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過了身體，我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我的錢包手機都還在，昨天買的畫筆也都在。錢是分文沒少，但是周南風以前給我的打火機卻不見了。
大學那次出遊，周南風隨手把他的土星打火機給了我。開始我因為打火機的收藏價值而一直細心保存，到了後來，我是真的對它有了感情。準備辦理留學的那段時間，我手裏的錢財並不充裕。正好有買主想要高價收藏土星打火機的孤品，最高時出價二十萬我都沒有答應……誰知道剛到巴黎沒幾天，居然被人偷走了。
“這個混蛋，眼光倒是不錯啊！”我惱火的咒罵道，“專門挑貴的東西拿……他怎麽不去死啊！”
雖然知道那個滾蛋已經聽不見了，但我還是氣惱的罵了好半天。一直罵到自己沒了力氣，我這才洗澡換衣服離開。我下了樓，在家庭旅館吃了很寒酸的午飯。靠著蹩腳的法文和記憶，我一點點的找回了楊亞家。
楊亞之前留了鑰匙給我，可是我開門進去家裏卻沒有人。我發了訊息給楊亞說我在家，卻沒有打電話。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洗幹淨，差不多在下午三點多楊亞才進門。
“我的媽啊！”楊亞滿臉菜色，他打開房門直接癱軟在地板上，“昨天實在是喝的太多了，醒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手機也被人偷走了，想給你打個電話都不行……你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
我不好意思說昨晚發生了什麽，既然楊亞不知道，我倒樂意隱瞞。看著他笑了笑，我隻是含混的說：“昨天咱們兩個走散了，我還以為你先回來了。我也是喝多了，也不太記得自己回來幾點，這不剛起來洗過澡……你要喝水嗎？”
“那真是謝謝你。”楊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我實在是太累了，一點都動彈不得。”
我給楊亞倒了一大杯水，他咕咚咕咚全都灌下去了。連滾帶爬的爬到沙發上，楊亞連衣服都懶得脫：“冰箱裏有吃的，你要是餓了可以熱一熱。千萬不要告訴杜家明我把你自己一個人丟在外麵沒回來，不然的話他肯定……”
話沒說完，楊亞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楊亞睡著了，我拿著外套就出去了。到樓下的藥店裏買了避孕藥和艾滋病阻斷藥，我吃過之後還是不太保險，又買了一些洗液。和陌生人發生性行為，這讓我很是不安。我總擔心有潛在的危險，比如懷孕或者感染性病什麽的。
不過好在那些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我在巴黎住了快一個月，身體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一個月後的聖誕節，楊亞終於等來了他的長假。買了打折的機票，我們坐夜晚航班去了馬賽。
“你不再考慮考慮留在巴黎學畫畫嗎？”這一個月來，楊亞差不多每天都在旁敲側擊問我類似的問題，“其實你不一定要來馬賽的呀！做我女朋友怎麽樣？我們兩個一起呆在巴黎，我可以照顧你的。”
要不是聖－喀德琳節那天我和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了一夜情，很可能我就答應楊亞了。可是那樣的事情發生了，我還是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再說我剛到法國沒多久，很多事兒我也不想太早做決定。
“你別總是笑嘛！”楊亞靠在飛機座椅上，他小聲說，“你也考慮考慮我啊！你應該對我也有些了解吧？我真的還挺不錯呢！”
是啊，楊亞這個人確實是挺不錯的。這一個月裏，他帶著我見了不少他的朋友。通過這些朋友，我也了解了楊亞不少。他喜歡運動，也有很多的愛好，喜歡交朋友，收入也算可觀。
有個這樣的男朋友，或許是不錯的事情。
“再說吧！”我還在猶豫，“我來主要是讀書的啊！學業重要，不是嗎？”
楊亞並不氣餒，他笑嗬嗬的說：“對，你說的沒錯。你在馬賽先學好語言，學校的事兒不著急。”
法國的學校和國內差不多，老生是九月開學，新開學在十月。我提前一年來是為了在馬賽的語言學校學法語，不然憑借我這三腳貓，即便是到課堂上也是什麽都聽不懂。學費，住宿費還有生活費，每個月都是一大筆費用。也就是說我現在手裏剩下的錢支撐不了太久，等找好住的地方，我就要找兼職打工了。
到了馬賽後，我和楊亞先找了旅館。為了節省開支，我們兩個開了一間房。我睡床上，他睡沙發上。來之前我們約了幾家中介，第二天早起就要看房子……在法國租房子，簡直是件麻煩死人的事兒。
在法國租房子，遠沒有國內那麽簡單。在國內租房子基本隻要給了錢，拿著身份證簽了合同就沒事兒了。但是在法國租房子，會有各種各樣的條件和瑣事。你的工資收入是否是房租的三倍啦，你找的代理是否靠譜啦，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稅費問題啦。反正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兒，頭大。
幸好楊亞比較有經驗，在看了兩天的房子後，他直接拍板要了馬賽老港地區的一間民宅。
我租住的房子有些年頭了，房間裏的裝修年代風格還保持十八世紀的模樣。房間裏的家電好像都是上世紀的，顏色暗淡，模樣笨拙，坐在裏麵，很像是穿越回到過去的海報電影裏。這裏的窗戶全都是又小又高，估計是配換過好多次，什麽樣式的玻璃都有。房子裏的樓梯和地板全都木質的，因為年頭太久，踩在上麵都吱嘎吱嘎的響，像是有耗子一樣。
