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她選擇的,他隻是尊重了她的選擇,她又何必再感傷?


    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她一看來電顯示是許博濤的號碼。


    她沒有接聽,過幾分鍾,又有陌生來電。


    靈筠不由得皺眉,這才按下接聽鍵:"你好?"


    "是陸總監嗎?我是小柳。"


    "許總今晚的情緒很不對勁,你能不能過來看看,今天下午公司有個單子,國外投資方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撤資了,現在許總肯定焦頭爛額的不知道怎麽辦,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怕他會做什麽傻事。"


    對於投資方撤資的事情,靈筠也聽說了。


    她知道,這肯定要惹來麻煩,而國土局批下來的那塊地是否被收回,也是個未知數了,其實說的簡單,會讓公司虧損很多。


    她握緊了手機,狠下心道,"這跟我沒有關係,請你不用再打電話來。"


    語畢,決然的掛了通話。


    ******


    首爾,夜色輝煌。


    在酒店的露天式浴池裏,男人靠在浴池邊,似在養神。


    此時,有人走來,低聲道,"簡,許博濤已經上套了,我們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靠在浴池邊上的男子慵懶的''嗯''了一聲,始終都緊閉著雙眸。


    身穿西裝的男人似乎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繼而又擔心的提醒,"如果……這件事讓老板知道,他……"


    "後果,我來負責。"


    男人打斷他的話,臉上一派決然,看似已籌謀很久,並不是心血來潮。


    *******


    這幾日,許博濤都沒有上班。


    公司裏,關於他的傳言是沸沸揚揚。


    有些傳言包含譏笑嘲諷,不免讓人聽著心寒,俗話說的好,槍打出頭鳥。


    他進入公司時,太有能力,太顯眼,未免不會有人不服氣,亦或者等著看他的下場。


    這便是複雜的社會……


    有人說:他不會卷款逃跑了吧?


    有人說,他不會不敢承擔,偷渡去了吧?


    還有人嘲諷道,不是說很有能力嗎?那個國外的投資商公司是個皮包公司(詐騙公司),他都不知道,還說有多能幹?


    靈筠剛到公司,便聽聞大家討論的興致盎然,似乎拿許博濤的事情當成了相互開玩笑的話題。


    "許總該不會逃了吧?"


    "這個單子要是虧損的錢都讓他自己補上,那得多少錢啊,是我,我就跑路了。"


    "我聽說他以前也是大集團的,你們記不記得以前的廣夏集團,那個集團好黑,被查出了洗黑錢好多黑幕,許總好像就是管理那個公司的。"


    靈筠隻是經過此處,站在門口,越聽越心寒。


    雖然她也不喜歡許博濤,但是對於這些平日裏對他諂媚獻笑的人,背地裏卻說出這樣的話,她也覺得難以容忍,輕咳了一聲,頓時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現,大夥兒立馬噤聲,速度回到自己的工作桌前。


    她正要邁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瀟瀟急匆匆的抱著文件走上來,道,"靈筠姐,許總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她聞言,有些意外,他來公司了?


    **


    他變得憔悴不少……


    這是她隔了三日沒見到他的,第一感覺。


    許博濤多數是說工作上的事情,待吩咐完畢,他才淡笑道,"你回去工作吧,下午陪我趟施工地。"


    她雖心裏有疑惑,卻沒問隻字半句,點點頭準備離開,卻發現他的臉色特別的難看,近乎為慘白……


    而他,正在焦急的尋找什麽……


    她走到門口,最終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在吃藥。


    ******


    下午時分,陽光仍舊刺眼,靈筠眯著雙眸坐在車裏,跟著許博濤前往工地。


    車內安靜的出奇,她偶爾看他,表情毫無波瀾,整個人清冷間又透著幾分深奧,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初相識,他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


    她想,也許他真的在為那件事煩惱。


    抵達工地,許博濤帶著安全帽和工地的工頭到裏頭巡查情況,靈筠本要跟去,卻因為瀟瀟打電話來說工作的事情,她沒有跟上去。


    倏然,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出了什麽事。


    靈筠隱約間聽見,有人焦急詢問說,"許總,您沒事吧?"


    意識到可能出事,她趕緊對瀟瀟道,"回去再說,我這裏有急事。"


    隻見許博濤坐在一旁,工頭焦急的詢問,"許總,您沒事吧?"


    隱約間察覺到許博濤出事,她趕緊上前,見許博濤麵色慘白,她擔心詢問,"沒事吧?"


