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夏闌珊,其他人都愣住了,沒想到今天這個開心的日子,裴星瑤居然會來這裏。


    隻見她站在玄關處,指甲掐進了手心裏,微微顫抖著,卻強忍著,冷著臉看著這一大屋子的人,尤其是滿臉開心的慕咩咩和慕喵喵……還有慕夜廷。


    再看看這大廳裏精致的燈光和氣球,都是夏闌珊為兩個孩子準備的嗎?


    她以前也不是沒有準備過,但是兩個孩子,還有慕夜廷根本不放在眼裏。


    他們都把她當成是透明人!


    她今天本來也是想來為兩個孩子慶祝生日的!可是他們卻已經和夏闌珊那麽親密了。


    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嫉恨,裴星瑤幾乎站不穩,她的視線最後狠狠地落在了夏闌珊的臉上。


    時隔五年,她那張臉依舊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好似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那發怔的神情就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一樣。


    是裝的嗎?可真會裝啊。


    裴星瑤眼眶發紅,冷冷地開口:“夏闌珊,你還有臉來參加兩個孩子的生日宴會麽?”


    是,她還有臉來麽?


    如果她三年前就從監獄裏出去了,那麽她為什麽不早回來看孩子,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她知不知道,她一回來,慕夜廷就要和自己離婚!


    夏闌珊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這個女人……認識自己?


    還有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不是兩個孩子邀請她來參加生日宴會的嗎?


    裴星瑤還想說些什麽,就見慕夜廷一張臉麵如寒霜,大步走了過來。


    然後他就讓保鏢把裴星瑤架出去。


    裴星瑤在保鏢的手下瘋狂踢踹,淚水在臉上劃過,此時她根本顧不上什麽形象問題了,她隻想讓夏闌珊感受一下,自己曾經感受過的痛苦!


    “夏闌珊,你五年前奪走我的一切,五年後,還不死心,要糾纏到底嗎?!——”


    她瘋狂嘶吼,但是保鏢捂住了她的嘴巴!


    居然敢捂住她的嘴巴,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誰!


    裴星瑤恨透了夏闌珊!


    五年,一千多個冰冷的日夜,憑什麽自己變成了現在這樣,而夏闌珊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所有?


    沈瀟匆忙跑到夏闌珊身邊,想要捂住她的耳朵,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夏闌珊又一次被傷害。


    夏闌珊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上次在慕家大宅門口見過這個漂亮高貴的女人,這次已經是第二次見麵了。


    可是為什麽,她卻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


    難不成自己做錯了什麽,傷害到她了嗎?


    五年前,五年後……


    夏闌珊越是想,腦子裏那陣疼痛就越是明顯、尖銳,她緊緊閉著眼睛,忍不住抱著頭蹲到了地上,真的好疼,仿佛有什麽在腦子裏切割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


    慕夜廷一回過頭,就見夏闌珊無助地蹲到地上,而沈瀟試圖扶起她。


    心髒頓時被捏緊,他根本顧不上裴星瑤,大聲喊道:“遊連城!”


    遊連城也匆匆過來,從慕家常備的醫藥箱裏拿出來幾片鎮定劑,端著水過來,讓沈瀟喂到夏闌珊的嘴巴裏。


    看到夏闌珊不得不依靠鎮定劑才能緩解頭疼的模樣,慕夜廷苦澀難言,他寧願現在變成了這樣的是自己——


    可是,留下來的往往是最痛苦的。


    他卻也不願意讓夏闌珊忍受那種孤寂的痛苦。


    午夜夢回,手邊空無一人。所有的記憶都在腦海裏枯萎,隻有她的身影鮮活著,卻無法觸碰。


    ..................


    夏闌珊的意識逐漸渙散,她隻能看到有個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過來,打橫抱起了自己。


    膝蓋和後脖頸那裏傳來那人寬大溫暖的手掌的觸覺,淡淡的木質氣息鑽入鼻中。


    是慕先生嗎?


    夏闌珊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緊接著逐漸徹底暈了過去。


    慕夜廷將夏闌珊送進房間,輕輕放到床上,然後給她蓋上被子。


    久久地站在她床邊,凝視著她,用手指將她額頭前的劉海撥到兩邊,輕柔地。


    他想吻吻她的額頭,但是竭力忍住了。


    轉過身,慕夜廷神情迅速變得冷峻起來。


    裴星瑤居然敢又一次闖進來,門口那群保鏢是吃素的嗎?


    他下樓去,生日宴會已經一片混亂了,除了自己和夏闌珊的幾個好友,其他人都尷尬地過來告辭。


    兩個孩子都驚呆了,慕喵喵更是哇哇大哭起來,葉修正有些無措地給她擦著眼淚。


    慕咩咩神情凝重,走過來扯了扯他的褲腿,仰起頭問道:“爸爸,為什麽裴阿姨會那樣說漂亮姐姐?”


    慕夜廷摸了摸孩子的頭,沉聲道:“交給我來處理,等姐姐醒過來後,你去陪陪她好嗎?”


