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錐心的疼向身體蔓延,葉亦軒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大聲吼著,"所以呢!你現在是來告訴我,這件事情與你徹底沒有關係是嗎!"


    "我……"


    葉亦軒深吸一口氣,狹長的雙眸裏籠上了霧氣,他失望的看了安秀麗一眼,冷聲向老李吩咐著,"帶我媽回去!"


    語畢,他轉身,手搭在門把上,卻沒有勇氣推開。


    握在門把上的手,青筋浮起,關節泛著駭人的蒼白,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握住門把,壓抑著內心的痛苦。


    倏然,門從裏麵開了。


    穆佳佳一愣,看著葉亦軒,"你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心柔將目光投向門口,刹那,四目相對,她眼中的淚光刺痛了他的心。


    兩人就這麽望著,直到她眼中的淚水無聲的滑落出來,心柔才閉上眼睛,避開他的視線。


    他沉重的走到她的身邊,坐著,沉默了好久好久……


    當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悲慟,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久久未移開。


    他努力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所有的話到了喉嚨卻變成了無聲的心痛和嗚咽,就好似有一根刺哢在心裏,永遠也無法拔除……


    他雖然沒有說話,沒有哭泣,心柔也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慟,她看著他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雙手,心裏更是酸澀,這個孩子,最終與他們無緣……


    就好似她和他,注定無緣。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對這個孩子的重視,她的淚水再次不爭氣的流淌而下。


    葉亦軒深吸著氣,終於伸出手,輕輕的滑過她的眼角,拭去那些溫熱的淚水


    穆佳佳一離開醫院就找到了蘇曼君,她上前,一巴掌毫不猶豫的甩給了蘇曼君。


    霎時,所有人都朝她們看來。


    蘇曼君的臉上閃過惱怒,"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穆佳佳火氣飆升的上前,奪過蘇曼君手裏的袋子,全部丟在地上,"你有心情來逛街了?看見心柔的孩子掉了,你是不是特別開心!"


    聞言,蘇曼君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穆佳佳,我警告你,何心柔的孩子掉了關我什麽事情?"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所有的勾當我都清楚的狠!是你買通了人動了手腳是不是,你借用你婆婆去命令那裏的服務員都不可以上樓去打擾,其實你早就布好了局,讓你的婆婆和心柔跳進去!"


    蘇曼君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計劃的,頓時啞言。


    穆佳佳冷笑,"怎麽?說不出來了?"


    "你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那隻是個無辜的孩子!我一定要揭發你的惡行,讓你的老公好好看看這個外表柔弱的妻子到底有多肮髒!"


    語畢,穆佳佳轉身就走,蘇曼君突然大笑起來,"穆佳佳,你不要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上!"


    聞言,穆佳佳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蘇曼君接著說,"你不讓我好過,那麽你就試試,我會不會放過你,別忘了,當初你在法庭上可是做了假證的!現在何萍在監獄裏自殺了,警方一旦查實了你是做假證,你的罪有多重,你自己想想!"


    "你不是也恨何心柔,何必假惺惺的裝好人?你對她做的壞事難道比我少!?"


    穆佳佳暗自握緊了拳頭,眼眶紅了一圈,她側首望著蘇曼君,揚起嘴角,"是,我承認我恨何萍搶走了我的爸爸,我也恨何心柔,但是我沒有你這麽喪心病狂!你不是報複,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你就像一個無藥可救的變態!"


    "你……"蘇曼君的臉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


    "我寧願坐牢,也不會再與你做這些事情!"穆佳佳轉身,抬腿就走,眼淚卻落了下來。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所有的恩怨都散了吧,她也剩不了多少天了,走到今天,她悔了,徹底的悔了……


    夜深了。


    葉亦軒陪在她身邊,一直等到她睡著,才站在窗邊默默的吸煙。


    倏然,電話來了。


    他拿起手機,走向門外,才接通。


    "葉先生,您在我們這邊訂做的嬰兒床,已經好了。"


    聞言,葉亦軒握緊的手機,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再也抑製不住的落下清淚。


    晶瑩的淚水沿著他高挺的鼻翼蜿蜒滑落,沒入唇內,一片苦澀……


    "葉先生?"


