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難言的痛苦湧上心頭,他已經失去了妹妹,不能再失去母親。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他的心情格外的沉重,一方麵害怕媽的病情惡化,一方麵不知道該如何向家人開口提這件事情。


    可是,無論如何,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必須承擔起這個重要的事情,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觀察室。


    出院後,一路上他都格外的沉默,偶爾通過車後鏡看向母親,才恍然發現被他疏忽的媽媽,蒼老了許多。


    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足跡,蒼白的麵容也顯得病態。


    這些日子,媽總是打電話催促他回家過夜,他卻頻繁拒絕,想起這些,他的心裏就像有一把無形的爪子狠狠的揪著他的心,悶悶的疼。


    回到家,海蓮衝了出來,拉著梅傲蕾的手,"奶奶奶奶,你沒事了吧?醫生給你打針了沒有,你好點了嗎?"


    梅傲蕾聽在心裏,歡喜極了。


    "還是蓮蓮關心我啊。"梅傲蕾握著海蓮的手,就舍不得鬆開,"蓮蓮,奶奶是不是嚇壞你了。"


    "那可不,奶奶你剛才說喘不過氣,把我嚇死了,我跟祖母在家裏拜菩薩,給奶奶你祈福,要它保佑你平安回來。"


    一旁的老太太聽了咧嘴笑著,摸了摸海蓮的頭。


    心柔看著兩個老太太都這麽喜歡海蓮,實在是不忍心說出要帶海蓮離開的話,可是,這麽晚了,再不回去,路上就不安全了。


    最終無奈,她還是站了出來,"伯母,已經很晚了,我現在得帶海蓮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帶她過來看您。"


    "啊?你要走啊。"梅傲蕾抱住海蓮,"都這麽晚了,就別走了,海蓮才剛剛來,就要走,下次也指不定是什麽時候才來了,你跟蓮蓮今晚就在這裏住下吧。"


    齊夫人萬分的不舍得海蓮,"蓮蓮,你不是答應奶奶晚上要陪奶奶一起睡覺嗎?"


    蓮蓮嘟起唇,看了眼心柔,沒得到媽媽的同意,小海蓮不敢擅自答應,梅傲蕾一看海蓮的表情,便知道小家夥在顧慮何心柔的態度。


    "心柔啊,你就留下一晚上嘛,就一晚,你明天把海蓮帶走,我絕對不攔你。"


    心柔為難,心想著若這個誤會不解開,齊家的夫人恐怕是錯將寵愛放在海蓮的身上,"伯母,其實,海蓮不是……"


    "你就答應吧。"齊宇哲打斷了她的話。


    他走近她,"媽,你先帶海蓮上樓,我來跟她說。"


    聞言,梅傲蕾欣喜的拉著小海蓮上樓,心柔欲追去,他便拉著她快步走向別墅外,齊父疑惑的看向兩人的背影,皺起眉頭。


    在他心裏,何心柔雖然沒什麽缺點,甚至可以說還挺討人喜歡的,但是,若是她的出生再好一點,那就完美了!他一定帶上禮金,給兒子安排這門婚事。


    隻是,鍾可愛,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媳婦對象。


    ◇◇◇


    "你拉我到這裏來幹什麽?"她覺得他剛才的行為簡直是莫名其妙!


    心柔甩開他的手,"你明明知道,海蓮不是你的孩子,你還讓你的家人錯愛她,這對海蓮和你的家人都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他的臉上閃過無奈,"可是,如今隻有這麽做,才能讓她有接受治療的勇氣。"


    何心柔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疑惑的看著他,隻見他握緊她的雙臂,星眸裏流轉著懇求,"何心柔,你可以不還那筆錢,隻要你不把真相說出來,陪我演一場戲。"


    "演戲?"


    "我媽,她的腦袋裏有一個惡性腫瘤,時刻都會危及生命,她必須最快的接受治療,如果這個時候告訴她,海蓮是她的孫女,她會對生命有很多的希望,她會有勇氣接受治療!"


    心柔驚愕,總是把笑容掛在唇邊的齊夫人竟然長了腫瘤?


    "我希望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等手術成功了,我會親自告訴他們真相。"齊宇哲的態度認真的懇求她,他知道,用錢根本就不能撼動她的心,隻有告訴她真相。


    一個和他劃分的這麽清楚的女人,又豈會因為他提供高價,而把女兒賣了?


    若想讓她答應,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真情來感化她的心。


    的確,心柔動容了。


    想起蓮蓮的病,她設身處地的想了,若是一個謊言能讓蓮蓮有生存下去的念頭,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你默認,是不是代表答應了。"


    何心柔無奈,"那你需要我做什麽?"隻要是能夠幫到忙,她都願意做,就當是償還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幫助。


    聞言,齊宇哲大喜,一把將她拉入懷裏,"心柔,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謝謝你,謝謝你!"