我的房間在五樓，是那種套間一樣的房間。我和另一個華人姑娘一起租住，她住外間，我住裏間。我搬家的時候我們兩個打了照麵，簡單說了兩句話，她就去上班了。
把東西都搬進來，又用了一天半的時間。收拾好東西後，楊亞已經累的直不起身。不過他對自己的安排表示很滿意，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笑得很得意：“這裏還不錯吧？交通方便，離你學校也不是很遠。你要是想打工，這兒附近也有不少的餐館……你覺得怎麽樣？”
捶著自己酸軟的腰，我站在窗口往外看。這裏的房子雖然舊了點，但是價格絕對劃算。雖然這裏的隔音不太好，就算緊閉門窗依然能聽得見樓下的車聲人聲吵鬧聲。等到稍微安靜點，我甚至能聽到樓下房東太太的說話聲……這裏確實是不錯的，我很喜歡。
“我特別喜歡臥室的陽台。”我笑著對楊亞說，“到了晚上，估計景色會很好。”
“今天晚上我們就試試，怎麽樣？”楊亞坐起身，“我去買點吃的，晚上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還是我去吧！”我拿出錢包，不準備讓楊亞再破費了，“你幫了我不少的忙，應該是我謝謝你。”
楊亞推推眼鏡片，他的眼睛看起來圓圓的：“你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吧！讓我做正宗的法國大餐給你吃……不然你看這裏亂七八糟的，咱們等下吃飯都要坐地板上了。”
我給楊亞拿錢，他說什麽都不同意。不想感情弄的太生分，我隻好作罷。楊亞出去買菜，我就在收拾東西。剛搬進來東西擺的亂七八糟，置辦個新家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兒。
我自己一個人收拾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打開電視隨便撥到一個台放著，我也沒在意到底講了些什麽。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楊亞回來了。我剛打開門，楊亞就注意到新聞裏在講什麽了……他指了指電視，笑說：“這不是周南風嗎？他居然結婚了！”
不知道是楊亞的話太意外，還是他說出的消息太意外。他的話音剛落地，我手裏拿著的塑料杯子也打滑掉在地上。
“我真是笨手笨腳啊！”我笑著掩飾過去，“一不小心連杯子都沒拿穩，幸好不是玻璃杯……怎麽了？新聞裏說了什麽？”
楊亞放下手裏拎著的大包小包食物，他笑著翻譯給我聽：“新聞裏說，今天周南風和尼斯最大賭場老板本沙明的女兒卡米爾結婚了……周南風是真夠厲害的啊！居然能娶到本沙明的女兒。”
“為什麽這麽說？”
“本沙明是個種族主義者，好像還挺狂熱，他曾經公開說過自己反對華人移民到法國來。”楊亞一邊拎東西到廚房一邊說，“我記得幾年前我看過哪篇新聞報道，本沙明說他的女兒嫁的男人要不是法國人，他遺囑裏不會給她一分錢。所以我說啊！周南風能娶到卡米爾，真的是太厲害了……韓欣，你有什麽忌口的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就先……”
楊亞後麵說了什麽話，我完全沒有聽清楚。看著電視裏的新聞報道，瞬間感覺整顆心都空了。
杜家明問過我為什麽要來法國，我自己也說過我為什麽來法國。為了夢想啊，為了新生活啊，這些我都說過……到了現在我才發現，那些不過是借口，是騙人的。
騙別人，也騙我自己。其實我的心裏最清楚，從第一次聽說周南風來了法國後，我就沒有想過其他選擇。
我知道法國很大，我知道即便我們兩個在同一個城市也不會見到，我知道周南風對我的怨恨，我也知道我們兩個就算見麵也不會有好結果……可我還是想來法國。
為什麽？我難道一直愛著周南風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在看到電視裏周南風婚禮的那一刻，我整個心都空了。像是被人生生挖去，就這樣的空了。
靠在沙發上，我好像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的呼吸似乎又出了問題，我感到有些眩暈。我很想抓住什麽，借以填補自己空洞的內心。
“我想好了，我們談戀愛吧！”
等到話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可是想反悔卻來不及，在廚房做飯的楊亞已經衝了過來。他把我壓在沙發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我太高興了！”楊亞笑眯眯的，他的臉離著我是前所未有的近，“韓欣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到你，你拎著箱子一個人從機場出來時我就喜歡你了。當時我就想，我們兩個肯定會在一起的。”
我的視線越過楊亞的肩膀，看到他身後的電視屏幕。屏幕裏的典禮已經結束，周南風正在親吻新娘。
沒有順著楊亞的話往下說，我也抱住了他，開始親吻他。我沒有什麽心情，給楊亞的吻也是機械的，幹巴巴的。腦子裏像是混成了一鍋粥，所有的情緒都是亂糟糟的。我不想搞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我隻是隨著自己的身體動作。
楊亞也抱住我，顯然有點激動，他的掌心發燙，呼吸也變的急促。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我們彼此都很清楚，也非常明白……如果沒有電話打斷的話。