    他努力的扯起嘴角,虛弱的搖搖頭,"沒事。"


    胃部一陣陣痙攣的疼,疼的窒息,他幾乎站不直,隱約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忍痛起身,要走向車邊,工頭趕忙攙扶著他走過去,靈筠跟隨身後,隻見他在車裏翻找藥瓶,找到藥瓶卻發現車內沒有礦泉水,靈筠忙讓工人去倒水來,並攙扶著他坐在邊上的石凳上。


    工人急急忙忙的拿來水,許博濤這才焦急的倒出藥丸。


    他的動作太急,一不小心將手裏的藥瓶弄掉在地。


    靈筠上前幫他撿起,順道看了眼藥瓶身上的字:誌苓膠囊


    目光久久定格在那幾個字上,她的臉上竟是難以置信……


    握著藥瓶的手,不由得握緊,她難以置信的看向許博濤,見他麵色病態蒼白,她的心猛地一沉。


    若她沒記錯,這類藥是針對胃癌肺癌的。


    他,怎麽會吃這種藥?


    莫不是……


    心裏的那種猜想太恐怖,她不敢再往下想,直到他抬眸看來,見她手裏握著他的藥瓶,他頓時神色慌張的起身走來,奪走她手裏的瓶子,那種行為,就好似害怕她看出什麽……


    隻見他努力的擠出笑容,虛弱的開口,"今天恐怕不能再看下去了,我們回去吧。"


    他臉上勉強的笑容和害怕她知道的舉動,莫名的讓她心裏感到難過。


    他也許忘了,胃癌對於她來說,不陌生。


    奶奶以前吃藥都是她來安排,她早就對這類的藥物有所了解。


    壓下心裏的難過,她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淚光,低聲道,"鑰匙給我,我來開車。"


    回去的路上,車裏兩人各懷心事。


    靈筠始終都沒有忘記藥瓶上的字,當初奶奶也是胃癌晚期,她隻能親眼看著病魔將奶奶的生命一點點的奪走……


    她曾經恨這個男人,恨到想要親自送他入監獄。


    或者恨不得他能用命來償還小北的命。


    她那麽恨他,為何在這一刻,知道他或許得了重病,她卻高興不起來了,反而心情那麽窒悶。


    許博濤靠在車窗邊,幽幽開口道,"我可能會提出辭職,我會向總部推薦你,靈筠,以你的實力,其實可以做的比我好。"


    他的口氣,倒像是在安排後事。


    她知道,他或許是想幫她一把,可她不需要這樣的幫助,就如她其實心底裏不希望他是因病離開。


    她的心中一酸,暗暗的咬緊唇瓣,偽裝麵無表情的冷聲回答,"我對你的位置沒興趣,你這個時候把我推到你的位置,不就是叫我收拾爛攤子嗎?許博濤,你倒是很會打如意算盤!"


    許博濤的唇邊浮現苦澀的笑意,沒再解釋,看向車窗外,好似心意已決。


    "總部的威爾先生其實來曆很複雜,你如果對上位沒興趣,就跳槽吧。"


    "在歐氏工作應該不錯,不然讓顧鴻煊,給你安排一個好的工作,靈筠,我可能會離開這裏,你以後,能不能每年幫我去看看奶奶。"


    聽著他像是交代後事的口氣,靈筠心中酸澀一波波襲來,讓她險些落淚,她一腳踩在刹車上,將車停靠路邊,側首對他吼道,"許博濤,你以為你是誰!我以後要去哪裏工作,過什麽樣的生活,你有什麽權利裏管?還有,我為什麽要幫你去看奶奶,要去你自己去!"


    明明是帶著怒氣的吼聲,聲音卻險些哽咽到難以發出。


    眼眶酸脹的近乎下一秒要淚水泛濫,她不願被他看出自己的情緒,冷下臉決然道,"我們沒什麽關係,我也不會幫你做任何事情,所以你想要做什麽,就自己去做!"


    撂下話,靈筠扯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不顧他的喊聲,決然離開。


    許博濤坐在車裏,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攔下計程車消失在眼前。


    啞然苦笑,她說的對,他們什麽關係都不是,她沒有必要為他去看奶奶……


    腦海裏不由得浮現了前兩日他因為疼痛上醫院的事。


    "你下個星期準備住院接受治療吧。"


    麵對醫生的這樣一番話,許博濤感到疑惑,"我為什麽要住院?"


    "我們讓人通知過你,讓你到醫院,你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得的是胃癌,不是一般的胃病。"


    "醫生,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得胃癌?"


    他笑了,笑醫院一定弄錯了,可他的笑容卻換來醫生沉重嚴肅的神態。


    那一刻,心咯噔的沉入漆黑的穀底,那是一種絕望的感覺,直到走出醫院,他還不能相信……


    他何時會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精神萎靡……


    這兩日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日喝酒,那種疼痛的真實感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一般的胃病。


    即便他再不願意相信,終究是逃不過一次次病痛的提醒。


    死,在這時候,竟距離他這麽近……


    他真的要接受治療嗎?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經過一番折騰後,終究還是會死去。


    他不是聖人,他不可能不怕死亡……


    可是,哪怕他如何的畏懼,死亡終究要來。


    或許他這種人,真的應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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