    彼此的身體密無縫隙的相貼,親密無間,曖昧的氣息在彼此間流動,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更是讓心柔的臉蛋不由得騰升起紅雲。*


    她推開他,臉上閃過尷尬,齊宇哲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凝著她臉上羞澀的紅雲,他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


    "今晚,就留在這裏吧。"


    他開口打破這番尷尬。


    心柔正想拒絕,想起適才葉亦軒冷漠的態度,她便猶豫了一下,爾後點頭答應。


    ◇◇◇


    何心柔總有著認床的不好習慣。


    翻來覆去睡不著,越是逼迫自己睡,腦子裏就愈是混亂。


    她會想,葉亦軒此刻會不會在公寓裏等她?又或者,他對她的誤會會更深?


    腦子裏盤旋了很多的想法,讓她心煩意亂的掀開被子,用力的揪了揪頭發,"何心柔,你是怎麽了!"


    為什麽要不停的去想他的感受?


    反正,在他心裏,她就是一個為了錢,什麽也可以任人踐踏的女人,她又何必介意這一晚上,會有什麽變化?*


    失眠的她準備走到樓下到草坪上隨意走走,卻不料,一下樓便看見一抹身影閃進一間房內。


    而裏頭,正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心柔一愣,心想這麽晚了,那人鬼鬼祟祟的,或許不是什麽好人,搞不好還是賊?


    她悄悄的邁步而去,隻聽聞裏頭傳來爭吵的聲音。


    "我不是讓你別來了嗎,夫人現在生病了,你不留在她身邊照顧她,跑來我這裏做什麽,你要我以後怎麽麵對夫人!"


    "阿華,我想你。"


    "別再說這種話了,我求求你,先生,請你回去吧,我跟你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這樣好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你給我點時間,不要這麽急著推開我。"


    心柔用力的捂著嘴,也掩蓋不了吃驚的聲音。


    她連忙後退,震撼的情緒在心裏起伏著。


    竟然是齊宇哲的父親和這裏的女傭,張華華姨。


    心柔怎麽也想不到,那位看上去樸素的女人竟然會跟齊先生有著私情!


    她的吃驚聲讓屋裏的人起了警戒,門,倏然被拉開。


    齊父齊斯名,錯愕的望著心柔。


    "是你!"


    心柔緊張的眨了眨眼睛,此刻齊斯名的表情就像是殺人滅口般恐怖,讓她感到害怕,來不及多想,她轉身就跑。


    膽戰心驚的跑上樓,一轉彎,猛地撞上一堵肉牆,她險些腳步不穩,朝後跌去,幸而他及時拉住她的手,穩住她的腳步,她才免去摔跤。


    可是,對上齊宇哲的視線,她的心再度被繃緊。


    "怎麽了?有鬼在追你?"


    他揶揄的開口,朝樓下看了眼。


    心柔趕忙擋在他的麵前,他若現在下去當場看見自己的父親和女傭勾搭在一起,今晚就不安寧了,這個家也永不安寧了。


    "你怎麽了?"見她擋住自己,齊宇哲眯起眸子,狐疑的打量她的表情。


    "沒,沒有。"


    她趕忙搖頭,拉著他,"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找你幫忙。"


    她隨口說著理由,便將他拉入房間裏。


    "你讓我幫你什麽?"


    "啊?"


    心柔一愣,才想起自己剛才隨口那麽一說。


    她讓他坐下,認真的想著能讓他做點什麽,好消磨掉時間,正想著,他湊近她一分,"何心柔,你的表情像是隱瞞了什麽事情,並且是害怕我知道的。"


    "我……"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


    努力的平複下心情,她扯起僵硬的嘴角,"我,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我隻是,隻是……"


    "你隻是什麽?"他疑惑。


    "我隻是……隻是很想知道這本書上寫的什麽?我的英文不太好,你可以幫我解釋一下嗎?"她靈機一動,隨手拿起一旁的雜誌,翻開裏麵的全英文內容。


    她的這番行為,讓齊宇哲更加狐疑,"你對這個有興趣?"


    全是美國經濟學家的總論,她竟然想知道這個?還要他解釋?


    "是啊,我睡不著所以翻閱了一下,結果都看不懂,我這個人看什麽一定要看個明白,要不然都睡不著。"


    她暗自佩服自己有說謊話的天賦。


    齊宇哲無奈的看著她,"你真的想聽?"


    心柔點頭如搗蒜,見她如此肯定,他也不好拒絕,就給她一句一句的翻譯起來,可是,心柔哪裏聽得懂?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就像是天書,盡管他已經翻譯成了中文,她還是不能夠理解。


    可是,她必須裝著能聽懂的樣子,時而點頭,時而''嗯''一聲。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她坐在齊宇哲的身邊,竟然打起了瞌睡,從他嘴裏說出的英文和中文就好像是一曲溫柔的催眠曲,將她的瞌睡蟲全部喚醒了,眼皮上下打架。


    不一會兒,她歪歪的倒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著了。


    闔上雜誌,他凝著她長卷的睫毛,安靜的睡容,眼波裏漾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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