    "嗯,我會派人去領。"他深吸一口氣,才慢慢說道。


    掛了電話,他蹲了下去,將頭埋在雙膝間,肩膀輕微的抖動著。


    想了一整夜,她決定不要再踏入他的世界中。


    就以這個孩子的死亡來結束一切吧,他要的,也隻不過是這個孩子而已,不是嗎?如今,孩子沒了,媽媽死了,海蓮也回來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累


    何心柔將視線落在葉亦軒的臉上,隻見他趴在自己床邊,那緊蹙的眉毛好似永遠也拂不平的痛。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最終還是僵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收回。


    翌日清晨。


    天空依然綻放著暖暖日光。


    他蘇醒時,她已經醒了,那雙幽幽大眼望著窗外,卻毫無焦距點。


    看著她的側臉的輪廓,他才恍然間發現,她瘦了,比先前認識的時候,更消瘦了……


    陽光灑在她的蒼白的臉上,她就像一朵脆弱的小花,剛剛經曆了暴風雨的淩虐,脆弱得再也經不起折騰……


    葉亦軒坐直了起來,他起身,問道,"有沒有覺得好點兒?"


    "……"


    "要不要喝水?"


    "……"


    "心柔……"


    "你走吧。"她開口打斷他的話,臉上都是決然的冷漠。


    走吧,從我的生命中走出去,再也不要出現。


    葉亦軒愣了一下,墨染的深眉蹙緊,他沒再說話,拎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我讓張嬸來照顧你,我晚上再來看你。"*


    語畢,他抬腿走向門口,到了門口,他依舊不死心的回頭看她一眼,她毅然是沒有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無奈的歎息,他轉身準備離開,卻聽聞她說,"葉亦軒,我求你,別再來了,行嗎?"


    那柔弱的語氣好似低低的哀求,又似一種難言的絕望,讓他的心猛地一抽,他暗自握緊了拳頭,一直用背對著她,因為他竟然沒有勇氣看她那近乎祈求而又決然的眼神。


    沉默良久,葉亦軒才鬆了鬆拳頭,低沉的說著,"我晚上再來看你,好好休息。"


    語畢,大步流星的離開,深怕她再說出什麽話,讓他承受不了。


    中午,穆佳佳拎著水果來看望她。


    張嬸便退了出去,留下她們兩人。


    "謝謝。"心柔很感動,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佳佳還能夠在自己的身邊。


    穆佳佳難過的笑了一下,"心柔,你以前從來不跟我說謝謝。"


    她們曾經是好到不用向對方道謝的姐妹,可是如今,她卻對自己生疏的說著,謝謝。


    心柔苦澀的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心柔,我知道我自己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今天來這裏,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諒,我隻是想請你去看看茂學。"


    茂學?


    心柔望向穆佳佳,有多久了?她都不知道,程茂學這個男人,這個名字在自己的世界消失了那麽久……


    "他怎麽了?"


    穆佳佳低下頭,歎息,"他的公司破產了,你知道嗎?他本來是想跟你求婚的,但是他發現你跟葉亦軒在一起,他來找我,問我知不知道,我當時因為生氣就說了很多氣話騙他,心柔,你去看看他吧,我不想再看他這麽墮落下去。"


    穆佳佳難過的捂著嘴,抑製心中的悲哀,"他公司破產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哪裏也不去,一出門就跟別人鬧事,心柔,你就算不念在這個男人曾經愛過你,也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去勸勸他,說不定他能夠振作起來,他一向隻聽你的話。"


    聞言,心柔的心裏有點難過,想起前段日子還揚言要和自己重新開始的程茂學,怪不得他最近沒了音訊,原來他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可是,她去了又能怎樣?


    他還會聽她的?不,他們之間早已結束了,他們也早已變了……


    心柔歎氣,"我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不會的,他一聽會聽你的話。"穆佳佳緊緊抓著她的手,雙眸裏盛滿了祈求。


    心柔這一刻,才明白,真正愛程茂學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穆佳佳……


    "佳佳,我可以答應你去見他一次,但是我想讓你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穆佳佳苦澀的勾起嘴角,"你還記得嗎,咱們小時候是鄰居。"


    "其實,我爸早就認識你媽了,我爸和我媽是相親結婚的,一直沒什麽感情,但是我爸對你媽,一直都念念不忘,小時候,隻要你們家裏一發生什麽事情,我爸一定隨叫隨到,就連買醬油這樣的事情,我爸爸都跑的那麽快,可是,我和我媽卻一直在家裏孤零零的,從那個時候,我就恨你媽媽,恨你奪走了我的父親。"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站在樓梯口,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心柔的心一緊,錯愕的看著她。


    難道……


    "沒錯,是我推你下去的,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爸卻為了去幫你買作業本,耽誤了吃飯的時間。"


    往事回首,心柔想起那時,她隻是站在樓梯口,便被人一把用力的推了下去……


    後來,她的頭上縫了好多針……


    也導致,她有輕微的恐高症。


    原來如此,她從未想過,會是穆佳佳,也未想過佳佳會這麽憎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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