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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月色微熹,影影綽綽。


    周遭都很安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那麽一兩聲大黃狗叫。


    沈瀟單獨一個人坐在木頭籬笆外麵,其他幾個學生進了小診所裏麵,或驚怕或憤怒或對夏闌珊抱著萬分的同情。


    今晚注定所有人都會無眠。


    枯井裏似乎有什麽響動,許航還不太安分。


    沈瀟蹭地站起來,想再扔一塊石頭進去,還沒來得及走近,手裏的石頭已經被旁邊的人接了過去。


    遊連城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邊的,手裏抱著那塊石頭,看著有點滑稽。


    沈瀟冷了臉,“你如果阻止我再去出氣的話,我會把氣撒在你身上的。”


    畢竟他是醫生,應該不會願意看到她這樣去’蓄意傷人’的。


    “哪能呢?怕髒了你的手而已,”遊連城衝她笑了笑,走上前毫不猶豫地把石頭扔進了井裏麵。


    咕咚,然後就沒聲兒了。


    許航被砸暈了,連叫都沒有叫出來。


    沈瀟:“……你不是醫生嗎?”


    “醫生怎麽了?醫生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對於這種靈魂已經腐爛的人,我選擇和你一樣痛下殺手。”


    他顯得特別同仇敵愾。


    沈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那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哦。”


    “沒關係,被誤會也是一種關愛。”遊連城湊了過來,“你說是不是瀟瀟?”


    沈瀟:“……我今晚沒心情和你貧嘴。你走開。”


    她一個人回到籬笆外麵,坐了下來。


    心有餘悸這個詞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十分貼切。


    如果他們來晚了,後果她不敢去想……


    心裏一緊張,就忍不住伸手去旁邊的地上胡亂摸,扯著那些野草。


    結果卻意外地摸到了一隻手掌。


    轉頭,遊連城也坐了過來,“瀟瀟,地上涼,你要摸的話,摸我就好。手感絕對不錯。”


    “誰要摸你啊!”沈瀟趕緊把手抽回來。


    “你摸到的是我,又不是牛屎,慌什麽。”


    “你比牛屎還臭好嗎?”


    “……”遊連城想了想,又湊過去,“你剛才說想找我撒氣,你要怎麽撒?我都隨你好不好?”


    “……你消失我就不氣了。”


    “那我安靜陪你一會兒。”遊連城退而求其次。


    沈瀟現在也沒有心情去理他,低頭抱著自己的小腿,把臉埋在膝蓋中間。


    眼圈卻微微地有點濕了。


    想到了以往那些時光,夏闌珊也過得並不好,還有她受的那些苦……


    耳朵卻突然癢了癢,酥酥麻麻的。她抬頭,看見遊連城握著一根狗尾巴草,正在撓她。


    沈瀟怒了,正要發作,他卻突然拉著她往後看,“瀟瀟,你說,什麽是喜歡?”


    “……”


    這麽嚴肅的話題,讓她還怎麽發火?


    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小房間裏燈光很昏暗,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映在白紙糊的窗戶上。


    但看得出來,慕夜廷正彎腰抱著夏闌珊,一動也不動。


    這個姿勢持續了很久,像一座亙古的雕塑,風吹也不動,日曬也不移。


    兩個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遊連城收回視線,一臉認真,“瀟瀟,我覺得喜歡就是要一個姿勢保持很久,直到對方覺得滿意了為止。”


    “……???”沈瀟覺得他好像在說慕夜廷,又好像不是。


    怎麽感覺他在耍流氓?!是她的錯覺嗎?


    “一定要有耐力,還要讓對方也感到舒服,最好是感覺置身天堂,就完美了……”


    “……”


    沈瀟的臉騰地就紅了,“你閉嘴。”


    “我說錯了嗎?”遊連城一臉無辜,“難道……我不懂愛情?”


    沈瀟真不知道他剛才說的是愛還是做.愛,小手捏得緊緊地,一拳揮過去,“臭流氓!”


    “別動!”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懷裏一帶,“你後麵有條蛇!”


    沈瀟愣住了。


    遊連城趕緊伸手去安撫她,拍了拍她的背,“你看你,都嚇壞了吧?不要動,相信我,我能解決的……”


    “嗬嗬,”沈瀟突然冷笑了一下,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上去了,“蛇是嗎?”


    “對,對啊!”


    遊連城盯著她,不對啊,一般女孩子都怕得要死要死的,她怎麽……看起來不太害怕啊?


    沈瀟一手撐住他的肩膀,一手往他下麵一摸,“美人在懷你都硬不起來,還想調.戲我?嗬嗬,蛇最起碼還可以又粗又長,你……省省吧!”


