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星宿殿


    一輪暗青色的大輪橫亙虛空,不知有幾百裏許,輪上無數致密玄妙的紋路閃動著晦澀的光華。


    密密麻麻的星辰在大輪盤踞的範圍內閃動著,而在大輪之外,則是一片幽遠深遂黑暗至極的的虛空,無邊無際,宛如深淵。


    輪中的法理交織,星辰運轉,似乎一切正常。


    若是王通在此,便會發現,這輪中的星辰運轉與他曾見的未來星宿劫經有著幾分的類似,但是又有不同,似乎簡化了許多,卻又衍生出許多獨特的變化。


    三名灰衣高冠的老者盤坐在虛空大輪之上,維持著大輪的運轉。


    陡然之間,大輪突然震動了一下,輪中星辰的運轉軌跡也混亂了起來,數顆星辰在虛空之中交擊,轟然粉碎。


    三名老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中間那位更是一口精血噴出,麵露駭然驚懼之色。


    大輪震動,虛空震蕩。


    “發生了什麽事情?!”


    “星軌震動,群星錯位,該死,有人逆天改命!!”


    “速查,此事牽連甚廣,會影響整個天地運轉,快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三名老者幾乎在同一時間怒喝起來,頓時,數道身影出現在這一片虛空之中,僅僅閃現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星軌之中,星辰的錯位僅僅發生在一瞬間,旋即又恢複了正常,但是看在三位老者的眼中,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正常,群星的軌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之前對於天地運轉的推算此時已然作廢大半,曾經計算出來的未來變的一片混沌,因果之線,時間之線變成了一團亂麻,想要理清,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該死,到底是誰搞的鬼?竟然如此逆天改命,他不要命了嗎?!”中間的那位老者麵色鐵青,死死的盯著星軌中的群星,“天機已然徹底的混亂,知機子,立刻體察星軌,無論如何也要在一月之內將因果之線厘清,否則,必生大變。”


    “是!”身右的老者應才道,雙手印訣連掐,朦朧的星光自身上泛起,將他籠罩起來,星光漸漸的擴大,延伸至星軌之上,頓時,星軌上的密紋也隨之亮了起來,相互連接串連,延至幽遠虛空。


    “化辰子,立刻通道九大極道門派,有人逆天改命,影響太大,恐怕是劫起的先兆,讓他們早做準備,另外,立刻監察天下,找出事變的源頭。”


    “天命穀那邊……!”


    “哼,天命穀不是講求天命的嘛,現在天命已然發生了變化,他們那邊的情況隻會比我們這裏更糟,依照天命那個老鬼的性子,也絕不會和我們合作,便由他去吧,我們隻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是!”低沉的聲音在星宿殿中回蕩。


    ……………………


    …………


    正午,日上三竿之時


    雲池下院前方的那一處空地再次被散修們圍滿了。


    昨日在這裏王通與周海龍上演了一場鬥法大逆轉,讓這一眾看客大呼過癮之餘,隱隱也有一些遺憾,因為王通贏的太過突然,修為低的根本就看不清楚,修為高一點的也沒有弄明白怎麽回事,倒是今日有些看頭,玲瓏穀的萬鳴言明想要見識王通的劍術,而王通也沒有拒絕,想來今日會有一場真正的龍爭虎鬥,對這些修真者而言,還是更喜歡看人鬥劍的。


    畢竟鬥法的危險性要遠勝於鬥劍,便如昨日,便有數名看客遭了池魚之殃,若是昨日兩人鬥劍的話,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即使偶有劍氣泄露,也不會死那麽多人。


    萬鳴早早的便到了雲池下院,本想著昨日已然定下了鬥約,想來王通也會很快就到,想不到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直到了中午,雲池下院竟然還沒有一丁點的動靜。


    這是什麽意思?


    看著日頭已經到了頭頂之上,他的麵色更是難看,語氣不善的道,“金師兄,王掌院到底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認輸了,若是如此,明說便是,何必搞這種把戲,沒來由的讓人笑話。”


    金子揚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一臉的尷尬,不時的朝著院內張望,又過了一會兒,他也實在是有些繃不住了,對身旁的一名弟子道,“快去看看,掌院醒了沒有。”


    那弟子一溜煙的鑽進了院內,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方才匆匆的跑出,道,“掌院已經醒了,馬上就到。”


    金子揚表情這才緩和下來,對著萬鳴歉然一笑,不過萬鳴卻並不領悟,不管是誰,從早上開始被晾到現在,絕不會高興,所以,當王通走出雲池下院的時候,他的下巴微微的上揚,對王通冷幽幽的道,“王師弟,你當真好大的架子啊!”


