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濤,我以前隻是認為你做事自私,沒想到,你不僅僅是自私,你太殘忍了!!"


    她啞著聲音對他吼著,音剛落,淚水便狂湧而出。


    不願再多留片刻,也不願再麵對他,她抹去淚水,大步離去……


    許博濤看著手中那些資料,這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


    有句老話:紙包不住火……


    謊言,怎麽都會被揭穿。


    不管他有多想要隱瞞下去,都有揭開的那一天,然而,這一刻,他苦澀之餘,竟然覺得心頭稍稍鬆了一口氣……


    終於……


    終於,不用再騙她了。


    他終於不用再背負著這樣沉重的心裏壓力,擔心著某一天她知道了會如何的憎恨自己,雖然她的反應,他早有心裏準備,但這一天真的來臨,他還是覺得心裏那麽難受……


    事情永遠都存在著變數,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未來縱使他設計的再完美,都會有那麽一瞬間,讓這麽美麗的夢,徹底的幻滅。


    許博濤望向她離開的方向,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有些東西,他真的徹徹底底的失去了……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那麽他走到這一步,是否也該坦然的麵對他接下來的人生。


    ******


    病房裏,靈筠打開飯盒,看見上麵的胡蘿卜呈現小熊的圖案,她一看,便知道是家裏那兩個小家夥的傑作。


    唇邊揚起淺淺的笑意,然而想到,思吟剛才送飯來,對她說的話,她便又覺得鼻間湧上一陣酸意。


    "小乖不知道從哪裏得知,爸爸生病了,所以嚷著要和姐姐一起弄胡蘿卜,說是……是他們爸爸說的,要多吃胡蘿卜才能健康不生病。"


    兩個小家夥本就不愛吃胡蘿卜,甚至是有點抵觸胡蘿卜。


    顧鴻煊便對他們說過這樣的話,讓他們不準偏食。


    靈筠沒想到,那兩個小不點還會記得……


    她含淚笑了,覺得兩個小不點的心意惹人心裏甜蜜,同時也覺得疼惜,他們太小,太純真,在他們的世界裏還不明白,或許會永遠都見不到爸爸,所以他們還可以露出笑臉,無意間說出讓你內心暖和卻又酸楚的話。


    靈筠看向顧鴻煊,意外的發現他的眼球在微微轉動。


    驚喜湧上心頭,她趕緊將手裏的飯盒放置一邊,仔細觀察顧鴻煊的反應,她一顆心都變得緊張起來,不遑他瞬的望著他,就怕這又是錯覺,又是一場空。


    隻見他眉頭微皺,眼睫抖動幾下,微睜開雙眸,看向靈筠。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隻見眼前的人兒雙眸含淚,臉上寫滿了欣喜,卻又是哭又是笑。


    陸靈筠的心情百感交集,她太欣喜他能夠醒來。


    明明該笑,她卻壓不住那近乎要淹沒所有感官的酸澀淚意,以至於那淚水不可抑製的湧了出來。


    想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全化成哽咽,哽在心裏。


    她緊握住他的手,趕緊按下按鈕,通知醫生他已經醒來的消息。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卻已轉醒。


    這,似乎讓她緊繃絕望的心,得到了暫時的放鬆。


    他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夢裏太美好,他甚至都不願意醒來……


    看向她又哭又笑的樣子,他張唇想說些什麽,無奈覺得吃力,聲音沙啞。


    靈筠連忙對他搖頭,"你不要說話,現在什麽都不要說,醫生馬上就會過來。"


    她話音剛落,主治醫生便趕了過來,對他的情況進行檢查,靈筠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直到醫生喊她出去,本以為他的情況會好轉,卻沒想到,醫生歎氣,"雖然已經醒來,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建議一直留院觀察,接受治療。"


    靈筠的心再度墜入深淵,待醫生轉身要走,她急忙抓住醫生的手臂,哽咽的問,"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雖經曆了無數的病人,這類的話也說過許多次,但醫生仍覺得殘忍,歎氣,"如果他有什麽沒完成的願望,盡可能的幫患者完成吧。"


    語畢,邁步離開,那腳步聲如同錘子一般,一聲聲的敲打在陸靈筠的心房。


    她緊咬著唇瓣,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將淚水逼回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一定要堅強……


    "靈筠……"


    聽聞他的聲音,她趕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推開病房的門,揚起笑臉,對他微笑,走過去,柔聲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


    盡管她笑的眉眼彎彎,他依舊能看透她的心情,她那泛紅的眼眶早已露陷。


    他覺得心疼,卻無能為力……


    隻能緊握著她的手,揚起虛弱的笑容,"我沒有難受,隻是想你陪在我身邊。"


    "我不是正陪在你身邊嗎?"她笑,鼻尖一陣酸意,逼迫自己揚起嘴角,逼迫自己一定要隱藏心情對他微笑,然而那沙啞的聲音,那泛紅的眼眶,卻早已將她此刻悲傷的心情表露無遺,靈筠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微垂下頭,繼續說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對不起……"


