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東宮,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人敢大聲的說什麽,若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那多半是沒什麽好下場了。


    東宮中的人大多換了一遍,除了青竹,旁人都被帶走了,不知去了哪裏,也沒有人再見到他們。


    而今,青竹就在嚴子殊身邊侍候著。


    若不是她當初服侍過沈雲傾,也頗得沈雲傾的喜歡,恐怕……她也活不下來。


    嚴子殊常常自己在沈雲傾的房中,一坐就是一天。


    有的時候,還會在那裏用晚膳。


    青竹不知道沈雲傾究竟是誰,又為什麽突然失去了蹤影,明明那天,她親手將沈雲傾送上了喜轎。


    除非……這喜轎被人換掉了……


    從沈雲傾的院落到東宮正門出,頗有些距離,而這段距離,是隻有轎夫以及兩位嬤嬤護送的。


    那……能在皇宮中將一頂轎子換走的,怕是隻有……


    陛下。


    青竹一驚,趕緊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下去了,在這宮裏頭,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情。


    “青竹。”


    “娘娘。”青竹趕忙福身。


    夙歌手中拎著食盒,笑著扶起青竹:“殿下可在裏麵。”


    青竹點了點頭,卻壓低了聲音:“娘娘還是回吧。”


    這是沈雲傾從前的寢殿,嚴子殊應該不會希望夙歌進去。


    夙歌低頭瞧著手中的食盒,笑道:“送了這個我再回。”


    她推開門,走進了屋子。


    裏麵很安靜,夙歌站在那兒,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輕歎一聲,推開內室的門。


    嚴子殊正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看到夙歌時,蹙了眉頭:“誰讓你進來的!”


    “我……”


    “禮數都不懂嗎!”嚴子殊驀地大喝。


    夙歌趕忙跪下:“殿下息怒,妾身知錯了。”


    在他麵前,她哪裏有自稱“我”的權利。


    低頭輕笑……


    原來無論自己怎樣做,都比不過沈雲傾。


    “殿下,這是妾身給您熬的羹湯,您……”


    “滾。”


    夙歌的話尚未說完,卻已然哽在喉中。


    他,果真是討厭了她。


    “殿下……”


    “聽不明白嗎?”嚴子殊冷冷的看著她:“馬上滾!”


    他目光中的冷漠,讓夙歌再沒辦法待下去,當即謙卑的起身,退了出去。


    嚴子殊將青竹喚了進去。


    “自己去領罰。”嚴子殊的聲音淡漠。


    青竹曉得免不了一頓板子,也不求饒,隻能感歎自己命苦,可夙歌是太子妃,她又不好攔著,唉……到底是奴婢,怎麽都是不對的。


    正心中哀歎。


    卻聽:“殿下,是妾身執意要進來的,罰妾身吧。”


    夙歌輕歎一聲,本就是她惹了嚴子殊,怎麽能讓青竹受罰。


    嚴子殊微微眯了眼睛,站起身,走到夙歌麵前,抬起手,輕輕撫著她的脖頸:“你要……替一個下人受罰?”


    “妾身……原本也是殿下的下屬。”夙歌垂了眼瞼,說道。


    嚴子殊點了點頭,輕笑……


    手卻驀地用力,掐上了夙歌的脖頸,青竹嚇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


    夙歌也不反抗,由著他的手越來越緊。


    “我差點都忘了……”嚴子殊瞧著她難受的模樣,鬆開了手。


    夙歌癱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嚴子殊蹲在她麵前,輕聲道:“夙歌,我曾經最信任的人,卻騙我最深。”


    夙歌撫著脖頸,眼睛酸澀起來。


    曾經最信任的人……


    若是能夠回到將軍府的那段日子,該有多好啊……


    “夙歌,三十大板,對你……不是問題吧。”嚴子殊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看向青竹:“帶她下去受罰。”


    青竹扶著夙歌離開了。


    說起來,她該是第一個受這樣懲罰的太子妃吧。


    夙歌趴在凳子上,棍子落在身上,她疼的不行,咬著自己的胳膊,痛苦的聲音還是會從口中溢出。


    她最愛的人,最想要去守護的人,到頭來卻最恨她。


    “住手。”


    夙歌看到來人時,撐起身子:“陛下……”


    嚴子殊不承認她是他的太子妃,她自然不敢喚他父皇。


    秦帝看著她如今的模樣,微微蹙眉:“青竹,去喚文硯。”


    “是。”青竹大喜,一溜煙兒的跑去傳文硯了。


    文昊扶著夙歌站起來,他與夙歌,也算是多年相識了,瞧著她這模樣,也是說不出的心疼。


    “他對你很不好。”秦帝歎了一聲,說道。


    夙歌搖了搖頭,輕笑道:“是夙歌犯了錯,怪不得殿下。”


    “你不必為他說話。”