“抱歉。”楊亞掏出手機看看，他的表情很是懊惱，“韓欣，這是我客戶的電話，我必須要接一下……你稍等我一會兒。”
“好。”我順從的點點頭。
楊亞匆匆在我額頭親了一下，他拿起電話到陽台去接。簡短的說了幾句，他很是歉意的回來對我說：“實在是非常非常抱歉，我必須要趕回巴黎一趟。我的客戶想買一個收藏品，而且比較急……”
“沒事兒。”電視裏周南風的新聞過去了，我也終於能對答如流，“工作要緊，你先回去忙吧！路上小心點。”
“那晚飯……”楊亞回頭看了看廚房。
“我自己弄就好。”我說，“你不用擔心我的。”
楊亞不是太想走，可是生意嘛，有時候就是不走不行。戀戀不舍的道別了好半天，楊亞終於離開了。
我穿著毛衣外套送他下樓，一直到他打車走遠我才回來。馬賽的氣溫要比巴黎低很多，送完楊亞回來，我冷的不停發抖。房間裏沒有集中供暖，取暖都是用老式的電爐。坐在電爐前，我打電話給了杜家明。
“有事兒快說。”杜家明接起電話就催促道，“我馬上有一台手術，不能和你聊太久。大晚上打來什麽事兒啊？哦，對，我忘了，我們現在有時差，你應該是在下午。”
無論什麽情況，聽到杜家明的話我就覺得好笑：“你是想讓我快說還是不想讓我快說啊？你把話都說完了，也沒給我機會啊！”
電話那麵有護士和杜家明詢問手術事情，他交代了幾句，又回到電話上：“別鬧，我是真的有點著急。有個工地發生事故了，傷員都送到我們醫院來了。大家都忙著給搶救呢！時間確實是挺緊張。我知道你今天搬新家，你要是想敘舊，等我手術完再說。你要是有要緊事兒，那就抓緊吧！我還有三五分鍾就要過去了。”
知道杜家明的時間緊急，我也就不和他開玩笑了：“沒什麽要緊事兒，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和楊亞談戀愛了。”
“嗨，我以為什麽呢！”杜家明笑笑，“就這點事兒啊？你和楊亞談戀愛，那不是很正常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把你交給他？”
本來三兩句話就說完的事兒，杜家明卻給我說糊塗了：“不，你等會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能有什麽意思？祝你們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唄！”杜家明應該是在跑步，他說話都喘的厲害，“我在法國的師哥師弟不少，我為什麽單單把你交給楊亞，意思還不明白嗎？你和楊亞性格肯定投緣，又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行了，先不說了啊韓欣，我得忙了。”
說完杜家明就把電話掛了。
看著手裏的電話，我更覺得發懵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我可能是被杜家明安排相親了。
好家夥，我居然也能相親？我真是……
我是被杜家明隱瞞了，那楊亞呢？他知不知道杜家明的用意？還是他一早就知道，隻是沒有戳穿怕我尷尬？
杜家明上了手術台，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楊亞上了飛機，他現在不能接電話。隻剩下滿肚子惆悵的我，獨自守著電火爐，心裏不知道想些什麽。
楊亞走後，我整個人都無事可做。稍微填飽些肚子，我又窩回到沙發裏發呆。點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在房間裏靜靜的抽著，此時此刻我很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
我正想著，門外有人敲了敲門。我走過去把門打開，外麵站著的是我隔壁的姑娘。姑娘用滿是不善的眼神看看我，她不滿的說：“房東太太不讓抽煙，她說房子是木頭建的，抽煙很容易著火……你要是把房子點著了，我們可沒地方住了。”
“進來坐吧！”我沒有把煙掐滅，而是請她進來，“我剛買了水果，你要吃點嗎？”
姑娘走了進來，她在我剛離開的沙發旁坐下。我給她的水果她沒有接，而是從我旁邊的茶幾上拿了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聽你和房東太太說了一句，你是來讀書的是嗎？”姑娘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她的態度讓人很不舒服，“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麽現在還沒讀完大學？”
我猶豫了一下，姑娘輕笑一聲：“沒關係，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好像不喜歡我。”我開門見山的問。
她開門見山的回答我：“比我漂亮的女人我都不喜歡。”
既然這樣，那我似乎沒什麽好說的了。我不喜歡她抽煙時把煙灰弄撒在煙灰缸外麵，我尋思著是不是要請她離開……姑娘突然開口說：“偶爾我家裏會有些男人來，不是每天，一個月也就三四晚那樣子。”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說這個，她對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房子隔音差的很，在我家放個屁你都能聽到，所以我提前告訴你一聲，免得你到時候去房東那裏投訴我。”
“哦。”我對她的坦白有點啼笑皆非，“大家都是成年人，談戀愛很正常的。我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跑去投訴你，那太誇張了。”