    遊連城:“……”


    這女人……專挑氣氛不對的時候檢查他硬不硬,還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呼吸,勇敢勃.起了?


    心好累……


    沈瀟起身,直接走遠。


    到半途的時候悄悄回了一下頭,看到遊連城一個人坐在原地風中淩亂的樣子,她突然就覺得他有點傻。


    再轉過頭的時候,她又忍不住輕輕地揚了揚嘴角。


    最起碼……心情沒有之前那麽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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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


    a市,裴家別院。


    偌大的別墅裏冷冷清清。


    一樓餐廳裏,裴星瑤穿著湖水藍的吊帶睡裙,一個人孤零零地捧著一杯牛奶,枯等。


    牛奶涼了,就再去熱一熱,她始終不肯喝掉最後一口。


    因為記得他說過,等牛奶喝完了,他就會出現在她麵前。


    可她現在有點害怕,害怕自己把最後一口喝了,他都還沒來……


    別墅的門鈴也始終沒有響起,而手機也早就被她自己打到了發燙。


    最開始慕夜廷的電話還能接通,到最後,也打不通了。


    何媽坐在她的對麵,苦口婆心,“小姐,這麽晚了,你再這麽待著會著涼的,不如早點去休息吧?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再感冒了,我怎麽跟老爺太太交代?”


    裴星瑤固執地搖頭,“夜廷說了會來,我要等他。”


    “都已經等了三四個小時了,該來的早來了。”


    “說不定他隻是塞車了。”裴星瑤不肯上樓,“你知道的,夜廷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何媽心疼又無奈,“……大半夜的怎麽會塞車?京都也不會在半夜堵車的。”


    “那他就是有事,一時來不了。我不能上去,如果他來了,看到我沒有在等他,他會生氣的。我不想讓他生氣。”


    十八歲的那年,她跟著顧喬去了一次美國,在那裏,她看到了那個站在許多人麵前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男人。


    那一眼,便是她的一生。


    情竇初開時想的是他,情到濃時想的還是他。


    她的心裏眼裏,再也沒有容下過別人。


    裴家的家世,在國內也算是首屈一指,家裏的長輩們對她極為寵愛,早就已經默許了她對慕夜廷的一片深情。


    她也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麽——而隻要他和自己在一起,一切都不是問題。


    包括他想救的人,他想保住的慕氏,裴星瑤隻要回家跟父母撒個嬌,就能辦到。


    所以慕夜廷……也隻會娶她。


    想到這裏,裴星瑤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許,又看向何媽,“你先去睡吧,我等他。誰都不許出來打擾我們。”


    何媽欲言又止,起身上樓了。


    裴星瑤孤零零地坐在那裏,眼神一直落在大廳外麵,等待著汽車的引擎聲。


    何媽過了片刻才又下來,“小姐,慕夜廷的確是不會來了,因為他的人根本就不在a市。”


    裴星瑤一愣,“怎麽可能呢?他明明說一會兒就來了啊。”


    “我剛剛問到了,他昨天就出去了,目的地很遠。”


    “很遠是什麽地方?”


    “在山區。”


    “他去山區做什麽?”裴星瑤坐不住了,“山裏條件那麽差,慕家並沒有什麽產業在山區吧?他會吃苦的。”


    “……或許是因為夏闌珊在那邊。”


    裴星瑤一愣,身體晃了晃,臉色有點白,“你不是說……他們已經分開了嗎?而且夏闌珊那樣的,根本不可能嫁進慕家啊……”


    來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夏闌珊的存在,當然也知道她不過是慕夜廷之前的一顆棋子,甚至還是嫁給過他的侄子,所以……怎麽可能呢?


    “小姐……”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何媽也見證了她這幾年的苦戀,一時不免心疼,“不如……”


    她想建議裴星瑤回京都去,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嫁個王子也不為過,何必要苦苦守著慕夜廷?慕家的家世也那麽複雜……


    “不如我們也去吧?”裴星瑤眼睛一亮,打斷了她的話,“我怎麽沒想到呢?他去山區,我可以陪著他呀!我們也去,天一亮就出發。不不,馬上就出發!何媽,你去叫司機和保鏢們都起來,然後陪我去收拾行李吧!”


    她說完就放下手裏的杯子,直接往樓上走,“再把廚子也叫起來,做一點夜廷平時喜歡吃的點心,我給他帶過去吧!”


    何媽:“小姐……”


    “不要說了,就這麽決定了,你最疼我,無論我做什麽決定,你都會支持我的,對不對?!”裴星瑤笑得一臉燦爛,帶著一點小撒嬌。


    何媽無奈,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對。”


    “那就好。那我們準備準備,去找夜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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