    慕咩咩乖乖地點了點頭。


    可他仍然想不通,為什麽裴阿姨一進來就罵漂亮姐姐,還讓漂亮姐姐暈了過去。


    不管怎樣,他心裏對裴阿姨有點意見,本來就不喜歡她,還敢欺負他的漂亮姐姐……


    ................


    夏闌珊在房間裏昏昏沉沉地睡著,又如那一晚,做了許多的夢,許多的片段和場景零零碎碎地在腦海裏切刮著,卻怎麽也看不清夢境中那人的臉。


    她翻來覆去,最後被驚醒,在床上坐起來,一身冷汗。


    她想出門喝水,經過書房時,卻像有什麽吸引著她一般。


    夏闌珊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下定決心要在這裏找到答案。


    為什麽每一次來這棟宅子,都會頭疼?


    為什麽每一次見到慕夜廷,還有那個女人,都會難受?


    她的視線落在了保險櫃上,似乎是先前還打開過,沒有關上。


    夏闌珊蹲在保險櫃前麵,隻見裏麵有一個鼓起來的牛皮紙包裹,她抖著手指打開,隻見……


    那裏麵居然全都是她的照片!


    夏闌珊在心中無聲的驚叫,像是看到什麽嚇人的東西一樣,膝蓋一軟,整個人跌坐到了地上。


    照片全部散落在地上,一張一張,全都是她。


    地板上冰涼的觸覺傳來,令她微微定神。


    這才顫抖著手將那些照片撿起來,有她坐在陽光下的長椅上的,有她正低頭吃飯的,有她的正麵照,有她的側麵照,還有她的背影……


    但很快,夏闌珊就發現了一件驚悚的事情。


    這些照片裏,她都穿著囚服,顯然背景是在監獄!而且她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死寂的表情,宛如再也沒有了生活的動力。


    她會流露出那種表情嗎?無論何時,她總是對生活充滿著期望,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露出那般絕望的眼神?


    還有,她進過灰蒙蒙的監獄嗎?她為何完全沒有記憶?


    不,夏闌珊拚命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她大學一畢業就出了國,在盛君言手下當醫學助手——


    這些照片有可能是偽造的!鎮定!


    可是為什麽有兩年的時間,她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


    夏闌珊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坐在地麵上,渾身發抖,越是回想,就越是腦子疼痛。


    突然就感覺全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她頭暈目眩,想吐,還有淚水無意識地流下來——


    “昨晚都享受過了,沒必要害羞。”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紮進她的大腦。


    是誰在說話?


    夏闌珊赫然發現,那些原本在腦海中遊走模糊的片段和場景突然清晰了起來。


    她怒氣衝衝、眼眶通紅,而對麵那個男人一派淡然。


    他和她前一天晚上發生了關係,床上的鮮紅就是證據。


    ……


    “那晚你假裝喜歡我,那能……能不能……”


    “什麽?”


    “我可不可以……也假裝……假裝喜歡你?”


    玫瑰花從空中掉落,宛如一場花海,有兩個人站在那裏,深深地接吻。


    那兩個人的麵容逐漸清晰起來……


    夏闌珊呼吸窒息了,因為她看見,那個女人是自己,而男人是慕夜廷。


    煙花在夜空中炸開,整個夜空宛如銀河,從天上落下。


    後來又是誰說:“書上說,喜歡一個人……假裝不了的。”


    ……


    夏闌珊腦子越發疼痛起來,她抱著頭跪在地上,無聲地哽咽,用拳頭捶著自己的頭。


    到底為什麽。


    她掙脫著想要逃脫這一連串的宛如夢魘的場景,卻一轉頭,又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燈光下,似乎奔跑了數公裏,大喘著氣,嘴裏吐出的白氣都結成了冰。


    那個男人猛地轉過頭,眼眶微紅地看著她。


    為什麽這麽難過?


    然後那個男人朝他跑過來,仿佛跨越千山萬水,將她擁進了懷裏。


    夏闌珊喘不過氣來,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幾乎分辨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裏。


    而這個男人,依然是慕夜廷。


    ……


    她在地上掙紮,試圖讓自己的腦子不要這麽疼,疼得無法喊叫,更沒有任何力氣。


    隻能呆呆地讓那些記憶侵蝕她的腦海。


    場景又一變,這次是在法庭上。


    法庭?她什麽時候上過法庭?


    夏闌珊怔怔地想,睜大了眼睛,眼神空蕩蕩而空白無助。


    她看到,她在法庭上,坐在被告席的位置——她犯了什麽罪嗎,她明明沒有犯罪,為什麽會成為被告人?


    然後有兩個警察過來帶走她。


    法官的聲音在後麵說:“五年!”


    伴隨著槌子的聲音,一錘定音。


    有個失魂落魄的男人,站在距離她幾步之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裏的情緒複雜濃鬱得要化作冰水滴出來。


    她能夠感覺到他深切的哀傷。


    可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又是哪裏?


    ……


    夏闌珊頭疼極了,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淚水砸在地板上,將地板浸透了。


    就在這時,渾渾噩噩的夢魘中,她聽到最後的那一句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聲音——


    仿佛穿越許多時光而來,會伴隨她一生的噩夢那般,響徹在她耳邊——


    “我選裴星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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