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槍管很冰很陰森,夏闌珊呼吸一緊,不難想象出自己被爆頭的畫麵。


    已經無暇去思考對方是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的了,現在,形勢顯然很不利。


    慕夜廷的黑眸中劃過一閃而逝的詫異,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捏著夏闌珊的大掌收得更緊,他看向她。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聲交碰。


    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被槍管這樣指著,夏闌珊居然還笑得出來,“我不怕。”


    慕夜廷也笑,淡淡地攬過她,幫她一顆一顆地扣好扣子,又脫下自己身上的襯衫,圍在她的腰間,讓她不至於走.光。


    動作不緊不慢,很認真地完成了每一步。


    整個過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默契十足。


    甚至都沒有抬頭再看旁邊那個舉著槍的人一眼。


    慕少弦心生恍惚,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拿的不是槍,而是一個玩具。


    不然麵前這兩個人怎麽會這麽氣定神閑?


    慕夜廷把夏闌珊包得像個粽子,確定她不會走.光之後,才重新轉過來,看向慕少弦,“你的派對麽?我隻不過是剛好訂到了這一艘遊輪的房間,剛才隻是走錯了,真是不湊巧。”


    “你——”慕少弦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竟找不到應對之辭,頓時火冒三丈。


    倒是那邊的kevin急忙奔了過來,一邊撫著他的胸膛安撫他,一邊瞪夏闌珊,陰陽怪氣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既然慕夜廷打算一概不認,那夏闌珊自然也不會拆台。


    她想了想,很天真地歪了歪腦袋,“跟你一樣,幫人暖床啊。”


    kevin:“……”


    什麽叫幫人暖床?他這是在進行一生一次的婚禮,很神聖的好嗎?!為什麽被這個女人說得這麽不堪!


    慕少弦額頭上的青筋一繃,就要發作。


    慕夜廷卻是詫異了一下,低低一笑。


    她還真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還總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他不經意的驚喜。


    “夏闌珊,你還是我的慕少弦的妻子,隻要我一天不簽字,你就是個蕩婦!和他亂搞男女關係!”慕少弦咬牙切齒,很著急地要幫自己的心上人還擊。


    “是嗎?那也跟你們一樣,亂搞男女關係嘛,”夏闌珊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床,“哦不對,你們是亂搞男男關係,所以,誰也不比誰幹淨,對嗎?”


    要把她貶低得那麽不堪,也不看看他們自己……是什麽好鳥麽?


    慕少弦氣得雙眼冒火,“你信不信我真的一槍崩了你?”


    “信。你開槍吧。”


    這句話,是慕夜廷說的。


    此言一出,房間裏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明顯感覺到放在他掌心裏的小手僵了僵,他去看夏闌珊,卻發現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失措。


    如此爽快,倒叫慕少弦心生疑竇,他沉吟幾秒,目光落在了慕夜廷手中那個微型攝像機上。


    “要這個?”慕夜廷也很大方,把攝像機遞了過去,“扔進海裏?還是一槍打碎,都隨你。”


    他身上的襯衫已經脫了,下麵隻穿了一條亞麻色的長褲,上身堅實修韌,寬肩窄臀,明明一絲不掛,卻生生地在氣勢上把衣著整齊的慕少弦壓了下去。


    強大的氣場讓人完全不覺得他們處於弱勢,甚至連kevin都變得驚疑不定,盯著那部攝像機,“你該不會什麽都沒有拍到吧?”


    慕夜廷沉沉穩穩地收回手,“不要?那我們走了。”


    伸手,圈住夏闌珊的腦袋,大掌隔在了她的太陽穴和槍管之間,“還要留下來看他們恩愛嗎?”


    “不用了吧,姿勢太醜,也不怎麽持久,而且,看兩隻弱雞互相爆菊,真的很沒有美感。”夏闌珊一氣嗬成,也不知道腦子裏怎麽會突然蹦出這麽多不帶髒字的句子。


    真應該感謝沈瀟平時的口無遮攔,讓她也學會了那麽些個詞語。


    kevin差點氣吐血,他不怕有人罵他是gay,但是絕對不允許自己被說醜!


    “嗯,那我們回去了,”慕夜廷捏緊她的手,一笑,“少弦,你確定不要這個攝像機嗎?”


    手又往前送了一次,動作幹脆利落,不帶半分猶豫。


    慕少弦徹底被驚著了。


    這樣淡然超脫,完全不像是害怕的樣子,難道他們……留有後手?


    他忍不住往窗外的海平麵上看了一眼——


    黑壓壓的,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否有暗中的部署。


    就是這份不確定,讓他不敢去接那個攝像機,感覺那像一顆定時炸彈。


    過了一會兒,放在夏闌珊額頭邊上的槍管,也慢慢地放下來了。


    “少弦?”kevin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


    慕少弦擋在他身前,看著慕夜廷氣定神閑地帶著夏闌珊走到門口,然後突然出聲,“夏闌珊。”


    她回頭,目光坦然。


    “回去的路上小心點,畢竟在這個海域,葬身魚腹或者是死在風暴裏的人太多了,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就是下一個呢?”