    顧鴻煊的聲音很是虛弱,蒼白無力……


    靈筠看向他,盈盈雙眸裏淚光瀲灩,知曉他說的對不起是何等意思,就是因為明白,更覺得難過。


    緊咬著顫抖的唇瓣,她笑了,俏皮的說,"覺得對不起我了吧?所以下次不準這樣嚇我。"


    俏皮的口氣,聽似輕鬆,她明明在笑,他卻伸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濕潤,苦澀的笑道,"看來真的嚇得不輕。"


    他疼惜的擦拭她臉上的濕潤,展以微笑,"以前沒發現你膽子這麽小。"


    靈筠抓著他的手,讓他的手心緊貼自己臉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感受他的存在,真真實實的存在她的身邊。


    醫生的話仿佛寫在耳邊,怎麽都忽視不掉。


    即便她再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接受,可是現在到了這一步,她也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現實是:沒有奇跡的發生……


    沒有轉機的任何希望苗頭,她就像那被打撈上岸的魚,垂死掙紮著。


    明知道再無希望入水重活,明知道希望渺小或無,她還是在掙紮,直到奄奄一息,直到頻臨死亡,她才明白,現實生活的殘酷。


    不是所有人都能出現奇跡,她在日日等待奇跡中,耗盡了心裏僅剩下的希望燭火……


    醫生說,他需要足夠的休息,不能有情緒上的波動,靈筠想到此,立馬收斂自己失落的心情,揚起笑容,"你好好休息,醫生說了,你這個時候不適合說太多的話。"


    他苦澀一笑,怕就怕自己以後沒機會再說。


    但他沒有表露自己的心思,而是點頭,看著她為自己忙來忙去,聽她笑著給他說那兩個小不點的趣事。


    時間點點滴滴的流逝,顧鴻煊自轉醒已經過來將近一周的時間。


    這一周的時間裏,都是她陪伴左右。


    每天來到醫院,她都是笑意盈盈的,麵帶笑容的和他說話,每天都重複告訴他,醫生說,會慢慢好起來的……


    她讓他不要瞎想,他含笑不語,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怎麽能不了解。


    他隻是心疼,心疼她明明難過,還要在他麵前強顏歡笑隻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


    顧鴻煊覺得自己真的欠下了太多,可他隻能下輩子再來償還。


    在醫院治療期間,兩個孩子偶爾會來,隻要他們一來,病房裏就熱鬧不已,看著他們純真的笑臉,他也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在他們的意識裏,對死亡還是很模糊的。


    或許他們還不知,爸爸會離開,是永遠的離開……


    不是出差,不是暫時,而是徹徹底底再也回不來。


    當小乖天真無邪的問他,"爸爸,你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啊,你什麽時候才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啊?"


    他聞言,頓覺喘息都隱隱的疼,卻也隻能擠出笑容說,"可能爸爸不能和你們一起生活了。"


    小乖一聽,就歪著腦袋問,"為什麽呀?"


    望著他那黑溜溜的雙眸裏充滿的疑惑,顧鴻煊的胸口刺痛,他寵溺的揉了下小乖的頭,"因為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


    萌萌立即笑嘻嘻的湊過來,趴在病床邊,"那我們等你回來就行啦。"


    語畢,看向小乖,"你說是吧,我們和媽媽一起等爸爸回來就行啦。"


    隨即,萌萌又問,"爸爸你要去哪裏,需要多久的時間呢?"


    顧鴻煊頓時回答不上,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告訴他們。


    在一旁的顧思吟聽著這番對話,眼眶早已泛紅,見顧鴻煊無法回答,她向兩個小家夥招手,"小乖,萌萌,過來姑姑這裏。"


    顧思吟覺得告訴孩子們真相,確實太殘忍。


    可是,看著他們懵懂迷糊的樣子,她的心裏也如針紮般難受。


    將兩個孩子攬著,她擠出笑容,"爸爸需要休息,咱們回家了好不好?"


    萌萌嘟唇,"我們才來一小會兒。"


    "咱們出門前不是拉鉤鉤了嗎?不能吵到爸爸休息,這樣姑姑下次才會帶你們過來啊,如果萌萌和小乖不能遵守承諾,那小姑下次就……"


    "好啦好啦,我們回去就是了。"


    小乖立馬捂住顧思吟的嘴巴,不開心的說,"媽媽都不肯帶我們來,如果小姑也不帶我們來,那我們就不能來看爸爸了。"


    見小乖失落的樣子,顧思吟實在不忍心,不忍心看他們難過。


    她這個小姑,打心裏疼愛這兩個孩子。


    也許是因為特殊的原因,讓她更加心疼他們,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們,因為他們值得擁有,但凡她有時間,都會回去陪他們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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