    王通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嘿嘿的一笑,“實在是不好意思,本來以為昨天打過就沒事,結果最後那一下子消耗了我太多的真元和精神力,一覺睡到現在,抱歉,抱歉!”


    “如果你還沒有恢複,我可以等你徹底恢複以後再來。”萬鳴強忍著怒氣道。


    “不必不必,雖然有些累,但是對付閣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動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打完了我還要去睡個回籠覺!”


    “得罪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萬鳴著實也沒有心思與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多說什麽,一抬手,一張黑白棋盤飛了出來,在空中越旋越大,狠狠的罩向了王通。


    “玲瓏大羅天,可惜,是個次品!”看著飛來的棋盤,王通微微一笑,腰間的赤光卷起,化為一道匹練,刺向棋盤。


    “嗯?!”看到劍光刺來,一指點向棋盤,一道灰光自指尖疾射而出,落在棋盤之上,一時之間,棋盤之上黑白光華大冒,籠向劍光。


    “雕蟲小技,破!”王通不慌不忙,隻見劍光一抖,由一化九分別擊中黑白光華的九個關鍵的位置,那棋盤被飛劍擊中,竟然停在了空中。


    萬鳴麵色大變,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王通隻是一擊,便找他這件法寶的節點之處,盯住了節點,便將黑白棋盤的威力限製在了一個極低的範圍之內,雖然那玲瓏大羅天的神通仍然釋放出來,可是威力卻絕不能夠與完整的形態同日而言。


    事實也是如此,棋盤停在空中頓了一下,一道黑白光華如水龍倒卷,一下子便將王通卷了進去,王通也沒有閃避,他也避不了,這黑白棋盤的光華瞬間籠罩全場,他根本就無處可躲,更何況,他也不想躲。


    眼前黑光閃動,王通便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黑白相間的虛空之中,這一方虛空便如一個大的棋盤,由橫豎九根線交織而成,若是平常陷入這張巨大的棋盤之中,想要攻破棋盤非常的困難,因為在這一方空間的法則之中,所有的攻擊力都會被法則的力量分解為攻防兩方,相互撕殺,最終抵消,但是現在,在這一張棋盤的九個節點之上,九道劍光化為九把巨劍,正插在棋盤最重要的幾個節點之上。


    這九把巨劍幾乎封住了棋盤九成的力量,剩餘下來的一成對王通而言,根本就構不成威脅,手中的黑羽扇猛的一扇,一大團金色的火雲飛了出來,這一大團火雲飛出之後,立刻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分解開來,化為黑白棋子在這一張棋盤之上廝殺起來,隻是由於被封住了大部分的力量,火雲隻有三分之一被分解開來,三分之二的火雲還是擊在了棋盤之上,頓時,棋盤開始顫抖起來。


    王通得理不饒人,再次搖起黑羽扇,這一次扇出來的火雲比之前的更大,金光更甚,而黑白的棋盤能夠分解的僅僅隻有五分之一,剩餘的五分之四,被棋盤完全承受。


    轟!!!


    隨著一聲巨響,棋盤空間徹底的被分解,崩散了開來。


    雲池下院之外,萬鳴在棋盤第一次震動的時候便強行催動自己的真元,指訣連掐,試圖挽回一點劣勢,但是很顯然,這都是徒勞的,棋盤第二次震動之後,周圍盤繞著的黑白光華便徹底的消散了,萬鳴在這一刻也失去了對棋盤的控製,待到他意識到情況不妙,想要變招的時候已然是來不及了,一團金色的火雲從棋盤之中飛了出來,轟在他的身上。


    在金色的火雲撞在他身上的瞬間,他的身上騰起了一陣黑白相間的光華,護住全身。


    “護身法寶?”


    王通的身形隨著火雲一起衝出了棋盤,看到萬鳴身上的黑白光華,他隻是一笑,又是一扇,火光衝天,焰光四射,棋盤落下,萬鳴慘叫一聲,向後倒去。


    “唉,何苦來哉!”王通搖頭苦笑,露出一絲悲憫之色,羽扇連搖,在萬鳴身上燒的自歡的火雲化為一道火線,又飛回了七禽五火扇中。


    “萬師兄,承讓了!”


    “你……!”


    此時萬鳴非常的狼狽,身上的衣物包括那件防禦法寶都被燒的差不多了,隻餘下一幾乎要化為焦炭的布塊遮羞,大半的身體都裸露在外頭,不過這些裸露在外頭的身體也都被燒的黑不溜秋的,慘不忍睹。


    卻聽王通又道,“不是我不想用劍,而是我怕劍用多了您老人家受不了,所以隻出了一劍,您老人家沒有意見吧?”