“誇張？”姑娘眼睛瞪大，她梳著短發，看起來很酷，“我告訴你什麽叫誇張。之前住在這間房子裏的女人，因為我和我男人弄出的動靜太大，直接跑去報警了呢……還有，誰說他是我男朋友的？”
我不喜歡這種火藥味兒十足的談話，所以我索性不再開口。姑娘完全不在意我的沉默，她自顧自的問說：“今天那個娃娃臉是你男朋友？他經常來嗎？你們兩個要是晚上動靜太大的話，我無所謂。不過我提醒你，房東太太可是個神經衰弱的。自從她老公跟別的女人去尼斯後，她的神經就沒正常過。你最好叫.床的聲音小點，不然的話……”
好了，談話到此就可以了。我和鄰居的關係還沒熱絡到可以分享房事，這實在是太私密了。
“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我冷淡的送客，“不麻煩的話，請你回去吧！”
姑娘把煙頭掐滅，她看我的態度變冷，反而覺得好笑：“你倒是有點性格……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韓欣。”
“寒心？心都寒了，人還能好了嗎？”姑娘聳聳肩，她說，“我叫湯野，以後多多指教了啊！”
我關上門沒再說話。
周南風和卡米爾結婚的事兒，新聞裏連著報了好幾天。每次我從樓上下去，都能聽到房東太太的電視裏有人在分析這樁婚姻背後的經濟影響。可能是已經接受了，我的狀態又恢複如初。即便聽到也是麵無表情的走過，不再像第一天那般失控了。
搬到新地方，總有很多事情要熟悉要適應。忙的事情一多，我漸漸也就不再去想周南風的事兒了。我每天都是上課打工，打工上課，日子忙碌又充實。有時候會在陽台畫畫，畫的也都是些花花草草。
快到新年，楊亞的收藏生意也忙了起來。原本我們是想要一起過元旦的，可是他實在沒有時間，就隻好做罷。等到農曆新年時，楊亞說什麽都要和我一起過。晚上我們兩個人視頻時，他對我說：“韓欣啊，你農曆新年的時候來巴黎好不好？我爸媽會來，我想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這太早了吧？”我感到意外，“你把我的事兒告訴你爸媽了？”
楊亞被我問的不太高興：“當然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麽可能不把你的事兒告訴我爸媽？你不會……到現在還沒告訴你爸媽你談戀愛了吧？”
我是沒有說，不是不願意說，而是完全沒必要。在我被抓起來後，我爸媽和哥哥全都沒了消息。這都三四年過去了，老實說，我都不敢確定他們還活著。
“你真的沒說嗎？”我有些跑神，這讓楊亞感到有些不快，“韓欣，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沒想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是不是被我問的煩了，所以就敷衍的答應我了？”
楊亞的追問也讓我有些不快，我們確定戀愛關係到現在，總共也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所有的相處都在摸索中進行，我還不清楚我們兩個是否真的適合彼此。如果我現在就說我愛他愛的要死，就等著和他白頭到老，那我才是騙他呢！
我是這樣想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停住了。不想和楊亞爭吵，我隻能撒謊說：“你不要多想，我沒別的意思……主要農曆新年的時候我要回國一趟，可能不能和你一起過了。”
雖然我這樣說了，楊亞還是有點不高興。簡單說了幾句，我們就把電話掛了。
“嗨。”視頻剛剛關掉，湯野拿著酒瓶站在門口笑著問我說，“要不要來幾杯？”
湯野說她一個月能有三四晚會有男人來過夜，對此我不敢苟同。我感覺我們兩個對時間的長度理解的不一樣，可能在她看來一個月差不多有七天，所以她才會說一個月能有三四晚會有男人來……事實上，從我搬進來後，湯野幾乎天天都有男人來過夜。
而且是不同的男人。
經過了一個月的相處，我和湯野算是熟悉了。最起碼，她比初次見麵要友善的多。不但介紹了高薪的兼職工作給我，時不時她還會從自己打工的餐廳帶點剩下的糕點酒水給我。除了我依舊不喜歡她愛打聽別人隱私的毛病以外，我對湯野並不反感。
“你不喜歡你男朋友，是吧？”喝了兩杯酒後，湯野又忍不住在我的私生活問題上八卦了，“我能看出來，你心裏有一個忘不了的人。”
“是嗎？”我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問她，“你還能看出來什麽？說說看。”
湯野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是什麽都敢說，也什麽都敢做。伸手在我的胸部上抓了一把，她淫兮兮的笑說：“我還能看出來，你和你男朋友沒上過床，你還是個處女。”
我笑笑沒說話，湯野更覺得自己說的對：“你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就是那種生活在傳統家庭的傳統女孩兒，沒交過什麽男朋友，夢想著把初夜給自己老公的那種姑娘。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是就是吧！”我不想和湯野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又有什麽要緊呢？”
湯野喝酒的酒杯停下，她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要緊啊！當然要緊啊！男人不都喜歡這口嗎？我和你說啊……”
