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是新的,宗雪一眼便能看出來,這紙正是雪見城中最好的竹紙薄薄的九頁,墨跡未幹。


    字很漂亮,標準的正楷,雄渾大氣,透著一絲難掩的霸道,說實在的,光看這字跡,他就有些不相信這是出自王通的手筆,這一筆字,沒有個幾十年在書法上的浸淫,是不可能寫出來的。


    當然,最吸引他的還是書中的內容。


    混洞陰陽大真力!!


    盡管他的修為隻是罡煞天,可是身為一城之主,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不過是第一眼,便已經被書中的內容吸引住了,毫無疑問,這便是一門直指王座的功法,比起自己所修煉的家傳法不知道高多少倍。


    好不容易強忍著沉入功法之中的欲望,他有些艱難的抬起頭,望向王通的目光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了。


    這個小子,當真是讓人吃驚啊,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直接甩出了這樣一門直指王座的絕世功法,他難道不知道這種功法的珍貴嗎,難道不知道,這種功法是能夠傳承萬代的絕世瑰寶嗎?難道我的雪兒對於男人的吸引力真的有這麽大嗎?又或者,這隻是一個被情情愛愛衝昏了頭腦的冒失小子呢?


    不過,接下來,王通的作法更讓他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如果不是他的定力夠深的話,恐怕已經腿軟的坐到了地上。


    “這是胎藏化血丹,可以激活血脈,讓血脈覺醒,宗雪就是服用了這種丹藥才覺醒了血脈的,我想,城主大人應該用的著吧!”


    “用的著,當然用的著。”宗嶽一把抓過王通遞來的瓷瓶,看了一眼裏麵的黑色丹藥,小心翼翼的收到懷中,然後,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王通。


    說實在的,他已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小子了。


    這種聘禮,實在窮盡他的想象力也無法想象的到,但是現在擺在自己的麵前,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


    “我這個人做事,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絕,這是我能夠拿出來的最大誠意,想來城主大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呃……”


    宗嶽先是一怔,看著王通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一張老臉羞的通紅,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定力!!


    定力啊!!!


    自己堂堂一城之主,也算是一方梟雄,怎麽這般的定力都沒有呢?


    功法也好,丹藥也罷,這可都是聘禮啊!


    什麽叫聘禮?


    那是人家求娶自己女兒的禮物,收了禮物,也就是同意了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啊!


    可是,可是自己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而且已經許了人家了,而這樁婚約,更是關係到整個塞北三城的根基!


    這,這,這……


    一時之間,他手中的功法收也不是,還也不是,而懷裏的那個裝著胎藏化血丹的小瓷瓶這個時候仿佛變的滾燙無比。


    這是真的尷尬了。


    看著宗嶽這種進退不得的模樣,王通心裏感覺非常的爽,這個老梆子,把自己晾在外頭兩天,一見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還給自己下馬威,這下子,嚇住了吧?


    一個小小的罡煞天的城主而已,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世界的土著,竟然敢看不起小爺我,看看,小爺我隨便的甩出一兩件東西,就把你震住了吧,就把你震精了吧?


    對付你這種鄉巴佬,用錢砸就行了,怎麽樣,小爺現在很爽,對,小爺就是這麽俗,怎麽樣,能來咬我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王通亦不是不能人情是故的物,這老梆子是宗雪的父親自己未來的嶽父,麵子還是要給的,不但要給麵子,還要給裏子,正如他所說的,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絕,不僅要用這不同尋常的聘禮打動老家夥,還要為老家夥解決一切後顧之憂,讓他舒舒服服的解決所有的問題,這才是一個好女婿該做的事情,等到自己娶了他女兒,生米煮成熟飯,那就不一定了。


    現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掃清障礙而已,而溝通的越多,那麽,事情就越簡單。


    “我知道您擔心什麽。”


    王通抬起頭,看著一臉為難為不舍的宗嶽,“其實您不用擔心,因為古西風這個家夥活不了多久了!”


    “嗯?”宗嶽麵上的表情一僵,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幹澀,“你,你要殺他?”


