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真的走了


    裴啟陽和任何人對話都是不會輸的,他平時說話從來都是刺的別人啞口無言,無論怎麽艱難都可以唇槍舌劍的應付自如,但是這一刻他卻被程若清問得無言以對。想說不是的,可是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說什麽都無法挽回已經造成的結果。


    程若清繼續說道:“當初就憑著你不介意十五歲肥胖到那種地步卻還肯守護他的那一顆心,所以我什麽都沒有做。因為你是真的寵著她,愛著她,帶她走出沼澤,我感激你。你再努力一次吧,請別再傷害靈波了!你要知道,所有人裏麵,也許你是傷害她最深的那個,因為要她全身心接納一個陌生人,對她來說不是那麽簡單的!我還有事,先去辦,你好自為之!”


    程若清走了。


    屋裏隻剩下裴啟陽,他僵著臉目視窗外的天空,點燃了一支煙,徐徐抽了起來。


    良久,又放下,不知道想些什麽。


    當他手上的煙已經就快燃到了盡頭,煙頭上結成了一節長長的煙灰,他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其實裴啟陽可以找很多話來反駁程若清,但,她不想頂撞靈波唯一的親人。


    所以他僵坐在那裏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隻知道,無法放手,這輩子都不能。


    隻是靈波的決絕,讓他又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他心上,他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他怎麽就把生活搞得這麽糟糕呢?


    靈波再回到姑姑的家時,裴啟陽居然在,他等在了家裏。


    程若清沒有回來。


    靈波平靜地看著裴啟陽,視線裏沒有任何的情緒。


    看到她換了衣服,穿了鞋子,他整個人鬆了口氣,剛才他沒有追上,找了好幾個巷子都不曾追上,隻好回來等。


    “靈波--”


    “裴啟陽!”靈波突然打斷他的話,她如吐薄冰,語帶森森寒意。“你走吧!”


    淡淡地六個字,是她的答案。


    他眸光一深,卻是滑動了下喉頭,說不出的艱澀。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甚至是一種決絕的鋒芒,是那種被掩藏得很深,隻存在於心底的仿佛在心底糾結了許多年卻一直被隱忍不發的絕望。


    他鳳眸一眯,平靜的外表之下早已是波濤洶湧。真的這樣決定了嗎?還是要趕他走嗎?


    “跟我一起走吧!”他說:“丟了你,非我所願,從來如此!”


    靈波身軀微震,心口一痛,他這是在告訴她,他的苦衷。


    而這些,現在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丟了的東西,是再也找不回的!”靈波淡靜的氣質,略帶嘲諷的語調,令裴啟陽心頭一顫,他還不及多想,靈波就又接著道:“你我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裴啟陽,幹脆點吧!別再糾纏,可以嗎?”


    “你能做到真的忘記我嗎?”他反問。


    “我可以!”靈波堅定地回答。她微抬下巴,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冷眼瞧著俗世凡塵之人的千姿百態。


    然後,寂靜,死一般寂靜。


    “我不放!”


    “你憑什麽不放?”靈波嗤笑一聲,“裴啟陽,你沒有資格跟我說不放!慕尼黑之行已經說明了林箏比我重要,別再拿所謂任務告訴我你情非得已。那樣的理由,我有千萬個可以找,隻是不屑。所以,你讓我萬般惡心。”


    裴啟陽心中有什麽在瞬間土崩瓦解。


    他就站在她麵前,怔怔地望著那個傲然抬眸目無一物的女子,心中百轉千回,失了一切言語動作。


    她,用那樣清冷淡漠的眼神掃過他的麵龐,就如同看待一個陌生人的眼光。他的心狠狠一痛,如同重錘在擊,心裏瞬間多了一個血淋淋的黑洞。


    覺得自己的腦子大概是出了問題,本該十分懊惱悲憤的,他卻勾唇笑了起來,薄唇帶諷,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嘴角有著掩不住的苦澀和悲涼。


    靈波看著他的笑容,微微一愣,有瞬間的詫異,她似乎從他的表情之中看到的不是預料之中的憤怒,而是傷痛的痕跡,他的眼神異常複雜,就像千萬根沒有生命的枯發糾結在一起,讓人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靈波自嘲一笑,上一次當還不夠麽?