    秦帝瞧著她,一身的血,唇色蒼白,額頭滿是虛汗。


    手上還纏著布,那是前兩日她奉茶時,嚴子殊惱怒的一拂手,那杯滾燙的熱茶便潑在了她的手上。


    文硯說,那熱茶所致的傷會留下疤痕,也許……這輩子都除不去。


    秦帝從不是心軟的人,不過夙歌的父親,是他的親衛,救過他的命。


    他自然是知道,夙歌對嚴子殊有情。


    那日楚修琰與梁意舒進宮麵見他,以兩國合力攻秦,迫使他不得不放了沈雲傾。


    秦帝便想借著這個機會,成全了夙歌。


    卻不想,嚴子殊竟然變成這般模樣,對待夙歌,也這樣不講究情理。


    反而……是他害了夙歌。


    “夙歌,你若是不願留在這裏,朕封你為公主,再為你擇一位良人,如何?”


    “謝陛下,夙歌……願意留下。”


    “你……”秦帝無奈的搖了搖頭:“固執啊。”


    夙歌也不再言語什麽,隻是低著頭,偶然間一瞥,會發現她的肩膀微微抖動,眼淚撲朔的落下來。


    她不想離開他……


    從小到大,她喜歡在他身邊,想要陪在他身邊。


    那日秦帝問她時,她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能嫁給他何其幸運。


    如今……她已無法去想是對是錯,隻是覺得,好像幸福離著自己,好遠啊。


    ————


    大楚邊城,一隊車馬正在前行。


    直到一家驛館。


    “安尋,停下休息休息吧。”


    “諾。”


    安尋一擺手:“停!”


    楚修琰抱著沈雲傾下了馬車,這一路上,她並不安分,時常給他搗亂,不是偷偷溜走,就是故意找事拖延時間。


    於是,楚修琰索性點了她的穴,讓她隻能乖乖的窩在他懷中,被抱著走進了驛館。


    “你可別瞪我。”楚修琰瞧著她憤怒的模樣,笑的得意:“誰讓你總是搗亂。”


    “客官,您要幾間房?”小二走上前來,瞧著楚修琰與沈雲傾。


    楚修琰毫不猶豫的說道:“一間。”


    罔顧沈雲傾那要殺了他的目光,楚修琰瞥了安尋一眼,笑道:“你們自己安排房間吧。”


    說罷,帶了一抹竊喜,直接上樓去了。


    小二領著他們過去了雅間。


    楚修琰將沈雲傾放在床上,瞧著小二關上門出去了,笑看著沈雲傾:“保證不喊,不鬧,我就給你解開穴道。”


    沈雲傾正想答應,驀地想起自己動不了。


    “答應的話,眨眨眼睛。”


    聽了楚修琰的話,她趕緊眨了眨眼睛。


    楚修琰這才解開了她的穴道。


    沈雲傾本想要大聲呼喊救命,不過看著楚修琰那時刻準備著的模樣……還是放棄了。


    “你……為什麽偏要帶我來大楚啊?”沈雲傾很是無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


    說起來也是鬱悶,本來要做太子妃了,結果莫名其妙被人帶出來,如今已經到了大楚境內了。


    楚修琰也坐在她身邊。


    想起剛剛把她帶出來,她還不肯與自己坐的這樣近,就算是在馬車中,也拚命的往犄角旮旯裏麵擠,就是不願意與他有什麽接觸。


    如今,就算還有排斥,可總算不那麽敏感了。


    “傾兒……”


    “別叫的這麽親密。”沈雲傾趕緊擺了擺手:“我都說了,我真的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就夠了。”


    楚修琰毫不在意,隻是笑看著她,滿目柔情。


    “你……”沈雲傾本想要說他什麽,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也都咽下去了。


    反正也是說不通了。


    歎了一聲,站起身就躺回床上了。


    “你要休息了?”楚修琰站起身,看著她。


    沈雲傾恨不能翻一個白眼,這不是明擺著嗎?


    已經入夜了,在馬車上顛簸了那麽久,不睡覺還幹什麽,明兒還要在馬車上度過,她可不是傻子,還不得趁機對自己好一些。


    誰料到,楚修琰竟然也走到了床邊,坐下。


    “你……你你你……”沈雲傾趕緊往裏麵移動著,伸手推著楚修琰:“你下去!”


    “為什麽?又不是沒同床共枕過。”楚修琰挑眉看著沈雲傾,末了,脫下外衫,起身吹熄了蠟燭。


    “你……你不許壞我的名聲,誰跟你,同床共枕過。”沈雲傾漲紅著臉,說道。


    楚修琰輕笑一聲,玩味的瞧著她,說道:“你我……可不止同床共枕這麽簡單。”


    說著,他不顧沈雲傾的阻攔,直接摟過她,躺在她身邊。


    更是無視她的反抗,吻上了她的額頭。


    末了,像是偷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的滿足。


    “睡吧……”他輕聲道。


    沈雲傾正想說什麽……


    隻聽:“再說話,我就點你的穴道了。”


    沈雲傾乖乖的閉了嘴,再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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