    如果是在不久之前,聽到王通要殺古西風,他是絕不可能同意的,甚至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王通,便是殺了他不會在意,但是現在,他的心思已經完全轉變了,一門直指王座的功法,一枚能夠解鎖血脈的丹藥,不要說是一個古西風,便是十個古西風,放在他麵前讓他殺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掉。


    隻是他還有著城主的身份,還擔著城主的責任,知道殺了古西風之後會有什麽後果,所以才會顯得有些猶豫,舉棋不定。


    “我會那麽傻嗎?”王通咧嘴一笑,否認了他的推測。


    “你自然比你想象中傻的多。”宗嶽無奈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王通的確是夠傻的,為了一個女人,出這麽重的禮,你有這樣的底牌,找什麽女人不行?


    六大王座之下,天下美女隨你挑啊,你倒好,直接把底牌便都漏了出來,若非王通剛才表現出來的輕功太好的話,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殺死王通,將功法與丹藥據為己有。


    當然,也正是因為王通的輕功太高,他殺不了王通,所以才會如此的尷尬,若是自己一口回絕,就算王通奪不回功法與丹藥,隻要把消息往外一泄,自己的麻煩就大了,恐怕整個雪見城都會麵臨滅頂之災。


    深吸了一口氣,他強壓下心中繁複的心思,語重心長的道,“古西風是古越城的少城主,身份特殊,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被殺的話,古越城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這件事情牽連甚廣,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啊!”


    “這樣的事情,當然要三思而後行,不然您以為我在這個時候跑到雪見城來做什麽,現在他應該在去遊仙觀的路上,而我則在雪見城拜見城主,為遊仙觀傳信,我們之間隔了十萬八千裏,他被人殺人,與我何幹?”


    “嗯?”宗嶽身為一城之主,當然不是等閑之輩,隻是剛才被王通甩出來的大手筆震驚了,才會一時失態,現在心情漸漸的恢複了平靜,該有的氣勢自然也恢複了過來,心念微動之間,便明白了王通的意思。


    “古西風會死在去遊仙觀的路上,難道你請了遊仙觀的人動手,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麽做,因為這樣同樣會留下把柄。”


    宗雪在遊仙觀覺醒了血脈,正式拜入遊仙觀門下,遊仙觀自然是希望宗雪能夠一直留在遊仙觀,古西風跑過去,明顯就是給遊仙觀拆台的,若是遊仙觀為了這件事情殺死古西風,這梁子就結下了,不但會陷宗雪於不義,還會牽扯到雪見城,自己雖然得到了直指王座的功法,甚至還能夠覺醒血脈,但是修為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旦三城出現動蕩,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影響,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遊仙觀當然不會動手。”王通搖了搖頭,忽然問道,“你覺得白愁這個人怎麽樣?”


    “白愁?”宗嶽先是一愣,神色旋即變的古怪了起來,“白愁,鷹城的白愁?”


    “不錯,鷹城的少城主白愁。”


    “聽說他和古西風的關係不錯。”


    這個時候王通提到了白愁,宗嶽自然能夠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是啊,關係好,好的要死呢。”


    這一次,宗嶽沒有再說話,而是非常自然的將手中的那本混洞陰陽大真力放到了懷中,轉過身去,走到窗前,沉默的看著城下的青龍原,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品,緩緩的道,“沙通天不好殺啊!!”


    王通微微有些意外,旋即笑了起來,這才是一名城主的樣子嘛,不像剛才,就像是一隻被腥魚誘惑的饞貓一般,丟盡了雪見城的臉。


    “他們之間有仇嗎?”王通有些好奇的問道。


    “三日之後,我會宴請古幽明,沙望海,以及三城的元老貴人,算是正式確定雪兒與古西風的婚事,這是早就定下來的,到時候你就作為雪兒的師兄,代遊仙觀觀禮,也讓更多的人認得你,同時解除你的嫌疑。”宗嶽並沒有回答王通,而是回過頭來,對王通道,“還有,所有與沙通天有關的資料,我會找機會交給你,如果可能的話,我會給你製造機會,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沙通天雖然表麵上是一個紈絝,但是母族的實力極為強大,而且手段詭異,一定要有萬全的機會,才能動手,做到一擊必殺。”


    “我知道了。”王通點了點頭,不過心裏頭還是有些不舒服。


    什麽叫這下宗雪與古西風的婚事,這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好不好。


    不過,宗嶽的安排的確是無懈可擊,為他創造了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可問題是,宗嶽似乎很清楚白愁與沙通天之間的恩怨,自己一提白愁,他便反應了過來,而且還如此用心的安排,顯然他是認定古西風死定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看宗嶽不願意多說,他也不好多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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