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闌珊的聲音有點大,在偌大的臥室裏居然產生了回音,這讓她莫名地更加緊張了,眼神不斷地逡巡,尋找那一抹挺拔昂藏的身影。


    可是,沒有。


    房間裏沒有,洗手間的門也是敞開的,他不在。


    臥室的門應聲被人推開了。


    她心弦一鬆,驚喜地望過去,“慕夜廷,我還以為你……”


    “太太,您醒了?”小女傭mary笑著走進來,“先生吩咐過我,您一醒來就伺候你吃早餐。”


    進來的人不是他……夏闌珊隻好穿著拖鞋站起來,“先生他人呢?又去晨跑了嗎?”


    “沒有啊,我今早看到先生坐車走了,好像是去機場吧。”


    機場?夏闌珊恍惚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拿出手機撥打慕夜廷的電話——


    可是,他關機了。


    他上飛機了?去哪兒了?


    回國的話……為什麽不帶她?


    心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她切斷電話,下意識地要給他發短信。


    可是她的收件箱裏卻躺著一封未讀的信息,是他發過來的——


    “我有事先回國一趟,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


    她又把短信看了一遍,心裏果然安定了很多,“等我洗漱好了就下去吃早餐。”


    “好,”mary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很喜歡夏闌珊這樣隨和的太太,頂著一頭紅發開開心心地就下樓去張早餐了。


    先生臨走之前可是叮囑過了,太太這段時間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每天吃了多少,都要向他匯報的!


    所以即便他現在暫時回國了,整個古堡裏的傭人們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和怠慢。


    夏闌珊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餐廳裏已經擺好了各色早餐,從法國可頌到西班牙火腿,再到國內的清粥小菜,應有盡有。


    管家畢恭畢敬地拿著餐巾站在一旁,“太太,請用餐。”


    夏闌珊看得有點瞠目結舌,“這一桌早餐……準備了多久?”


    “我們請了四位廚師,他們從淩晨四點就開始為您準備這些了。”管家特別驕傲,“希望您喜歡。”


    “……我哪裏吃得完?”夏闌珊搖搖頭,“慈禧也沒過得這麽奢侈吧……”


    “慈禧是誰?您的朋友嗎?我可以馬上打電話問問她吃什麽嗎?”


    愛爾蘭管家雖然中文不錯,可是對中國曆史就……


    夏闌珊噗地笑出聲來,“沒有沒有,不是的,我……我還是吃飯吧!以後早餐隻需要準備一種就可以了,沒必要這麽鋪張!”


    這次管家聽懂了,但是卻很為難,“夏小姐,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做眾口難調,你們現在每天有三張嘴吃飯,三種胃口,我們實在難以把握,所以請見諒。”


    三張嘴?夏闌珊迷惑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指的還有肚子裏的兩個小baby……


    默默地囧了囧,她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先生……他走之前沒有說他回去做什麽嗎?”


    “應該是公事,我看先生今早接電話的時候神色很嚴肅。不過具體的事……我們也不清楚了。”


    畢竟慕氏那麽大,員工有好幾萬人,而且高層的事一般都需要保密,所以管家也不可能會知道。


    夏闌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的,太太。”


    ..............................


    a市機場。


    遊連城接到慕夜廷電話之後就直接請了一天假從醫院裏出來。


    從愛爾蘭飛來的波音737客機終於在傍晚時分降落下來。


    慕夜廷獨自一人低調地從入境處出來,戴著墨鏡和口罩,身邊連一個保鏢都沒有跟。


    隻是穿著黑色大衣和煙灰色長褲的挺拔模樣,依舊吸引了很多女人悄悄打量的目光。


    遊連城見他連個行李箱都沒有,隻是手裏拎了個很小的黑色袋子,頓時有點吃驚,“夜廷?什麽都沒帶?”


    “難道你還想要一個愛爾蘭紀念品?”