像是要和我分享了不得的驚天大秘密，湯野湊近我說：“你知道那個叫顧西洲的吧？就是上個月取了賭業大亨女兒的那個？”
大學那次出遊，周南風隨手把他的土星打火機給了我。開始我因為打火機的收藏價值而一直細心保存，到了後來，我是真的對它有了感情。準備辦理留學的那段時間，我手裏的錢財並不充裕。正好有買主想要高價收藏土星打火機的孤品，最高時出價二十萬我都沒有答應……誰知道剛到巴黎沒幾天，居然被人偷走了。
“這個混蛋，眼光倒是不錯啊！”我惱火的咒罵道，“專門挑貴的東西拿……他怎麽不去死啊！”
雖然知道那個滾蛋已經聽不見了，但我還是氣惱的罵了好半天。一直罵到自己沒了力氣，我這才洗澡換衣服離開。我下了樓，在家庭旅館吃了很寒酸的午飯。靠著蹩腳的法文和記憶，我一點點的找回了楊亞家。
楊亞之前留了鑰匙給我，可是我開門進去家裏卻沒有人。我發了訊息給楊亞說我在家，卻沒有打電話。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洗幹淨，差不多在下午三點多楊亞才進門。
“我的媽啊！”楊亞滿臉菜色，他打開房門直接癱軟在地板上，“昨天實在是喝的太多了，醒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手機也被人偷走了，想給你打個電話都不行……你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
我不好意思說昨晚發生了什麽，既然楊亞不知道，我倒樂意隱瞞。看著他笑了笑，我隻是含混的說：“昨天咱們兩個走散了，我還以為你先回來了。我也是喝多了，也不太記得自己回來幾點，這不剛起來洗過澡……你要喝水嗎？”
“那真是謝謝你。”楊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我實在是太累了，一點都動彈不得。”
我給楊亞倒了一大杯水，他咕咚咕咚全都灌下去了。連滾帶爬的爬到沙發上，楊亞連衣服都懶得脫：“冰箱裏有吃的，你要是餓了可以熱一熱。千萬不要告訴杜家明我把你自己一個人丟在外麵沒回來，不然的話他肯定……”
話沒說完，楊亞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楊亞睡著了，我拿著外套就出去了。到樓下的藥店裏買了避孕藥和艾滋病阻斷藥，我吃過之後還是不太保險，又買了一些洗液。和陌生人發生性行為，這讓我很是不安。我總擔心有潛在的危險，比如懷孕或者感染性病什麽的。
不過好在那些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我在巴黎住了快一個月，身體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一個月後的聖誕節，楊亞終於等來了他的長假。買了打折的機票，我們坐夜晚航班去了馬賽。
“你不再考慮考慮留在巴黎學畫畫嗎？”這一個月來，楊亞差不多每天都在旁敲側擊問我類似的問題，“其實你不一定要來馬賽的呀！做我女朋友怎麽樣？我們兩個一起呆在巴黎，我可以照顧你的。”
要不是聖－喀德琳節那天我和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了一夜情，很可能我就答應楊亞了。可是那樣的事情發生了，我還是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再說我剛到法國沒多久，很多事兒我也不想太早做決定。
“你別總是笑嘛！”楊亞靠在飛機座椅上，他小聲說，“你也考慮考慮我啊！你應該對我也有些了解吧？我真的還挺不錯呢！”
是啊，楊亞這個人確實是挺不錯的。這一個月裏，他帶著我見了不少他的朋友。通過這些朋友，我也了解了楊亞不少。他喜歡運動，也有很多的愛好，喜歡交朋友，收入也算可觀。
有個這樣的男朋友，或許是不錯的事情。
“再說吧！”我還在猶豫，“我來主要是讀書的啊！學業重要，不是嗎？”
楊亞並不氣餒，他笑嗬嗬的說：“對，你說的沒錯。你在馬賽先學好語言，學校的事兒不著急。”
法國的學校和國內差不多，老生是九月開學，新開學在十月。我提前一年來是為了在馬賽的語言學校學法語，不然憑借我這三腳貓，即便是到課堂上也是什麽都聽不懂。學費，住宿費還有生活費，每個月都是一大筆費用。也就是說我現在手裏剩下的錢支撐不了太久，等找好住的地方，我就要找兼職打工了。
到了馬賽後，我和楊亞先找了旅館。為了節省開支，我們兩個開了一間房。我睡床上，他睡沙發上。來之前我們約了幾家中介，第二天早起就要看房子……在法國租房子，簡直是件麻煩死人的事兒。
在法國租房子，遠沒有國內那麽簡單。在國內租房子基本隻要給了錢，拿著身份證簽了合同就沒事兒了。但是在法國租房子，會有各種各樣的條件和瑣事。你的工資收入是否是房租的三倍啦，你找的代理是否靠譜啦，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稅費問題啦。反正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兒，頭大。
幸好楊亞比較有經驗，在看了兩天的房子後，他直接拍板要了馬賽老港地區的一間民宅。
我租住的房子有些年頭了，房間裏的裝修年代風格還保持十八世紀的模樣。房間裏的家電好像都是上世紀的，顏色暗淡，模樣笨拙，坐在裏麵，很像是穿越回到過去的海報電影裏。這裏的窗戶全都是又小又高，估計是配換過好多次，什麽樣式的玻璃都有。房子裏的樓梯和地板全都木質的，因為年頭太久，踩在上麵都吱嘎吱嘎的響，像是有耗子一樣。
我的房間在五樓，是那種套間一樣的房間。我和另一個華人姑娘一起租住，她住外間，我住裏間。我搬家的時候我們兩個打了照麵，簡單說了兩句話，她就去上班了。
