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明白,絕食或者自殘,根本就不能撼動葉亦軒的一根神經,就算她死了,又能怎樣?也許,她肚子裏的孩子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如是想著,心柔便釋懷了。


    坐在餐桌前,看著對麵一言不發的男人,她幾次想要開口,他都投來嗜血而清冷的眼神,讓她所有的話都噎在喉嚨裏,難以吐出來。


    飯桌上有鮮嫩的魚肉,她聞著卻格外的惡心。


    強烈的壓抑著胃裏的翻湧,心柔捂著胃部,偏過頭。


    可是,她還是抑製不了那一波波湧上的惡心感,魚腥味讓她的胃一陣陣的翻湧,她連忙起身,奔向洗手間,難受的幹嘔起來。


    本以為吐了就會好受,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吃的很少,胃裏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吐。


    幹嘔出一些酸水,反倒讓她更加的難受。


    洗手間裏傳來她嘔吐的聲音,他握著筷子的手僵在空氣中,最終默默的放在餐桌上。


    幽暗深沉的黑眸裏諱莫如深,閃過莫測的幽光。


    張嬸從廚房裏倒出了蜂蜜水,送去給心柔,她卻一把將杯子揮掉,張嬸退了出來,再換了一杯水,準備走進去,卻被葉亦軒出聲製止住。


    "既然她不喝,就別管她!"


    "可是……"張嬸看著在裏頭嘔吐不止的心柔,為難的杵在一旁,默默的放下了水杯。


    一番折騰後,何心柔扶著水池,虛脫的站了起來,看著鏡子裏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失聲痛哭起來。


    驀然。


    葉亦軒走了過來,端起適才的那一杯水,一把推開洗手間的門,低聲命令,"喝了!"


    她攥緊了水池邊,偏過頭不予理睬。


    兩人僵持著,氣氛詭異而緊張,他倏然捏住她的下巴,將整杯水都往她的嘴裏灌去。


    "唔"水又急又猛地灌入她的喉嚨裏,嗆得她拚命的咳嗽,想要掙紮卻被他緊緊的抵在牆上,無法動纏,而她的下顎被他用力的捏住,隻能仰起頭,被動的喝下滿杯的蜂蜜水。


    蜂蜜水沿著下巴,打濕了她的衣衫。


    終於將整杯水灌完了,他才鬆開了她。


    心柔憤恨的瞪著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揚起手,朝他的臉甩去,卻被他用力的握住。


    一股錐心的疼痛從手腕上傳來,她疼得臉色發白,眼眸裏積聚了迷蒙的淚花。


    "葉亦軒,我要打掉這個孩子!"她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的說出來,仿佛肚子裏的孩子是什麽惡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她。


    她的急迫徹底惹怒了他,他狠狠的將她抵在冰冷的牆壁上,邪肆的勾起嘴角,"是嗎?你要是敢殺了這個孩子,你覺得我會怎麽對海蓮?"


    "你……"她盯著他眼中的狠戾,抑製不住的顫抖。


    "你對海蓮做了什麽?"


    他鬆了她,"你先想好該怎麽保住這個孩子。"


    "你為什麽要讓我生下這個孩子?你想要孩子,可以讓蘇曼君給你生,讓別的女人給你生。"


    "閉嘴!"


    他暴戾的吼著,嚇得她渾身一怔,乖乖的噤了聲音。


    直到他摔門離開,她才虛脫的坐在馬桶蓋上,眼淚跌出眼眶。


    張嬸在門外看著她黯然落淚的樣子,無奈的歎氣。


    夜漸漸深了,葉亦軒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電腦屏幕上巧笑嫣然的齊書瑤,心有一種被螻蟻一點點啃噬的痛覺,此時,他的手機屏幕閃了閃。


    看著上麵出現的字跡,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起。


    "我要見何心柔!"


    手機裏傳來齊宇哲冷冷的聲音。


    葉亦軒收回目光,握著手機,"她不在我這裏。"


    "你想把她藏到什麽時候?葉亦軒,作為書瑤的哥哥,我有必要見何心柔一麵!"


    "……"


    長久的沉默後,葉亦軒才幽幽的答道,"明天下午三點。"


    咖啡廳。


    何心柔一進入咖啡廳便看見齊宇哲坐在那兒等候已久。


    她默默的坐在他的對麵,單刀直入,"你想問我什麽?"


    看著她消瘦的臉頰,他皺了一下眉,"他虐待你?"


    她垂下眼簾,"齊先生,你有什麽話就問吧。"


    他歎氣,攪動著咖啡杯裏的咖啡,"你和書瑤是怎麽認識的?"


    "我記得是五年前,我媽突然帶她來我家,告訴我說,是她幫助我媽抓了小偷,請她回來吃頓飯,我隻見過她一次,而且她那個時候並沒有告訴我她叫齊書瑤,她是說她叫思思。"


    心柔歎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想過要害死她。"


    心柔說完,便是長達二十分鍾的沉默,齊宇哲看著她,久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她開口,"如果齊先生沒有什麽可問的,我先離開了。"


    "心柔!"