    慕夜廷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路,穿過了人群。


    遊連城:“……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跟了上去,車就停在外麵,兩個人上車之後,很快駛離了機場。


    a市也已經入冬了,還沒有下雪,風刮得嗚啦啦的,跟有人掐它似的。


    道路兩邊的梧桐樹都光禿得隻剩下樹幹,沒有半點生氣。


    遊連城從接到慕夜廷那一刻開始,就在自己心裏不斷地打草稿,之前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的說辭。


    可是真等到了現在,他還是隻能最直接地表達自己得意見,“夜廷,我覺得你這樣做太鋌而走險,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這事關重大……”


    慕夜廷坐在後排,視線在車子經過慕家老宅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收回。


    低頭把自己拎著的東西拿起來,打開。


    黑色的木質盒子,就是從古堡書房裏帶出來的那一隻,也是夏闌珊之前不小心打翻在地的那一隻。


    遊連城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看到慕夜廷手中的盒子,頓時臉色都變了,“夜廷!你真的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呢?”慕夜廷沉而緩地打開盒子,“這是唯一可以不用娶裴星瑤的方法了。”


    無論如何,他都得一試。


    盒蓋被完全掀開,車窗外的月光倏地掠過,把盒子裏那把泛著銀光的老式手槍照得鋒芒乍現。


    遊連城緊緊地握著方向盤,下了很大決心之後才開口,“那我陪你去京都!還有,裴家給你和裴星瑤舉行的訂婚典禮,是什麽時候?”


    “三天之後,所以明天我就必須到京都去,所有的事因我而起,當然要由我來做一個了斷。”慕夜廷沉沉道,“顧喬呢?”


    “還是找不到。”遊連城頓時就開始沮喪了。


    這段時間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遊家的,慕家的,包括霍南弦那邊的人脈都已經全部投入了搜尋。


    但是顧喬就像是滴入大海的水滴一樣,就這麽蒸發了。


    怎麽都找不到……


    “嗯。”慕夜廷淡淡地應了一聲,“如果我們趕在訂婚典禮之前成功的話,那她自己也會自動出現的。”


    車子很快經過一個隧道,他的俊臉也終於完全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就連前排的遊連城都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


    同一時間,京都。


    某辦公廳外,記者們長槍短炮把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還有五分鍾就到了裴遠山下班時間,可這些記者們關心的問題既不是國家大事,也不是某外交政策。


    他們關心的,是被稱為這個國家’第一女兒’的裴星瑤裴大小姐的婚事。


    因為幾天前有京都的上流社會的人已經收到了裴星瑤的訂婚請柬,而後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舉國上下都知道裴小姐要嫁人了。


    而且對象還是慕家的繼承人,慕夜廷。


    財權結合,男才女貌。


    這是每個報紙頭版頭條的消息。


    所以現在,既然慕夜廷的雙親都已經早逝,那麽裴遠山自然成了記者們爭相采訪的對象。


    哢噠,時間正好指向六點整。


    辦公室恢弘的大門被警衛一拉開,立刻有黑色的加長房車過來。


    裴遠山在保鏢的簇擁之下沉穩而出,煙灰色的中山裝永遠是他的個人標誌。


    記者們熱血沸騰地往前擠,“請問您是不是要嫁女兒了?”


    “請問裴小姐的訂婚宴是不是也會成為結婚宴?”


    “裴家的所有人都會參加嗎?”


    “慕夜廷先生也是人中之龍,請問您是否有意讓他以後也跟你從政?”


    “請問裴小姐和慕先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他們之間的浪漫愛情故事是怎麽樣的?”


    “還有……裴——”


    保鏢們感受到了極大的安全壓力,不斷地把那些記者往外擋。


    裴遠山走到車門邊上,轉身,溫和地看著那些記者們,露出一個摘牌式的和藹笑容,“對於這些問題,我無可奉告。”


    記者們頓時露出陣陣失望。


    裴遠山卻還在繼續笑著,從容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中山裝紐扣,“因為我沒有時間接受大家的采訪,也請大家體諒一位普通的父親,在自己女兒即將出嫁之前的那種心情,謝謝。”


    他說完,體貼又歉然地對著那些鏡頭笑了笑,然後就轉身上車。


    保鏢合上車門,嚴防死守,不準任何人再上前。


    記者們集體愣了一秒,消化掉裴遠山的話之後,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喝彩——


    三天後,他們最喜歡的第一女兒,終於要出嫁了!


    簡直可以舉國歡慶了!


    ...................................


    黑色房車內。


    裴遠山在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無比嚴肅的臉。


    前排的秘書長將剛剛才準備好的紙條遞了過去,全程一言不發。


    裴遠山伸手接過紙條,鋪在掌心裏定睛一看——


    [慕夜廷已於今天秘密回國,現人在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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