    “噗!!”


    萬鳴被王通一番話弄的氣急攻心,一口逆血噴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小寒山王通,果然名不虛傳!”


    人影一閃,一名高個子的青年出現在萬鳴的身後,一把托住萬鳴倒下的身子,深深的看了王通一眼。


    “原來是賀師兄!”看著高個子的青年,王通一眼便認出了他便是玲瓏穀的另外一名真傳弟子,在潛龍榜上排名第二十七位的賀錦舟,不由笑道,“怎麽,賀師兄也要挑戰小弟嗎?!”


    “且等一個月吧,待你完全恢複再說。”賀錦舟深深的看了王通一眼,抱起地上的萬鳴,轉身欲走,不過走了兩步,又回頭對王通道,“潛龍榜第二十的席位,我玲瓏穀誌在必得,還請王師弟多多見諒!”


    “不敢,這個位置,有能者居之,失去了,說明我的能力不夠,不存在什麽見諒不見諒的,倒是賀師兄你,師門任務太重,還是不要有太多的壓力好。”


    “無所謂壓力,便是我輸了,門中自會派人挑戰。”賀錦舟笑道,隨後劍光一閃,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玲瓏穀,誌在必得,有意思,我倒要看看為了這個位子,玲瓏穀究竟會出多少力氣!”王通想著,忽然一陣胸悶氣短,眼前有些發花,羽扇捂嘴,咳了起來,麵色一下子又變的雪白,這一咳便咳了十餘聲,方才緩過勁兒來。


    “諸位,不好意思,這兩日虛耗過度,實力有些不濟,諸位若是覺得有便宜可占,不妨趁著這個機會前來挑戰,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受到了,手有些抖,出劍的準頭可把握不住,萬一有什麽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說罷,朝四周拱了拱手,轉身入院而去。


    “小師弟,你的傷沒事兒吧?!”金子揚跟在他的身後,有些疑惑的道,“怎麽昨日傷的那麽重?!”昨天王通破開冰山的時候,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大礙,怎麽這過了一夜,傷勢就變的這麽嚴重了,難道真的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王通當然不能告訴他這傷是因為自己六爻神算惹的禍,隻得苦笑道,“那凝冰鏡畢竟是一件靈器,冰寒之氣深重,昨日入定之時方才發現寒氣已然入骨,沒有足夠的時間化解,便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不過不打緊,休息個十來日便能恢複了。”


    “十來日,要這麽久,若是此時有人挑戰……!”


    “沒什麽,挑戰便挑戰便是,難道受了些許內傷便不應戰嗎?沒來由讓人笑話,我受了傷,我的劍可沒有受傷,到時候不管誰來了,隻管接下來便是,反正我的話已經說在了前頭,這期間不管誰來挑戰,生死不論,來一個我叫他死一個,死上一兩個,別人就都老實了。”王通殺氣騰騰的道。


    “也罷,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不過你可不要強撐,遇到實力強的對手,認輸也無所謂,反正時間長著呢,失了這個席位,再奪回來便是,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不奪回來也沒有關係,你現在的排名是意外之喜,隻要能夠保住前十五的名次,潛龍榜之後,真傳的位置必然會給你留下一個。”


    “嗬嗬,真傳的位置,我現在倒是還沒有想那麽多。”王通笑了笑,對於他而言,現在倒真的不怎麽看的上那個真傳的位置,以自己的實力,便是潛龍榜之後拿不到,到了幾年後的五峰大比,必然能夠取得一個席位,左右也不過是一兩年的時間而已,不需要著急,若是太著急了,反而著相,惹人非議。


    此時他的心思早已經落到了自己昨日以六爻神算測出來的那個畫麵上了,於是與金子揚又隨意的聊了兩句,便以養傷為由回了精舍靜室,閉上門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不管那是什麽東西,從氣勢上來看,絕對是一件道器,否則不值得玲瓏穀來謀奪,從形態上來看,卻是有幾樣符合的猜測,若玲瓏穀真的與那永生世界有關係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那玩意兒了,有意思,永生世界的道器怎麽落到昆墟界,這玲瓏穀與那永生世界不清不楚的,恐怕也是因為謀奪這件道器才會在梁州紮下根的,不過,既然讓我知道了,我又怎麽會讓你們得手呢,嘿嘿,末法之眼,那可是居家偷窺的第一等法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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