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闌珊握住慕夜廷的手,放在臉上輕輕地摩挲著,淺淺笑道:“剛剛孟先生幫我殺了一尾魚,他還讓我叫他姐夫,不過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沒有開口,他跟我說,這次可以算了,不過敬茶的時候一定要叫。”


    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她抹去,又繼續道:“孟先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很想有他這樣一個姐夫,你會滿足我這個願望的對不對?畢竟你那麽疼我。”


    她低低一吻慕夜廷的手背,又吻了吻他的唇:“你快醒過來吧,我想跟你說會兒話,明天早上你進去之後,我們就好久好久都不能說話了。”


    慕夜廷並沒有醒過來,但他的手卻動了動,夏闌珊感覺到了,於是更加緊握他的手。


    就這麽緊緊地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慕夜廷醒的很早。


    夏闌珊後半夜也熬不住睡在床邊,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夏闌珊的小腦袋放在他的手臂旁邊,他不禁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沒想到夏闌珊居然就這麽醒了。


    “你……醒啦?”


    夏闌珊看起來很激動,她連忙先看了看手表,鬆了口氣:“還有一個小時,我們還能再聊聊天。”


    慕夜廷不解:“什麽一個小時?”


    夏闌珊道:“老師已經給你安排了九點的手術。”


    慕夜廷的神色突然滯住了。


    夏闌珊不禁有些擔心,於是道:“你是不是不想做手術?”


    慕夜廷不想讓她胡思亂想,所以道:“沒有,我隻是覺得手術中有幾個小時見不到你,心裏有點不舒服。”


    “這有什麽,”夏闌珊笑道:“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天天都可以在一起,到時候你想不見到我都不行。”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慕夜廷心下一動,若不是現在拖著一副病體,他真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地疼愛的一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夏闌珊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悄悄地流下眼淚:“等你病好了,我隨你怎麽樣,你想再生一對雙胞胎都沒有問題。”


    慕夜廷忍不住笑了:“可惜我不止想生一對。”


    “隨便幾對都可以,”夏闌珊連忙將眼淚擦幹,抬起頭來看著慕夜廷:“反正我們家錢多,多少個孩子都養得起。”


    慕夜廷伸手在她鼻尖輕輕一刮:“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她紅著臉鑽進了他的懷裏,久久不願鬆手。


    .....................................


    相處時光很快就過去,當盛君言帶著護士走到門口的時候,夏闌珊真想把他們都關在外麵,不過她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慕夜廷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師,”夏闌珊站了起來,手卻還緊緊地牽著慕夜廷:“拜托了。”


    她深深地鞠了個躬。


    盛君言示意護士去推床,又對夏闌珊道:“嗯。在外麵等著。”


    夏闌珊跟著慕夜廷到了手術室門口,進去之前,她在慕夜廷的唇上落下一吻,笑容嬌俏:“早安吻,欠你一個晚安吻,等你出來我還給你。”


    似乎什麽都不會發生,這隻不過是一台再平常不過的手術。


    慕夜廷點了點頭,伸手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一定向你討回來。”


    夏闌珊還想再說什麽,可惜護士已經將他推進了手術室。


    她和慕夜廷之間,又隔起了一道牆。


    門關得很緊,裏麵的聲音一點兒都聽不到,裏麵的情況也一點兒都看不到。


    她也做過很多次手術,她知道做手術的時候,醫生的心理壓力其實會很大,因為自己身上背負著一條命。


    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等在手術室外的人,遠遠比裏麵的人更煎熬。


    在她沒有親身經曆的時候,她完全想像不到這種痛苦。


    現在,她已經切身體會到了。


    這實在是一種太過於可怕的痛苦。


    她的腦袋一陣暈眩,連動都不敢動,因為她現在整個人靠在牆上,隻要稍微挪動身體,她就會摔倒地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盡的煎熬……


    腦子裏如同走馬燈一樣想象著手術室中此刻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但是卻遠遠不能解除她的緊張……


    慕家的人都已經趕了過來,顧喬眼圈一直紅紅的,坐在那裏,抿著唇,卻倔強得不肯掉一滴眼淚。


    孟祈峻害怕她撐不住,一直坐在她身邊,抱著她,“受不了的話,我先陪你起來走一走。”


    “我有什麽受不了的?夜廷又不會有事。”顧喬扯了扯嘴角,手卻一直緊緊地捏著孟祈峻的襯衫下擺。


    因為用力,衣服幾乎變形了。


    “當然不會有事,是我說錯了。”孟祈峻低聲地安慰她,溫柔地舒緩著她的情緒。


    幾個孩子因為還小,所以沒有帶過來,夏晴珊在慕家負責照顧他們。


    夏闌珊和那對夫妻一比起來,立刻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沈瀟不一會兒也到了。


    她沒有讓宮流雲過來,卻也沒有和遊連城站在一起,而是走到夏闌珊身邊,無聲地拉起了她的手。


    這個時候,再多的言語安慰都隻能是蒼白的。


    誰都希望可以有百分百的成功。


    誰也承受不起那萬分之一的失敗……


    夏闌珊噙著淚,反握住沈瀟的手。


    沉默,在空氣裏蔓延。


    所有人都想故作輕鬆,可是,到了此刻,大家才發現自己都不具備那樣的本事。


    不知道等了多久,夏闌珊才看見手術室的門緩緩地打開。


    盛君言是第一個走出來的人。


    所有人都立刻起身,往門口走。


    夏闌珊撐住身體衝了上去,膝蓋一軟,差點跌倒下去。


    沈瀟眼疾手快,趕緊將她扶起來。


    夏闌珊連聲音都失了準兒:“老師,怎麽樣?”


    盛君言拉下口罩,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我盡力了。”


    夏闌珊整個人怔住,眼前突然空茫一片,眼淚毫無知覺地瞬間湧出——


    “我不信,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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