    齊宇哲拉住她,"我相信你。"


    他相信她說的一切,毫無理由的去相信。


    心柔驚訝,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眼眸裏浮起感動的淚花,"你相信我是無辜的?"


    "你從頭到尾都很無辜,你本不該被卷進來。"


    從她有著這張神似書瑤的臉開始,她就注定要被牽扯進來,齊宇哲示意她坐下,"我是相信你,但是不代表我相信你的母親,心柔,你知道書瑤對我而言,有多大的意義嗎?"


    他低下頭,收斂自己的悲傷,"從小到大,我都陪著書瑤,她是我最珍愛的妹妹,後來,她跟葉亦軒在交往,起初很甜蜜,雙方的家長也讚成他們的戀情,可是,突然有一天,書瑤去找他,便衣衫不整的跑回來,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夜都不出來,後來,她經常抑鬱寡歡,醫生說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後來,她就這麽突然的死了。"


    談及書瑤的死,齊宇哲的俊臉上寫滿了哀傷,"你能想象嗎?她的死對於我們全家而言,打擊有多大?"


    "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好驚詫,因為你和書瑤是那麽的相似,你們笑的時候那神態是那麽的相似。"


    心柔愣了,她和書瑤相似?


    回首這些日子以來,她恍然發現葉亦軒每每看著自己,那溫柔的眼神就像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原來如此……


    原來,他從頭到尾接近她,讓她做他的情人,都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她和他的舊情人有著相似的臉……


    一絲苦笑在她的唇邊蔓延,曾幾何時,她也想過,他的溫柔是不是因為自己,她也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會有所不同的,如今,她才明白,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她不過就是一個替身。


    多麽可笑的詞,可是為什麽她會有一種揪心的感覺?就好像一根根尖利的針紮在心上……


    何心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和齊宇哲分別的,一路看著車窗外閃過的景色,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然而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心柔晃過神來,接起手機。*


    "您好,請問是何小姐嗎?您的母親何萍啊案子將在明天開庭,屆時請你準時出庭。"


    手機裏傳來警員的聲音,心柔的心沉甸甸的,難道她真的要看著自己的媽媽去坐牢嗎?縱使這些年來,媽媽對她猶如陌生人,可是,她的身上還是流淌著她的血不是嗎?


    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去挽救。


    一回到別墅,她就慌忙趕往書房,來到書房門口,響起他曾今的警戒,她隻好敲門,等待著裏頭的回應。


    過了一會兒,才傳出低沉的話語,"進來。"


    葉亦軒將自己倚靠在靠墊上,見她進來,便皺起眉頭,眯起黑眸審視她,語氣低沉,"有什麽事?"


    "我……"她明知道他不會答應,但是為了媽媽,她鼓起勇氣開口,"我求求你,放過我媽。"


    "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求求你好嗎?"


    她低聲下氣的求著他,那哀慟的眼神讓他有刹那間的心軟,然而,他卻偏過臉,"出去!"*


    那決然的態度說明了一切,她沒有辦法,隻好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麵前,"葉先生,我求求你,你要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可以生,我求求你放過我媽。"


    "起來!"


    他低聲警告,黑眸裏迸射著冰凍三尺的眸光,"要我放過她,不可能!你休想拿孩子來威脅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拽起,"出去!"


    何心柔被他連拖帶拽的甩出了書房,緊接著,木門在她眼前重重的闔上。


    她跪在門前,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敲打著門,"葉亦軒,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放過她……"


    想起自己的母親要在冰冷的監牢裏終結此生,她的心好痛好痛。


    "何小姐,您起來吧。"張嬸心疼的勸她,她卻一動不動的跪在門外。


    "不,我要跪著,他今天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跪著!"她固執的說著,想要讓他聽見,可惜裏頭卻沒有一點動靜。


    十分鍾……


    二十分鍾……


    一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


    何心柔一直跪在他的書房外,而他卻久久坐在書桌前,兩人僵持著,都不肯對讓一步。


    其實,她要的很簡單,哪怕他點頭願意不用趕盡殺絕,讓媽媽不用終身監禁,她也會很感謝他,可是……他沒有,他就是要做的這麽決然,將她逼迫到沒有退路,將他們之間逼迫到仇恨的邊緣。


    夜漸漸深了。


    無論張嬸怎麽勸說,她都一直跪著,終於,門開了。


    葉亦軒站在門前,諱莫的深眸盯著她,薄唇緊抿著。


    心柔的眼中閃過一絲期盼,她屏息望著他,多期盼他能點頭,他能夠答應過,然而,他卻依舊冷漠的繞過她,拿起外套徑直走向別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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