把東西都搬進來，又用了一天半的時間。收拾好東西後，楊亞已經累的直不起身。不過他對自己的安排表示很滿意，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笑得很得意：“這裏還不錯吧？交通方便，離你學校也不是很遠。你要是想打工，這兒附近也有不少的餐館……你覺得怎麽樣？”
捶著自己酸軟的腰，我站在窗口往外看。這裏的房子雖然舊了點，但是價格絕對劃算。雖然這裏的隔音不太好，就算緊閉門窗依然能聽得見樓下的車聲人聲吵鬧聲。等到稍微安靜點，我甚至能聽到樓下房東太太的說話聲……這裏確實是不錯的，我很喜歡。
“我特別喜歡臥室的陽台。”我笑著對楊亞說，“到了晚上，估計景色會很好。”
“今天晚上我們就試試，怎麽樣？”楊亞坐起身，“我去買點吃的，晚上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還是我去吧！”我拿出錢包，不準備讓楊亞再破費了，“你幫了我不少的忙，應該是我謝謝你。”
楊亞推推眼鏡片，他的眼睛看起來圓圓的：“你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吧！讓我做正宗的法國大餐給你吃……不然你看這裏亂七八糟的，咱們等下吃飯都要坐地板上了。”
我給楊亞拿錢，他說什麽都不同意。不想感情弄的太生分，我隻好作罷。楊亞出去買菜，我就在收拾東西。剛搬進來東西擺的亂七八糟，置辦個新家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兒。
我自己一個人收拾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打開電視隨便撥到一個台放著，我也沒在意到底講了些什麽。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楊亞回來了。我剛打開門，楊亞就注意到新聞裏在講什麽了……他指了指電視，笑說：“這不是周南風嗎？他居然結婚了！”
不知道是楊亞的話太意外，還是他說出的消息太意外。他的話音剛落地，我手裏拿著的塑料杯子也打滑掉在地上。
“我真是笨手笨腳啊！”我笑著掩飾過去，“一不小心連杯子都沒拿穩，幸好不是玻璃杯……怎麽了？新聞裏說了什麽？”
楊亞放下手裏拎著的大包小包食物，他笑著翻譯給我聽：“新聞裏說，今天周南風和尼斯最大賭場老板本沙明的女兒卡米爾結婚了……周南風是真夠厲害的啊！居然能娶到本沙明的女兒。”
“為什麽這麽說？”
“本沙明是個種族主義者，好像還挺狂熱，他曾經公開說過自己反對華人移民到法國來。”楊亞一邊拎東西到廚房一邊說，“我記得幾年前我看過哪篇新聞報道，本沙明說他的女兒嫁的男人要不是法國人，他遺囑裏不會給她一分錢。所以我說啊！周南風能娶到卡米爾，真的是太厲害了……韓欣，你有什麽忌口的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就先……”
楊亞後麵說了什麽話，我完全沒有聽清楚。看著電視裏的新聞報道，瞬間感覺整顆心都空了。
杜家明問過我為什麽要來法國，我自己也說過我為什麽來法國。為了夢想啊，為了新生活啊，這些我都說過……到了現在我才發現，那些不過是借口，是騙人的。
騙別人，也騙我自己。其實我的心裏最清楚，從第一次聽說周南風來了法國後，我就沒有想過其他選擇。
我知道法國很大，我知道即便我們兩個在同一個城市也不會見到，我知道周南風對我的怨恨，我也知道我們兩個就算見麵也不會有好結果……可我還是想來法國。
為什麽？我難道一直愛著周南風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在看到電視裏周南風婚禮的那一刻，我整個心都空了。像是被人生生挖去，就這樣的空了。
靠在沙發上，我好像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的呼吸似乎又出了問題，我感到有些眩暈。我很想抓住什麽，借以填補自己空洞的內心。
“我想好了，我們談戀愛吧！”
等到話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可是想反悔卻來不及，在廚房做飯的楊亞已經衝了過來。他把我壓在沙發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我太高興了！”楊亞笑眯眯的，他的臉離著我是前所未有的近，“韓欣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到你，你拎著箱子一個人從機場出來時我就喜歡你了。當時我就想，我們兩個肯定會在一起的。”
我的視線越過楊亞的肩膀，看到他身後的電視屏幕。屏幕裏的典禮已經結束，周南風正在親吻新娘。
沒有順著楊亞的話往下說，我也抱住了他，開始親吻他。我沒有什麽心情，給楊亞的吻也是機械的，幹巴巴的。腦子裏像是混成了一鍋粥，所有的情緒都是亂糟糟的。我不想搞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我隻是隨著自己的身體動作。
楊亞也抱住我，顯然有點激動，他的掌心發燙，呼吸也變的急促。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我們彼此都很清楚，也非常明白……如果沒有電話打斷的話。
“抱歉。”楊亞掏出手機看看，他的表情很是懊惱，“韓欣，這是我客戶的電話，我必須要接一下……你稍等我一會兒。”
“好。”我順從的點點頭。