    他的話很輕,卻很陰森。


    夏闌珊心口被壓得莫名一緊,小指下意識地在慕夜廷手心裏一劃。


    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握得更緊了,牽著她的手想要繼續前行。


    夏闌珊卻沒有動,想了想,偏頭衝著慕少弦嫣然一笑,“或許你應該先擔心你自己會不會精盡人亡吧?畢竟看你這一臉腎虧樣,華佗大叔應該也救不了你的。”


    說完之後,她在心裏默默地倒數——


    一秒,兩秒,三秒……然後,成功地看到那兩個人臉色一僵。


    慕夜廷朗聲一笑,帶著夏闌珊快步地走出了遊輪的大廳。


    ……………………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一出空城計唱不了多久,慕少弦就會回過神來追擊他們。


    所以誰都沒有停頓,直接走上甲板。


    冷風一吹,夏闌珊才發現自己襯衫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剛才說不怕,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自欺欺人的成分的。


    誰知道慕少弦那個瘋子會不會真的開槍。


    遊連城和霍南弦從後麵跟了上來,“拍到想要的東西了?”


    “嗯,”慕夜廷擺弄了一下攝像機,確定裏麵的內容都通過24小時wifi傳進他的私人電子郵箱之後,才揚手一扔。


    咚地一聲,攝像機在夜空下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進了大海裏。


    “現在怎麽辦?海上突然起了霧,我們直升機要過一會兒才能到,”霍南弦皺眉,對今晚的天氣很不滿。


    慕夜廷聞言,漠然地看了一眼海平麵,眼神晦暗不明,“霧這麽大,說不定……會有風暴來了呢。”


    這話說得比晚風還涼,夏闌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大廳裏狂歡的音樂在此刻戛然而止,緊接著,很多腳步聲朝她們這個方向急促而來。


    或許今晚,真的會有人像慕少弦所說的那樣,死於非命。


    氣氛忽然變得詭異又緊張,像命運的大網,不動聲色地網住了他們所有的人。


    慕夜廷眼眸微眯,當機立斷,“連城,你穿上救生衣,帶她先走。”


    他看向夏闌珊。


    讓她先走?!夏闌珊第一反應竟是拒絕,“那你呢?!不是一起走嗎?”


    慕夜廷彎腰,從地板上拿起橘色救生衣,一股腦地套在她的身體上,“叫你跑你就跑,頭也不回地跑。你忘記你答應過這個嗎?”


    “看吧,明明已經部署好了,可以兵不血刃,卻偏偏要為了救她而打亂計劃,真是要命了,”霍南弦終於沒忍住,抱怨了一句。


    他說得很小聲,但夏闌珊還是一字不落地聽了個清清楚楚。


    所以他是為了救她才來得這麽快的嗎?這已經打亂了他們本來的計劃嗎?


    一時腦子裏發空,心裏亂得像春天飛舞的漫天柳絮,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夏闌珊渾渾噩噩地看著他,卻特別堅持,“你一起嗎?會一起嗎?”


    慕夜廷笑了笑,幫她扣上救生衣的最後一顆安全扣,“昨晚的礁石那裏,去那裏等我。知道了嗎?”


    哪裏還分辨得出礁石的方向?夜風更加肆虐,把人都快要吹得搖晃起來,她的心也變得更加飄忽,像是被人拎起了,一直不肯放下,“要去礁石那裏繼續度假嗎?其實沒關係的,慕夜廷,即便這次來不是度假……也沒關係的。”


    她說得很輕,卻極為認真。


    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去理清自己心裏繁蕪的千頭萬緒,能說的,似乎也隻有這個而已。


    或許她更想說的是,她來了,就沒有後悔。


    哪怕今晚,真的會葬身大海。


    慕夜廷正在伸手摸自己背後的槍,聞言,動作一頓。


    就這麽筆直地望進了她的眼裏。


    澄澈如水的眸子,瞳孔裏隻倒影出了他一個人的樣子,沒有半點雜質。


    他笑了笑,伸手去摸她的頭,然後趁她出神的時候,把她整個人抱起來,往海裏重重地一扔,“遊連城,走!”


    砰地一聲,水花四濺,整個世界與她隔絕,一波一波的水浪遮住的視線,遊輪上的世界開始扭曲,變形……


    夏闌珊被遊連城拖著遠離那邊,掙紮中她隻來得及往回看了一眼——


    慕夜廷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而在他的身後,一個穿著香奈兒白色長裙,披著大.波浪卷發的身影,正在快速地靠近他——


    是那位神秘的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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