    對於這個演技高超的男人,連心裏的感覺都靠不住,何況是眼睛所看到的。


    “好,程靈波,我是真的不想放手,我可以走,給你時間,仔細冷靜!如果你覺得真的難以忍受我,我可以放你離去,隻要你開心,真的開心就好。”他說完,疲憊的轉身,悲涼地離去。


    是什麽迷了她的眼睛,視線竟有些模糊不清。


    冷風吹動她衣袖輕擺,整個身子微微顫抖著。


    裴啟陽行走在桐城的大街上,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愛著的女人居然是這般的無情。撕碎了他的心,一次又一次。


    而他又何嚐不是同樣撕碎了她的心?


    明明她就是個倔強的脾氣又臭又硬的小孩,為什麽他還要牽腸掛肚一點都不想要放棄呢?


    他真想衝過去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地吻她要她。


    放手了,可以不用牽腸掛肚了,可是心為什麽還是那麽痛?


    痛得就像要死掉!他抬起頭,睜著幹澀的眼睛,望著桐城的天空,喉頭刺痛,從喉間一直蔓延到了心底,苦澀不堪言。


    她在他在的時候麵色淡漠,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可是,在無人之後,她終於將頭埋在膝蓋間,任淚水橫流,一直哭到眼角幹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程若清什麽都沒有再問。


    那晚,靈波很安靜,把自己鎖在屋裏,再也沒出來。


    他真的走了。


    她呆呆地抱膝而坐,不眠不休,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他的影子,再也揮之不去。


    夜,哭泣的夜,傷心的夜,是這樣的漫長。


    當細碎而蒼白的日光透過窗欞灑落在靈波的身上,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將哀傷埋在心底,慢慢地從床上爬起身來。


    收拾行李,靈波準備啟程了。還要在去一趟北京,簽字辦理手續。


    臨行前,程若清跟靈波坐在客廳裏,她對靈波說:“你做什麽姑姑都不再過問,錢怎麽花都是你的事,但有一點,你給我記住。”


    靈波微微點頭:“嗯,姑姑,你說吧!”


    “不許跟程家對著來,無論你有多恨,都不許。”程若清看著她的眼睛:“這個,你能做到嗎?”


    靈波點頭。“我不會再招惹程家的,以後做的事都和程家無關!”


    “嗯,那就走吧!”程若清打了電話,司機過來接靈波,送去機場。


    靈波回北京,歐陽希莫倒也遵守諾言,律師都在,靈波隻在文件上簽字即可,一切都已經辦利落了。


    簽完字靈波要走,歐陽希莫叫住了她:“靈波,我們談談!”


    靈波微微轉身,淡淡地回道:“我不認為我跟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你爺爺想見見你!”


    “不用了,到死我都不想見他!”


    “也許,下一次,你回來,他就真的人不在了,這個歲數,活一年,少一年了。”歐陽希莫說的很是現實,程光強八十多歲的人了,自然是活一年少一年了。


    隻是靈波卻很冷漠地道:“每個人都是活一年少一年,他生他死,從此和我無關。你們做你們的事,以後,再也與我無關。”


    “那麽裴啟陽呢?”


    靈波身子一僵,眼神倏地犀利,卻是更加冷漠。“拜你們所賜,同樣再也無關。以後你們想要送給他誰,都和我沒有關係了!”


    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大步離去。


    人剛到門口,歐陽希莫低沉的帶著痛惜的嗓音傳來:“靈波,難道一朝對不起你,便是一世對不起你嗎?”


    靈波微微轉身,很是淡漠地說道:“我從沒覺得你們對不起我,我隻是覺得你們和我沒有關係,以後走怎樣的路,與你們無關。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我不屑於你們有關。別對我有什麽虧欠心,一如我對你們也不曾有任何怨恨心。我隻是想無關,從此無關,懂嗎?”


    這一次,說完,再也不做任何的留戀,轉身疾步離去。


    北京的街頭,靈波低頭走著,走出紅楓,一直走著,漫無目的,不知道什麽暈染了眼睛,一時間朦朧一片。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是最難受的事。那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般的疼痛,最敬愛的歐陽叔叔,原來一直都在欺騙她。


    路修睿怎麽都沒有想到會在北京再一次遇到靈波,當他在車裏看到靈波的刹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的是那個丫頭。


    車子停在路邊,車窗緩緩地落下,露出一張俊臉,路修睿嗬嗬一笑:“程靈波!”


    乍然聽到有人叫自己,靈波微微抬頭,就看到一輛車子停在路邊,車船滑下,她飛快的抹了一把眼角,這才看清楚裏麵的人是路修睿。


    看到她的動作,路修睿解下安全帶,下來車子,走到靈波麵前:“世界小的真是可怕,我在北京走一圈,都能遇到你!這次又怎麽了?哭了?”


    靈波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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