楊亞匆匆在我額頭親了一下，他拿起電話到陽台去接。簡短的說了幾句，他很是歉意的回來對我說：“實在是非常非常抱歉，我必須要趕回巴黎一趟。我的客戶想買一個收藏品，而且比較急……”
“沒事兒。”電視裏周南風的新聞過去了，我也終於能對答如流，“工作要緊，你先回去忙吧！路上小心點。”
“那晚飯……”楊亞回頭看了看廚房。
“我自己弄就好。”我說，“你不用擔心我的。”
楊亞不是太想走，可是生意嘛，有時候就是不走不行。戀戀不舍的道別了好半天，楊亞終於離開了。
我穿著毛衣外套送他下樓，一直到他打車走遠我才回來。馬賽的氣溫要比巴黎低很多，送完楊亞回來，我冷的不停發抖。房間裏沒有集中供暖，取暖都是用老式的電爐。坐在電爐前，我打電話給了杜家明。
“有事兒快說。”杜家明接起電話就催促道，“我馬上有一台手術，不能和你聊太久。大晚上打來什麽事兒啊？哦，對，我忘了，我們現在有時差，你應該是在下午。”
無論什麽情況，聽到杜家明的話我就覺得好笑：“你是想讓我快說還是不想讓我快說啊？你把話都說完了，也沒給我機會啊！”
電話那麵有護士和杜家明詢問手術事情，他交代了幾句，又回到電話上：“別鬧，我是真的有點著急。有個工地發生事故了，傷員都送到我們醫院來了。大家都忙著給搶救呢！時間確實是挺緊張。我知道你今天搬新家，你要是想敘舊，等我手術完再說。你要是有要緊事兒，那就抓緊吧！我還有三五分鍾就要過去了。”
知道杜家明的時間緊急，我也就不和他開玩笑了：“沒什麽要緊事兒，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和楊亞談戀愛了。”
“嗨，我以為什麽呢！”杜家明笑笑，“就這點事兒啊？你和楊亞談戀愛，那不是很正常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把你交給他？”
本來三兩句話就說完的事兒，杜家明卻給我說糊塗了：“不，你等會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能有什麽意思？祝你們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唄！”杜家明應該是在跑步，他說話都喘的厲害，“我在法國的師哥師弟不少，我為什麽單單把你交給楊亞，意思還不明白嗎？你和楊亞性格肯定投緣，又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行了，先不說了啊韓欣，我得忙了。”
說完杜家明就把電話掛了。
看著手裏的電話，我更覺得發懵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我可能是被杜家明安排相親了。
好家夥，我居然也能相親？我真是……
我是被杜家明隱瞞了，那楊亞呢？他知不知道杜家明的用意？還是他一早就知道，隻是沒有戳穿怕我尷尬？
杜家明上了手術台，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楊亞上了飛機，他現在不能接電話。隻剩下滿肚子惆悵的我，獨自守著電火爐，心裏不知道想些什麽。
楊亞走後，我整個人都無事可做。稍微填飽些肚子，我又窩回到沙發裏發呆。點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在房間裏靜靜的抽著，此時此刻我很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
我正想著，門外有人敲了敲門。我走過去把門打開，外麵站著的是我隔壁的姑娘。姑娘用滿是不善的眼神看看我，她不滿的說：“房東太太不讓抽煙，她說房子是木頭建的，抽煙很容易著火……你要是把房子點著了，我們可沒地方住了。”
“進來坐吧！”我沒有把煙掐滅，而是請她進來，“我剛買了水果，你要吃點嗎？”
姑娘走了進來，她在我剛離開的沙發旁坐下。我給她的水果她沒有接，而是從我旁邊的茶幾上拿了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聽你和房東太太說了一句，你是來讀書的是嗎？”姑娘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她的態度讓人很不舒服，“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麽現在還沒讀完大學？”
我猶豫了一下，姑娘輕笑一聲：“沒關係，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好像不喜歡我。”我開門見山的問。
她開門見山的回答我：“比我漂亮的女人我都不喜歡。”
既然這樣，那我似乎沒什麽好說的了。我不喜歡她抽煙時把煙灰弄撒在煙灰缸外麵，我尋思著是不是要請她離開……姑娘突然開口說：“偶爾我家裏會有些男人來，不是每天，一個月也就三四晚那樣子。”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說這個，她對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房子隔音差的很，在我家放個屁你都能聽到，所以我提前告訴你一聲，免得你到時候去房東那裏投訴我。”
“哦。”我對她的坦白有點啼笑皆非，“大家都是成年人，談戀愛很正常的。我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跑去投訴你，那太誇張了。”
“誇張？”姑娘眼睛瞪大，她梳著短發，看起來很酷，“我告訴你什麽叫誇張。之前住在這間房子裏的女人，因為我和我男人弄出的動靜太大，直接跑去報警了呢……還有，誰說他是我男朋友的？”
