽說他比我等快不了多少時間……”


    “你方才一直在我身旁,從何處得知此事?”放下長槍,馬超望著弟弟淡淡問道。


    “哈?額……”馬岱愣了愣,訕訕說道:“這個……”


    “哈哈!”龐德哈哈大笑,拍了拍馬岱腦袋,摟過他低聲說道:“莫要太小看孫輕,此人雖說武藝不及我等,不過治軍、練兵極為得力,深得張白騎信任,斷然不會最後一個到達此地的,依我所見,除去張白騎、王當之外,便是此人了……”


    “啊?”馬岱有些傻眼,隨即懊惱說道:“那又如何,我等可是早整整一個時……”


    “低聲!”龐德摟了摟馬岱,低聲說道:“我等如今是寄人籬下,實出自無奈,被人看輕,總好過時刻被人提防吧?”


    “令明哥你是說……”馬岱恍然醒悟。


    “嗬嗬!”龐德笑著拍了拍馬岱腦袋。


    “這麽不早說呢……”望了一眼擦拭完長槍,正擦拭佩劍的兄長,馬岱訕訕笑道:“此事哥不曾與我說嘛,否則……”


    “否則怎的?”馬超瞥了一眼弟弟,搖搖頭,轉身對龐德說道:“令明,你身上傷勢如何?”


    “早不礙事了!”龐德拍了拍自己胸口,隨即微歎說道:“西涼,還是太小了,關雲長、張翼德,猶如兩座巨山,壓得我等喘不過氣來啊……嘖!被關羽玩弄於鼓掌之上,真乃平生之辱!”


    “留著性命在便是好……”馬超微微一笑,舉起佩劍對著日光照了照,滿意地收入劍鞘,口中凝聲說道:“終有一日,我等可擊敗此二人……”


    “恩!”龐德點點頭。


    “哥……”馬岱起身在身邊坐下,嘿嘿笑著說道:“哥你現在無事吧……”


    “……怎麽?”馬超狐疑地皺起眉問道。


    “你看……”馬岱指指龐德,又指指馬超,不滿說道:“你與令明哥,都有表字,唯獨我不曾有,既然哥如今無事,不如且幫小弟想想……”


    “……”馬超張張嘴,望了言弟弟暗暗歎了口氣,拍拍馬岱肩膀說道:“謹之,如何?”


    “謹之?”馬岱皺皺眉,好似對此有些不滿意。


    謹之再謹、慎之再慎麽……唉!


    龐德望了一眼馬超,笑著對馬岱說道:“此表字極好!”


    “當真?”馬岱有些懷疑地望著龐德。


    “嘿,打小我可曾騙過你?”


    “這倒是不曾,謹之……謹之……”馬岱顧自嘟囔著。


    二弟啊,為兄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若是連你也……


    唉!男兒生於世,當奮力博取功名,光耀門楣,然為兄望你謹慎處之,莫要像我父親、亦你伯父一般……


    “如何?”臉上堆起幾許笑容,馬超深深地打量著自己弟弟,曾幾何時跟在自己身後、說日後要做自己偏將的小家夥,如今也漸漸長大誠仁了……


    “額……”望見馬超臉上笑意,馬岱愣了一下,自從伯父不幸中伏身隕之後,可再不曾見到兄長有這般笑容了。


    “想什麽呢!”皺著眉,馬超用劍鞘叫馬岱回過神來。


    “沒……小弟正想著哥與我取的表字……甚好!”


    “哼!”馬超微笑說道:“那就好!”


    對麵,龐德笑吟吟地望著這一幕,回想起自己身世,心中黯然。


    “砰!”劍鞘敲在人腦袋上的聲音,如方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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