我不喜歡這種火藥味兒十足的談話，所以我索性不再開口。姑娘完全不在意我的沉默，她自顧自的問說：“今天那個娃娃臉是你男朋友？他經常來嗎？你們兩個要是晚上動靜太大的話，我無所謂。不過我提醒你，房東太太可是個神經衰弱的。自從她老公跟別的女人去尼斯後，她的神經就沒正常過。你最好叫.床的聲音小點，不然的話……”
好了，談話到此就可以了。我和鄰居的關係還沒熱絡到可以分享房事，這實在是太私密了。
“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我冷淡的送客，“不麻煩的話，請你回去吧！”
姑娘把煙頭掐滅，她看我的態度變冷，反而覺得好笑：“你倒是有點性格……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韓欣。”
“寒心？心都寒了，人還能好了嗎？”姑娘聳聳肩，她說，“我叫湯野，以後多多指教了啊！”
我關上門沒再說話。
周南風和卡米爾結婚的事兒，新聞裏連著報了好幾天。每次我從樓上下去，都能聽到房東太太的電視裏有人在分析這樁婚姻背後的經濟影響。可能是已經接受了，我的狀態又恢複如初。即便聽到也是麵無表情的走過，不再像第一天那般失控了。
搬到新地方，總有很多事情要熟悉要適應。忙的事情一多，我漸漸也就不再去想周南風的事兒了。我每天都是上課打工，打工上課，日子忙碌又充實。有時候會在陽台畫畫，畫的也都是些花花草草。
快到新年，楊亞的收藏生意也忙了起來。原本我們是想要一起過元旦的，可是他實在沒有時間，就隻好做罷。等到農曆新年時，楊亞說什麽都要和我一起過。晚上我們兩個人視頻時，他對我說：“韓欣啊，你農曆新年的時候來巴黎好不好？我爸媽會來，我想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這太早了吧？”我感到意外，“你把我的事兒告訴你爸媽了？”
楊亞被我問的不太高興：“當然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麽可能不把你的事兒告訴我爸媽？你不會……到現在還沒告訴你爸媽你談戀愛了吧？”
我是沒有說，不是不願意說，而是完全沒必要。在我被抓起來後，我爸媽和哥哥全都沒了消息。這都三四年過去了，老實說，我都不敢確定他們還活著。
“你真的沒說嗎？”我有些跑神，這讓楊亞感到有些不快，“韓欣，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沒想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是不是被我問的煩了，所以就敷衍的答應我了？”
楊亞的追問也讓我有些不快，我們確定戀愛關係到現在，總共也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所有的相處都在摸索中進行，我還不清楚我們兩個是否真的適合彼此。如果我現在就說我愛他愛的要死，就等著和他白頭到老，那我才是騙他呢！
我是這樣想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停住了。不想和楊亞爭吵，我隻能撒謊說：“你不要多想，我沒別的意思……主要農曆新年的時候我要回國一趟，可能不能和你一起過了。”
雖然我這樣說了，楊亞還是有點不高興。簡單說了幾句，我們就把電話掛了。
“嗨。”視頻剛剛關掉，湯野拿著酒瓶站在門口笑著問我說，“要不要來幾杯？”
湯野說她一個月能有三四晚會有男人來過夜，對此我不敢苟同。我感覺我們兩個對時間的長度理解的不一樣，可能在她看來一個月差不多有七天，所以她才會說一個月能有三四晚會有男人來……事實上，從我搬進來後，湯野幾乎天天都有男人來過夜。
而且是不同的男人。
經過了一個月的相處，我和湯野算是熟悉了。最起碼，她比初次見麵要友善的多。不但介紹了高薪的兼職工作給我，時不時她還會從自己打工的餐廳帶點剩下的糕點酒水給我。除了我依舊不喜歡她愛打聽別人隱私的毛病以外，我對湯野並不反感。
“你不喜歡你男朋友，是吧？”喝了兩杯酒後，湯野又忍不住在我的私生活問題上八卦了，“我能看出來，你心裏有一個忘不了的人。”
“是嗎？”我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問她，“你還能看出來什麽？說說看。”
湯野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是什麽都敢說，也什麽都敢做。伸手在我的胸部上抓了一把，她淫兮兮的笑說：“我還能看出來，你和你男朋友沒上過床，你還是個處女。”
我笑笑沒說話，湯野更覺得自己說的對：“你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就是那種生活在傳統家庭的傳統女孩兒，沒交過什麽男朋友，夢想著把初夜給自己老公的那種姑娘。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是就是吧！”我不想和湯野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又有什麽要緊呢？”
湯野喝酒的酒杯停下，她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要緊啊！當然要緊啊！男人不都喜歡這口嗎？我和你說啊……”
像是要和我分享了不得的驚天大秘密，湯野湊近我說：“你知道那個叫顧西洲的吧？就是上個月取了賭業大亨女兒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